第31章 刺杀圣上

端午这日，姜嬿跟着魏王府也去观看龙舟赛，数十条龙舟整装待发，神武营、飞骑营、龙武营的小兵斗志昂扬，皆是赤着膀子严阵以待，此外还有年轻皇孙以及武官们的战队，各入其阵，蓄势蓬勃。

        姜嬿坐定之后一直往神武营方阵看，试图找出姜简的身影，可惜她坐的地方太靠后，她又不能当着观战席上文武百官命妇贵女的面站起来，是以瞅了一圈儿也没瞅到人。

        正当她恹恹收回目光时，却有内侍来传话：“圣上叫姜姑娘过去说话。”

        闻言，魏王府的女郎们不悦地斜她一眼，姜嬿无视她们的嫉妒，提着裙子起身随内侍走了。

        女皇坐在龙门山势最高处，盛大威严的华盖遮出大片阴凉，几案上摆着各色各样夏瓜蔬果，她下首左右两侧便是各位皇子皇孙和她最喜欢的女儿太昌公主，顺着山势往下依次坐着六部九寺官员，各王府、官员家眷则坐在伊河两岸，山势低平，视野稍差些。

        姜嬿随内侍拾阶而上，察觉旁侧投来的目光，微微偏头，见卫辰和王徽都注目看着她。

        王徽眼中仍是温和的笑意，卫辰的目光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姜嬿知他向来如此，并没多想，莞尔回应王徽的微笑，在他们的注视中来到了女皇跟前。

        行过叩拜大礼，女皇慈笑着拍拍身旁坐榻，“小念念，到这里来。”

        姜嬿早已习惯女皇的亲昵，乖巧坐去她身边，女皇则像关爱孙女一般递给她一颗冰镇荔枝，笑着道：“别拘束，该吃吃该喝喝，咱们今日就是来看热闹的。”

        姜嬿莞尔“嗯”了声，果真不客气的剥起荔枝来。她自小长在岭南，荔枝并不罕见，吃的次数多了便熟能生巧，剥壳又快又好，不一会儿便剥了一碟完整的果肉，颗颗饱满晶莹如珠，她端到女皇面前等她先尝了颗才自己吃起来。

        太昌公主见状，对女皇笑道：“母皇，这位姜姑娘真是比您亲孙女儿还亲呢，我们剥的荔枝也没见您吃一颗，她剥的您倒吃好几颗了。”

        女皇嘴里正吃着一颗荔枝，闻言吐了果核，对姜嬿道：“去给你这位表姑姑送些荔枝，堵上她那张尖牙利嘴。”

        太昌公主咯咯一笑，姜嬿已经捧着荔枝果肉来到她跟前，低眉小声称了句“殿下请用”。

        大昌公主虚虚一扶，顺手拿了颗果肉吃下，这才仔细看她，见小姑娘水灵明艳，花容月貌，唯独神色有些怯懦促狭，仿佛很怕她。

        “小姑娘，真被我吓住了？”太昌公主随口问道。

        姜嬿急忙摇头，脑袋垂的更低。

        女皇冲这边瞟了一眼，对太昌公主道：“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无依无靠，朕就吃几颗她剥的荔枝，还要被你说待她比过了朕的亲孙女儿，你说她惶恐不惶恐，该不该怕你？”

        太昌公主又是朗笑几声，“早知她这么胆小，我就不吓她了。”

        转头对姜嬿道：“你莫怕，也不必拘束，去陪我母皇说话吧。”

        在朝堂这么些年，太昌公主怎会不明白女皇为何待姜嬿如此亲切慈爱，远房表亲固为一端，另一个原因大概是姜嬿能给女皇寻常孙辈最朴素纯粹的敬重吧，毕竟女皇的亲孙子孙女儿要么有所图要么有怨恨，不可能以最寻常的祖孙情待她。

        姜嬿重新回到女皇身旁，龙舟赛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一时之间鼓声震天，儿郎们高亢的吼喝声伴随木浆拍打水面的哗哗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举目看去，宽阔的伊河水面五条龙舟几乎不分先后，并驾齐驱，十五六岁的少年们光着膀子顶着日头用力挥舞着双臂，在他们的鼎力驱驰下，龙舟竟如敏捷的游龙般疾速行进。

        “小念念，你觉得这一组谁能赢？”女皇慈祥平静，像是话家常。

        姜嬿盯着竞赛的龙舟看了会儿，实在难分高下，便对女皇道：“我看不出谁能赢，但我希望神武营能赢。”

        女皇“哦”了声，含笑扫一眼龙舟，这组里并没有神武营参赛，想来姜嬿并不明白龙舟上的旗帜代表什么意思，却没点破，问她道：“为何希望神武营能赢？”

        姜嬿莞尔一笑，“我弟弟在神武营，他也参加这次龙舟赛了。”

        女皇顿了顿，问了一些姜简的情况，姜嬿一一如实作答。

        “神武营是个好地方，就是训练太辛苦，你回头问问阿简，不若调他去别的地方。”女皇语气平静认真。

        姜嬿受宠若惊，急忙摇摇头，“陛下，阿简才十四岁，正是学本事的年纪，之前本想让他读书考取进士，谁知他不是这块儿料，正好碰上神武营招募，没想到他果真入选了，我能看出来，他在神武营待得很开心，想想也是，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年儿郎能在一处打打闹闹，换我我也欢喜。”

        女皇闻言朗笑几声，拍拍她手臂，神武营真刀实枪铁血训练在她眼里竟是同龄人轻轻松松的打打闹闹，女皇真是佩服小姑娘的单纯啊。

        见女皇不再提把姜简调任别处，姜嬿暗暗舒口气，吃着瓜果专心看起龙舟赛来。

        百舸争流的热闹掩盖了悄悄逼近的危险，一伙贼人正潜伏在龙门山陡峭的崖上，拉满弓，朝护卫在女皇背后的羽林军射去。

        “有刺客！”

        随着最外层的一波羽林军倒地，剩下的羽林卫立时抽刀打开源源不断射来的箭矢。

        不断有羽林卫中箭倒下，女皇背后的屏障已经出现七零八落的缺口，飞来的箭矢冲入文武百官百官席上，立时引起一阵骚乱，百官家眷纷纷抱头鼠窜，热闹繁盛顿成一片狼藉。

        而在这时，一伙刺客已经攀着绳索从崖上飞身而下，与剩下的羽林卫兵刃相接。

        有功夫在身的武官们也同刺客缠打起来。

        姜嬿和几个内侍簇拥着女皇往山下躲去，但山势太高，石阶上又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女皇毕竟上了年纪，不妨竟扭伤了脚，有内侍俯身要背女皇，却被闯过来的刺客一刀毙命，咕噜噜顺阶滚下，其余几个内侍亦弱不堪言，做了刺客刀下亡魂。

        只有姜嬿倔犟的挡在女皇身前，举着一只捡到的流矢红着眼看那刺客，高声叫嚷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想想你妻儿老小！”

        那刺客蒙着脸，鄙夷无望地一笑，“居然还有人愿意为这老妖婆死！”

        话落，高举长刀朝姜嬿劈去。

        “念念，让开！”女皇使劲儿推她。

        姜嬿不仅没让，反而转身牢牢抱住女皇，以柔弱的身子做她的盾牌，抱着必死的决心高声道：“快来救圣上！”

        卫辰正与刺客缠斗，循着这声音看见姜嬿已经命悬一线，利落的解决了眼前刺客，一柄长刀飞过去直贯那刺客胸口。

        紧跟着卫辰三两步飞步过来一脚将那刺客踹下石阶。

        又有刺客围上来，高喊着“为父亲报仇！”“为姑母报仇！”“杀了老妖婆！”

        然而大势已去，女皇周围已经围着卫辰、王徽、黎明成等一众武官，而神武营、飞骑营、龙武营的小兵们操着木浆纷纷赶来救驾，方才还来势汹汹的刺客死的死，伤的伤，迅速溃败下去。

        眼看刺杀失败，仅剩的几个刺客倒有气节，挥刀自刎而死。

        惊魂初定，女皇当即命大理寺彻查此事，直接下令不论王公权贵，凡涉事者均可先斩后奏，相王、魏王和太昌公主都奏请协查，女皇没允，直接给王徽和卫辰加官升职命为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要二人主理此事，一应决断直接向她复命。

        王徽和卫辰领命，片刻不敢耽搁，领着衙差奔忙去了。

        因为刺客一事，整个神都都紧张起来，朝堂上更是一片阴云，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案情进展，但大理寺密不透风，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漏出来。

        距离端午刺杀已经过去五日，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吴钧只好叫姜嬿从卫辰那里刺探消息。

        姜嬿不干，“表哥，你疯了，这是诛九族的大案，你掺合这个做什么！”

        “嬿嬿，这事关系甚大，如果有人借机陷害魏王府，我们百口莫辩，但要是能知道案情进展，我们至少可以早做防备。嬿嬿，你与卫辰周旋那么久，如今正是用他的时候，只有你能帮表哥，帮魏王府。”

        姜嬿不想淌这趟浑水，她总觉得卫辰按兵不动好似就等着她找上门，刺杀圣上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她不想有任何瓜葛，不想被人利用在其中搅弄风云，这里的水太深，她玩不起。

        “嬿嬿，我已经帮你约了卫辰，今晚亥时在紫金阁见。”

        见姜嬿不甘不愿，吴钧直接这样说道。

        姜嬿被他气得无语，这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了？

        恼归恼，她还是依约去了紫金阁。

        而卫辰居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卫大人，让您久等了。”

        姜嬿客气地同他打招呼，笑盈盈坐在桌案旁，拿起夏瓜就吃，没有丝毫刺探消息的意思。

        卫辰面无表情看着她吃瓜。

        看着她吃完一棱又一棱，最后吃空一盘。

        “再要一盘瓜？”卫辰气定神闲地问，好似今晚就是陪她吃瓜来的。

        夏瓜水多，姜嬿吃的撑死了，摇摇头：“大人送我回去吧。”

        “不必，吴世子应该还在外头候着，叫他带你回去吧。”

        许是天热，卫辰总是随身带着一把折扇，热的时候就摇一摇，开开合合，越发显得他风流倜傥。

        此刻，他玉扇轻摇，如风中修竹清隽文雅，就这般望着姜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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