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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跪下。”

        宋虞立刻跪下,没有半分辩解。

        “祖父教过你什么,你全然抛到脑后了?”宋太傅胡子都在发抖,眼目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温良恭俭让,择善而从,隐忍藏锋,及时教过你咄咄逼人当众伤人?逞一时风头是痛快,你可知以后是多大的祸根?”

        “虞知错。”宋虞眼眸低垂,“是阿虞错了,祖父不要生气了,别因为阿虞气坏了身子。”

        宋虞是宋太傅一手带大的,她什么性子宋太傅还不清楚。宋太傅冷哼一声:“只怕你心有不服,现在倒是认错了,下次怕还要再犯。”

        宋虞别过脸去,神色不明。

        宋太傅确实气的不轻,他自入朝堂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与丞相那等世家不同,宋家是南边来的新贵,根基尚浅,如今仗着圣宠似乎压了丞相一头,不过风光一时,以后可就难说了。

        小人暗箭,防不胜防。

        “跪到外边去,好好反思反省。”宋太傅按按气得发疼的胸口,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宋虞听话地提了裙子,到院子里面跪着去了。

        隔着木窗子,宋太傅望过来。自家孙女规规矩矩地跪着,看着乖顺极了。可也只有宋太傅知道,宋虞看着温顺听话,其实心里极有主见,有时候又拧又倔,叫人又气又没办法。

        “阿虞这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啊……”宋太傅一声叹息。

        赵奉易悄悄从后门摸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宋虞在院内罚跪。

        此时的宋虞未着钗裙,头发散着,发尾用一根发带束在一起,素白裙子更显人单薄,我见犹怜。纵然宋太傅不在此看着,她仍然挺直着背,老老实实跪着,没有丝毫松懈偷懒。

        叫赵奉易有些心疼,叹口气现了身。

        “六殿下?”宋虞有些惊讶地看他,“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奉易咳了声,避开话题,走到宋虞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嬉笑道:“从前都是我罚跪,宋女官在一旁看着,现在倒是颠倒过来了。”

        宋虞无奈:“六殿下这是看我的笑话来了?”

        “我可没有。”赵奉易从怀里掏了许久,找出个素白的瓷瓶来,“我怕太傅打你板子,给你送药来了。”

        宋虞接过药,放到鼻下闻了闻,道:“是红花丹参丸。”

        “对,把药丸碾成泥膏,敷到伤处,我从前被打手心,都是用这个药敷着的,第二天就能消肿了……”他话未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将宋虞前前后后打量了个遍,一拍脑门懊恼道,“噢!宋太傅根本没打你,我这药算是白拿了……”

        “我没挨打,殿下还很失望不成?”宋虞失笑,还是把那瓷瓶收到了袖中,“多谢殿下的好意,这药我就收下了,说不定,下次就被打手心了呢。”

        赵奉易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坐了回来,与宋虞并排,一边叹气一边问道:“那你怎么办,一直在这里跪着吗?”

        宋虞凝眉,认真道:“不,我要去道歉。”

        赵奉易惊道:“去哪道歉?”

        “丞相府。”

        歉还是要道的,只是看苏丞相,敢不敢接受了。

        …

        苏妍妍一路哭着回府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她嗓子都哭哑了。

        “我要进宫,我要去找姨母!”苏妍妍抽泣,“她凭什么打我?不就是说了她几句吗?她凭什么这么神气?”

        “哭哭哭,就知道哭。”今天休沐,丞相也在家,烦躁道,“你若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会来打你?”

        “相爷!”丞相夫人谢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红着眼把小女儿搂进怀里,“妍儿被欺负成这样,你这个当爹的倒还来教训女儿!不过是个太傅,又无甚实权,你怕他做甚?哼,相爷要是不愿为妍儿出头,妾身便进宫见一见贵妃娘娘,总之,我妍儿绝不白受这委屈!”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姑娘家的拌嘴,往大了说,便是牵扯到丞相府和宋太傅两方,宋太傅德高望重,民间风评甚好,如今又受元帝重用,丞相早已不满。

        这都是背地里了事了,谁成想叫他小女一闹闹了出来,现在好了,都知道他这个丞相嫉妒宋太傅得圣宠了,他这老脸哪挂的住?

        丞相还没来得及跟这娘俩解释什么,便听下人通报:“禀相爷,宋太傅携宋大小姐前来府上道歉,如今那宋小姐正在府门前跪着呢。”

        丞相大惊,不曾想宋太傅下手这么快,急忙忙吼道:“快!别让她跪!快叫人去把人拦住啊!”

        然而已经有些晚了,丞相府坐于闹市,如今府门前已聚集起了大片的百姓,看起了热闹。

        ……

        凤仪宫。

        宋虞打人的事情刚传到皇后耳朵里,皇后失望于宋虞的莽撞,正欲追责,又听下人禀报,被打的那人是丞相府的小女。

        “谢贵妃的外甥女?”皇后面色变换,转怒为喜,“本宫倒要听听,宋女官为何要掌掴丞相府的小姐?”

        宫人得令,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宋女官维护祖父,拳拳孝心,有何之过?”皇后微微一笑,“若谈过错,也就是不该失了分寸,当众当众打人罢了。”

        谢贵妃吃瘪她喜闻乐见,可她身为皇后,纵然心有维护,面上也得过得去。

        “传本宫懿旨,宋女官人前失徳,罚俸半月,禁足揽月宫面壁思过。”

        待身边一等大女官接了旨准备通传,又被皇后叫住,补充道:“替本宫告诉她,她不会白受委屈,待事情过去,本宫再找由头升一升她的官职。”

        “是,娘娘。”大女官闵芳领着旨意退下,心下却暗道,这宋女官好运气,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

        谢贵妃自然不痛快。

        苏妍是她的外甥女,谁人不给三分薄面?宋虞打的哪里是苏妍,是她这个贵妃的脸!想想那宋小儿居于揽月宫,又是皇后亲封的女官,呵,说不准,还是皇后指使的呢!

        谢贵妃咽不下这口气,美貌向来是她的武器,不知比那徐娘半老的皇后好看多少。她忍着气精心打扮一番,等元帝来了椒兰殿,谢贵妃便哭哭啼啼上前哭诉。

        不曾想话还未说完,迎面便是元帝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瞧你教养的好儿子,整日拈花惹草就算了,竟惹得自家表妹拈酸吃醋,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还有你那外甥女,别以为朕不知道是谁给她撑腰,才养成这番跋扈模样。宋家女儿什么品性谁人不知,若不是你那外甥女挑衅在先,如何逼得人家动了手?”

        “陛下!”谢贵妃不可思议道,“那宋家小儿打人还有理了?妍儿的脸现在还肿着呢!您怎么还帮着那凶手说话!”

        “当然有理。”元帝冷哼一声,“她若不提及宋太傅,宋家女儿何至于发这么大火?那是她祖父!她不维护她祖父,还要白白听祖父被黄口小儿羞辱不成!”

        “如果只是姑娘家寻常拌嘴吵闹就罢了,可若闹大了,就是丞相府借着苏小女的嘴,表达对宋太傅的不满呢!丞相是百官之首,可宋太傅也是天下文人表率,这是做什么?非给朕找麻烦?闹,你且闹,朕看你要闹到什么地步!”

        元帝话说重了,谢贵妃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觉得每一次呼吸肺里都在疼:“陛下,苏丞相自入仕就在您跟前,尽忠尽职这么些年,而那宋太傅呢?不过方才入京不到两年,熟亲熟远……”

        “闭嘴!”元帝发了火,一拂袖将桌上茶水挥了下去,摔得粉碎,“尔等蠢妇知道什么!朕费尽心思才将宋太傅从江南请到朝堂来,为的是他这个人吗?朕还不是为了朕的子民,朕的江山!”

        话说完,对上谢贵妃含着泪迷茫的眼神,一种无力感在元帝心里升起。谢贵妃徒有美貌,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东西!

        “罢了罢了,后宫妇人,朕与你说这些做甚!你且在椒兰殿好好反省!想不明白,就别来见朕!”

        元帝放了狠话,甩甩袖子转驾凤仪宫了。

        元帝走后,谢贵妃痛哭一场,摔摔打打,还得是三皇子,亲自前来劝说。

        “母妃糊涂!”三皇子恨铁不成钢,“且不论表妹与那宋女官孰对孰错,母妃第一步便走错了!”

        谢贵妃睁着红肿的眼看他。三皇子接着道:“寻常事由,母妃哭哭啼啼,父皇心疼,也就随母妃心意了。可今儿告状这种事,最忌讳直棒打直球,母妃是长辈,怎能掺和进晚辈的矛盾里,岂不是自降身份!母妃若想要父皇做主,便不该上来就说宋女官的不是。”

        谢贵妃泪眼朦胧,问道:“那母妃该怎么做?”

        “应该先行请罪!”三皇子掷地有声,“先向父皇请罪,一称没教管好表妹,二称没做好表率,三自请责罚,母妃先行示弱,父皇纵然心中有气,此时也便消了三分,说不准,风向就变了呢!”

        谢贵妃抹抹眼泪:“还是我儿聪明。”

        只是晚了一步,计策没叫她用上,先遭了陛下厌了。

        三皇子叹了口气:“母妃可知父皇为何看重宋太傅?”

        谢贵妃哪知道,摇了摇头。

        “父皇不是看重宋太傅这个人,而是看重他的影响与号召,和他身后千千万万的文人士子!”

        “前朝大兴北派学说,南派受挫,这因早就种下了。如今科举中第者,十有七八是江淮以北的文人士子!可江淮以南不也是我们大赵的领土,那些士子若不入朝为官,报效朝廷,能到何处去?自然是投身了诸王府!长此以往,朝堂不仅损失了人才,更助长了各地受封诸王的气势!也不利于父皇对江淮以南一带的掌控集权呀!”

        “而宋太傅是崇明先生的得意弟子,南派正统的继承人!母妃只看到他宋家小门小户根基尚浅,可不知他在南派文人心中何等地位!父皇要扶持南派,笼络人心,宋太傅就是最好的切口。母妃,儿臣这么说,您可明白了?”

        每说一句,谢贵妃气势都要弱三分,说到最后,谢贵妃也没了脾气,讷讷道:“这次,是母妃莽撞了。”

        三皇子深深叹一口气:“儿臣先前还想与宋女官交好,不曾想……罢了,事已至此,母妃切莫再纵着妍表妹胡闹了!”

        谢贵妃哪还有旁的心思,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三皇子从椒兰殿退出来,脸色沉的好似乌云密布的天。太子资质一般,他自诩比太子聪慧不知多少倍,可太子偏有个会算计的母亲,这一点属实强他太多。

        “我不求母妃能帮扶我多少,只求她别拖我后腿就行了!”

        这话亏的没叫谢贵妃听见,否则又要闹一场了。

        好巧不巧,宋太傅用的偏就是三皇子所说的这三招。

        先带着宋虞上丞相府道歉,丞相本就理亏,自然不想事情闹大;再者当众自省一番,为人师者,却没有做好表率教育好子孙,孝字当头,引得人心纷纷偏向宋虞;最后上奏请罪,给陛下递台阶,元帝本就不愿宋苏两家结仇,双方各打一棒,后又各给甜枣安抚一番。这事儿就这么算完了。

        除了宋虞,声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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