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漫天织网
剩下几天培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对我来说时间的维度还是相当慢的，可念着贺宸渊回国的时间一天天接近，好像生活也跟着有盼头了似的。
得知他下周一就会回来，这个周末我便精心去超市采购了一番，买的都是贺宸渊喜欢吃的菜色，打算等他回来之后隆重地准备一桌接风宴。
一切都计划的特别好，周一这天去上班的时候，我的心情也相当的好，连同事们见了都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喜事倒是算不上，就是想到要见到某个人了，嘴角总不自觉地上扬而已。
还是孙欣懂恋爱中女人的心思，她揶揄地问我，是不是跟男朋友有关。
她怕是不知道培训的时候肖若兰闹出的那一出，可是其他人有几个应该是有耳闻的，听她这么说，那几人的眼神纷纷变了，看着我的时候眼底不免有几分嘲弄和轻视。
这样的目光是很刺人的，只是跟要见到贺宸渊的喜悦比起来，这些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连余光都懒得去顾及到那些人各异的眼神，只大大方方地对孙欣说：“是啊，他出差一个星期，终于要回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一到下班的时间，我抓起自己的包就离开了办公室，走到公司门口，打了辆车直奔向机场。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问了贺宸渊今天航班的时间，本来想直接跟他说我去接他的，可是一方面怕他不同意，一方面又想给他个惊喜，所以到最后终究是忍住了。
想到待会儿他见到我的反应，我有点小紧张，同时还有些小期待。
他应该会很意外吧，嘻嘻。
这个时点机场高速上还有点堵车，我一直在看时间，生怕错过了，还忍不住催了司机师傅好几遍。
司机是个很朴实的大哥，见我着急的模样，还打趣我。
“姑娘，是去见对象吧。”
难道我脸上的表情这么明显吗，怎么谁都能看穿啊。
我吐槽了自己两句，接着像之前一样，痛快地承认道：“是啊，他的航班很快就到了，我怕赶不上呢。”
“那有啥问题，坐好了，这就加速了。”
司机大哥真是个好人，怕我跟对象擦身而过，使出了老司机的十八般武艺，在车流中熟练地穿梭着，最终抵达机场时，我一看时间，呼，还好，还没迟到。
付完让我有些肉痛的车费，我打开车门下车，走之前，司机大哥居然还给我打气：“年轻人就是好啊，祝你早日找到幸福啊姑娘。”
幸福啊，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呢。
小跑着来到出站口，人也是相当的多，我踮着脚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了贺宸渊。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我的小腿都酸麻得厉害了，终于，在纷纷攘攘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想念许久、也盼了很久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我的心情一瞬间冲到最高点，激动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刚想使劲摆手让他看见我。
而下一秒，心转瞬就像是被冻住了，独自漂浮在高高的山顶上，如雪封一般。
一个女人很自然地走到了贺宸渊的身边，跟他并行着。
这倒也没什么。
重要的是……
贺宸渊同样很自然地抬起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
两人靠的那样近，说话的时候交谈的那样流利和谐，任是谁看到了，都会免不得问上一句，他们是感情很好的伴侣吧。
那……我又是什么呢？
我的脚慢慢落下，瘦小的我很快湮没在人群里，再也寻不着身影。
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从不远处走过，我的腿意识地动了一下，只不过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半点没有力气。
我甚至都没办法追上去，用贺宸渊女朋友的身份问上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说我胆怯也好，懦弱也罢，其实我只是抵不过心里那点极其不好的预感。
我预感着，急切地去追寻的结果，可能会很不如意。
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去想，别去问。
在我一晃神的功夫，那两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出了机场，相携离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身边的人群都散去了，变得稀稀拉拉的。
再没人阻挡我的视线，可为什么我的眼前还是这么模糊呢，一眨眼，就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下来，滴在手背上，很快变得那样冰冷。
……
等我离开机场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周围纷纷扰扰，灯火通明，可是半点没有温暖我冻得僵硬的身体。
我没打车回去，因为车费很贵，我的钱在来时已经挥霍一空，就像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也跟着消耗殆尽了。
所以我买了张机场大巴的票，坐在最后靠窗的位子上，我打开车窗，刺刺凉凉的风拂到脸上，很疼，又很舒服。
行至半路，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我不久前刚刚见过，可他对我的记忆，大概还停留在一个星期之前。
他问我：“你在哪？”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又温和：“还在公司呢，今晚有点事需要加班。你已经下飞机了吗？”
“嗯。”贺宸渊淡淡应了声，“晚上我有点事，不回去了。下班的时候联系徐冲，让他送你回去。”
徐助理不知道什么销了假，在工作岗位上整装待发了啊。
我无声笑笑，心想着贺宸渊这人还真是细心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关切到我，我是不是该觉得很满足了。
我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指尖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大约是太冷了，我把车窗关上，轻轻吸了口气，才找回声音，有些微哑地说：“哦，好的，那我们明天见吧。”
“明天……”他竟还有些犹豫。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声短促的笑意，让贺宸渊也有些不解，不过我不会跟他解释，而他也不会想听到的。
“明天我们一定要见面。”我用跟以往并无不同的语气说，“所以不管你有多忙，抽出一点时间给我吧。”
迅速挂了电话，我用拳头使劲捶打了一下胸口，才把那几乎让我窒息的滞闷暂时压下去一些。
回到公寓已经是将近十点钟了，打开门，满室的漆黑。
我摸着开关开了灯，将近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肚腹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可我却半点不想吃东西，只是去到了洗手间，看到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静默地瞧了会儿，才俯下身子，用凉水冲了把脸。
自然又是一晚未眠。
我发现自从来到和城后，失眠的日子似乎变得多了起来。
以前在青城的时候，我常常被姗姗和李阳的吵架声折磨得睡不着，整宿整宿的头疼，本来以为最艰难的时光已经熬过去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另一颗烦恼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只不过先前我被眼前的“幸福甜蜜”迷了眼睛，没发现破土而出的征兆而已。
第二天我很早就收拾好了，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这个时间点我也没地方可以去，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等着时间流过。
大概七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徐冲打来的。
其实昨晚他就联系过我了，想来是贺宸渊跟他打了招呼，让他送“加班”的我回家。
可我不想见到他，连听到他的声音都不想，所以根本没接他的电话，只是发了条短信说，我已经自己回来了。
没想到他还会再找我。
这次我接通了，将手机拿到耳边，淡淡开口说：“徐助理，有事吗？”
徐冲因为我的冷淡语气静默了片刻，缓了会儿才应道：“沈小姐，您什么时候去上班，我送您。”
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种车接车送的待遇了，我嘴角轻轻扯了个弧度，难不成是贺宸渊觉得“冷落”了我，想从这些地方弥补回来？
可是到底是他想的太简单，但是认为我太简单了，心里那嘶嘶漏风的空隙，哪是这样就能填补的。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送我。要是贺先生再找你的话，你就说我不领情，让他不要为难你。”我微微有些怅然地说。
“沈小姐，您……”徐冲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声音顿时沉了下去。
我不太确定他知不知道贺宸渊从英国一起回来的那个女人的存在，但是我跟贺宸渊之间，他偏向着谁，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我不信他，却也不想他夹在我们之间为难。
“你想做好你的本职，可我也有拒绝的权利。”我说，“这段时间不要再找我了，起码在我想清楚一些事之前，我不太想见到你。这不是恶意，也不是迁怒，我只是不想因为任何人影响我的判断。”
昨晚没睡着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事，原先发生的看似毫无联系的点点片段，经过一串联，当中的曲折联系，让我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宸渊身边的人，包括他在内，通过不露痕迹的言行，给我编织出了一张漫天的大网。
我被笼罩其中，只固守于方寸之间的天地，完全看不清这张网之外的所有。
而我也终于知道，当初认为缺失的那块拼图是什么了。
贺麒的母亲。
所有人或逃避，或含糊不清带过的存在。
是了，昨晚贺宸渊下意识护住的女人，就是她。
问我为什么知道呢？
她偶然瞥过来的面容，跟贺麒委屈兮兮窝在我的怀里跟我撒娇的脸，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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