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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靳子琦和宋其衍前往苏凝雪临时居住的南都花园。

        却在苏凝雪房子所在高层楼下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奔驰,有些眼熟。

        宋其衍慢慢停下车,距离那辆奔驰不远。

        下车时靳子琦不由多看了那辆奔驰几眼,然后看见了驾驶座里的男人。

        是乔楠。

        不知他是今早刚来的,还是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呆在这里没离开。

        坐电梯上了楼,发现苏凝秋和虞青乔都在,行李还都摆放在客厅里。

        一进屋虞青乔便缠着宋其衍,神秘兮兮地像在打听什么,还夸张地拿了笔和纸在那里飞速地记着什么,两眼直发光,两颊也越来越红。

        靳子琦甚至在怀疑,宋其衍在跟青乔讲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你妈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呢,说是你跟其衍要去赶飞机。”

        靳子琦不由转头看向紧闭的厨房门,隐约听到油煎食物发出的滋滋声。

        “你妈这次好像是铁了心要跟你爸离婚了。”苏凝秋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她这次可能是赌气居多,刚才还想劝劝她,结果她的表情淡淡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凝秋望着靳子琦,有些惆然的语气:“有时候,一个人看起来若无其事比歇斯底里地发火更来得令人担心,你妈妈性子向来沉,这事怕是悬。”

        靳子琦以为苏凝秋是巴不得母亲马上和靳昭东离婚,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有些诧异,既然如此,昨晚她为什么还要让乔楠来接母亲?

        苏凝秋朝厨房瞟了一眼,眼底闪过恶作剧的笑意,但终究慢慢沉淀了脸上轻松的神情,幽幽地道:“让乔楠来我承认我是想替姐姐出口气,想让那个臭男人看清楚,姐姐并不是非他不可,离开他姐姐并不是一株失去大树的藤蔓,相反,没有了他,姐姐只会过得更好更快乐。”

        “可是,我却也知道,在他跟姐姐的婚姻里,姐姐不可能没有顾虑。比如,这场近三十年的婚姻终止后,必然要面临婚后财产的分割问题。”

        靳子琦望着苏凝秋凝重的脸色,她知道小姨是担心离婚后乔欣卉母女免不了要搬进靳家,恐怕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不在意这种事吧?

        尽管是母亲先提出的离婚搬出的靳家,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便是一出正室被扫地出门,小三登堂入室的戏码。

        “呵!”苏凝秋冷笑地环着手,“我姐陪着那个臭男人几十年如一日一起打拼下来的事业,小三就像坐享其成,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况且,当年靳家内部资金周转不灵,出现严重亏空,要不是你外祖父出手相助,哪来今天的靳氏!”

        靳子琦顿时觉得有些错愕,昨晚听说是乔楠破坏了靳昭东跟乔欣卉的恋情,但从现在苏凝秋的话里来看,如果靳昭东当初能坚持要跟乔念昭在一起,而不是最后为了家族利益退让了一步,哪里还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那么,靳昭东和乔欣卉又有什么资格把当年的遗憾怪罪在别人身上?

        想至斯,靳子琦忍不住拧起了眉。她的母亲才是整件事的最大受害者。

        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如果父亲当时就明说了他跟乔欣卉的关系,以母亲倔强而正直的性格,又怎么还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

        “现在看着靳氏在房地产业站稳了脚,就想一脚踹了你母亲,跟外面那个女人双栖双宿,还把那个野种带回家承欢膝下,真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

        苏凝秋说到后来控制不住地爆了粗口,耿直的性子让她不懂得掩饰,如果当初是她嫁给靳昭东恐怕不出一年两人便桥归桥路归路了。

        一切都只能说,造化弄人。

        靳子琦推开厨房的门进去,看到苏凝雪正围着围裙在洗碗槽里洗菜。

        她轻轻叫了一声:“妈。”但声音被油烟机和高压锅的噪音覆盖了。

        这是靳子琦第一次看到苏凝雪下厨房做菜。

        那双白皙细长的手正慢条斯理地撕着一叶叶的包菜,靳子琦不禁想,如果放弃从商,她母亲用这样艺术般优美的手,会不会在绘画界有自己的一番天空?

        苏凝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脸来,见是靳子琦,只淡笑地说了句“来了”便重新把注意力投放到那一槽的包菜叶上。

        靳子琦走进去,竟发现,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

        苏凝雪洗菜切菜连带着做汤的动作都格外熟稔,然而在她的印象里,却从未在靳家看到过母亲下厨,甚至连虹姨也从未提及母亲会做饭。

        苏凝雪瞥过来的时候察觉到靳子琦盯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看穿了她的疑惑,将切好的包菜放进淘箩里才说:“那时候初为人妻,难免事事争强好胜。”

        也就是说,这手厨艺是母亲当年为父亲学的?

        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母亲,让她联想到年轻时的母亲是怎么搁下千金小姐的身份,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拾起这些厨具的情景。

        闻着香浓的骨头香,靳子琦不免有些惆怅。

        这么好的厨艺她的父亲又尝到了几次?

        想及苏凝秋方才说的靳氏那些年遇到的困难,当时父亲的工作应该是很忙,后来加上在外面有了乔欣卉,他在家里吃饭的次数怕是也屈指可数了。

        以母亲的性格,自然也不会眼巴巴地做了菜等他回家,相反的,会再也不踏入厨房一次,她跟母亲一样,都是受过一次伤就会全副武装起自己的人。

        只是,她后来遇到了宋其衍,那么母亲呢,是不是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里,靳子琦不由地把视线投向窗外,往楼下看去,那辆奔驰车依然停在那里,而乔楠已经走出车外,正倚在车边往上望。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到了防盗窗内系着围裙做菜的母亲?

        苏凝雪一边炒菜一边指指靳子琦的身后:“从冰箱里取两个鸡蛋出来。”

        “好。”靳子琦拿了鸡蛋,却不知道怎么磕破,笨手笨脚地站在那里。

        苏凝雪看着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无奈地笑笑。

        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又拿了一只碗往碗沿上一磕,两手往那磕破的地方一掰,完好的蛋清和蛋黄就滚进了碗里,拿了双筷子递给靳子琦。

        “试着打打看吧。”苏凝雪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靳子琦拿了筷子在碗里毫无规律地搅晃,蛋黄和蛋清也混在了一起,算是达到了苏凝雪让她打鸡蛋的目的,轻轻舒了口气。

        苏凝雪盛好一碗菜,趁洗锅的空隙冲她说:“等你度蜜月回来,有空就跟其衍来这里陪我吃饭吧,我也顺便教你做菜。”

        靳子琦眸光一恍,苏凝雪一边往锅里撒油一边兀自道:“自古男人都喜欢持家有道的女人,再聪明机智又如何,如果连菜都不会做,时刻都需要请着厨师,多少会给夫妻生活带去一点不方便。”

        靳子琦不由想到一句话,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她的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吗?

        “其衍是个好的,我也知道他疼你,但你不能把这当做福气,一场婚姻里,只有一方在付出未免不公平,迟早有一天会累的。”

        苏凝雪说着顿了顿,下垂的眼睫在她的脸上投下些许的阴霾,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看着靳子琦,淡淡地一笑:“妈就是个活例子。”

        只是苏凝雪扮演的是宋其衍的角色,她不希望自己女儿跟丈夫一样。

        靳子琦点点头,“等我回来,就跟您来学厨艺。”

        苏凝雪满意地笑了一下,便拿起那萝包菜倒进油锅里。

        靳子琦本不想插足父母的情感恩怨,但这次她去度蜜月,一去便是十天,还不知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忍不住问出了口。

        “妈,这一次你是下定决心要跟爸离婚了吗?”

        苏凝雪的后背怔了一下,连带着倒菜的手也顿在了锅上方,眼看锅里的油碰到包菜上的水渍开始四溅,靳子琦忙上前拉开苏凝雪,“小心!”

        从苏凝雪微微的晃神,靳子琦看出她对父亲也并不是没感情。

        近三十年的婚姻,撇开爱人的身份,靳昭东早已成为苏凝雪生活乃至生命中的一部分了,与其说是依赖他倒不如说是依赖目前这种生活形式。

        这是人的天性,总是会站在属于自己的安全范畴内不愿意踏出一步,除非是发生天灾海难,突然说要离婚各奔东西,的确有些无所适从。

        靳子琦不会替自己的父亲说情,在乔欣卉的事情上的确是父亲做错了,母亲要离婚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只是想知道母亲心里真实的想法。

        苏凝雪松开她的手,笑笑,那双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浅棕色美眸泛着通透的柔光,她拿了铲子边炒菜边云淡风轻道:“我说了会成全他跟乔欣卉。”

        “那如果爸真的如他昨晚所说,没打算离婚呢?”也没想跟乔欣卉一起……

        不过后半句话噎在了靳子琦的喉间,她已经在旁人口中听说了父亲跟乔欣卉那样“刻骨铭心”的爱,如果那样的假设也太过虚伪的。

        “我已经打电话给律师,让他去清算我跟靳昭东的婚后财产,应该几天后就会有个大概结果了。”苏凝雪熄灭了天然气,却没有当即去盛菜。

        “昨晚吹头发的时候,发现了几根白发,才不得不承认我已经老了,一口气赌了三十年,竟然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都困在了那个冷冰冰的家里。”

        靳子琦望着她嘴角那抹自嘲而落寞的笑,往她走了几步,握住她有些油腻的手,一阵冰凉,不禁小心翼翼地搓揉起来,想要温暖她。

        苏凝雪任由她捂着没有收回,笑容逐渐疏淡下来,神情也变得悠远。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生性倔强不服输,虽然对你爸有怨恨,却也奢望着有一天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可是,三十年过去,直到今天我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他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女人,至于夫妻情谊……”

        苏凝雪说到这里苦涩地弯了弯唇角:“说的也是他跟她,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他不曾把目光多投注在我身上,我也不愿意再站在原处等下去。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容不下乔念昭,自然也容不下乔欣卉!”

        在自己的婚姻里,谁又是个大度的人,除非她不在乎这场婚姻……

        “妈,那你对乔……”

        “妈已经决定了,离婚后就去意大利或是法国定居,闲暇之余或许会去报个画社,当初我为了争口气放弃画画,现在想要重新拾起老本行。”

        苏凝雪似乎知道靳子琦下一个字出口的便是“叔”,所以她快速地开口打断了靳子琦,她似乎不太愿意谈及关于乔楠的话题。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已经经历了一遍,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到老了。”

        苏凝雪似感慨的一句话让靳子琦心跳一滞,母亲是在暗示她由始至终都不曾想过给乔楠一个机会吗?

        靳子琦忍不住又看向楼下,乔楠依然站在那里,看着神色坚定的苏凝雪说:“和爸的婚姻问题错不在你,妈,如果你是在害怕的话,那根本没有必要,你只有五十岁,如果你愿意的话……”

        苏凝雪却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她摇摇头:“一次就够了,这三十年我已经很累了,从今天开始只想好好为自己活,不想再跟情这个字扯上关系。”

        既然苏凝雪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靳子琦也不好再多说,然而,望着苏凝雪鬓边那些黑发中隐约可见的一根白发,心头一阵酸涩,抱住了苏凝雪。

        “妈,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这个女儿,还有女婿和外孙。”

        苏凝雪将女儿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好好跟其衍过日子,我看出那孩子倒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是你过去的二十四年还是现在的四年,他都是我在你身边见过的最满意的一个。”

        靳子琦觉得苏凝雪说这番话似有深意,便抬起头看苏凝雪,苏凝雪却拍拍她的后背,招呼她出去:“菜都好了,你先端出去吧。”

        见苏凝雪转身又去忙碌,靳子琦就没再问,端了两盘菜退了出去。

        苏凝雪做了五菜一汤,看上去不奢侈却很丰盛,一桌子人吃得也很开心。

        吃晚饭,靳子琦跟宋其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去机场。

        靳子琦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苏凝雪突然把宋其衍叫进了房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外加声音本就压得低,她一点也听不见。

        等宋其衍换了鞋出来关上门,下楼时靳子琦才问他:“妈跟你说了什么?”

        “你猜。”兴许是心情太好,宋其衍得意地挑着眉故作神秘起来。

        靳子琦扫了他一眼,不说就算了,自己率先走下楼,依旧如女王般骄傲。

        宋其衍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深情宠溺,再想起苏凝雪的那番话不由勾起了嘴角。

        他岳母大人说:“其衍,我知道子琦作为人妻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靳家从小的教育注定她是个骄傲的人,如果她有让你感到困扰的地方,还请你平时多包容她一点,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在乎她,不然当初也不会舍弃白家小姐选择子琦。”

        是呀,这世上怎么可能找到比他更爱靳子琦的人?!

        宋其衍对于这一点无比自信,靳子琦,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下午两点的国际航班,两人于第二天当地时间11点左右到达悉尼机场。

        中间在广州跟墨尔本转机两次,加上两头从家到机场,从机场到居住地的时间,以及时差两小时,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悉尼的很多建筑都保留着古老的风格,阳光明媚,街头巷尾的墙壁上充满了色彩斑斓的涂鸦,张扬的色调,这里是一个拥挤热闹又热情的国度。

        而十二月,正是南半球的春末夏初时节,空气里充斥着闷热的因子。

        下了飞机,换下身上厚厚的冬装,他们才提着行李走出机场。

        来接机的是一个非洲血统的中年男子,穿着短袖衬衫,向宋其衍恭敬地鞠了个躬,又唤了靳子琦一声“夫人”,然后打开后车门让他们上车。

        对于被人尊敬地唤作“夫人”,靳子琦多少有点不自在,但也不排斥。

        他们并未去找酒店居住,因为宋其衍在悉尼有自己的住所。

        穿越一片最繁华的街市区在小巷里左拐右拐,入目的皆是跟中国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红砖房相似的独具欧美风格的一幢幢小公寓。

        这一带的居民宋其衍似乎都很熟络,一路上过来,不断有外国人跟他打招呼,当然,她亦成为了他们谈论话题的焦点,她跟着礼貌地微笑问候。

        当有个碧眼黄发的少年要冲过来亲吻她的手背时,便被宋其衍一把扯住后衣领,两人用流利的英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

        少年一脸委屈,宋其衍则微微瞪大眼睛,威胁加恐吓的表情,看在靳子琦眼里,这样大吃飞醋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

        梳洗了一番又补了一觉,靳子琦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宋其衍则还搂着她睡得昏天暗地,轻轻地掰开他的手下床,听到肚子咕噜噜的叫。

        她笑笑。她饿了。

        靳子琦粗略收拾了一下,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和黑色的修身裤,拖着一双人字拖下楼,一头及臀的墨黑长发蓬蓬的,让她看上去像个还没睡醒的孩子。

        宋其衍的这间公寓里面装修不似外观朴实,空间也很大,她穿梭在宽阔的大厅里,一个端着盘子的佣人恰巧路过,拐进了一个屋子然后空手出来。

        靳子琦暗自撇撇红唇,已经猜到那个屋子是干什么的。

        她捂着自己干瘪的肚子,在佣人离开后走近那个屋子,带着点偷窥的心态。

        如她所愿,里面真的是厨房。

        此刻这里也许是靳子琦一生中看到的最美好的地方。

        偌大的厨房,整洁的地板,训练有素的厨师和几位目不斜视装菜的帮佣。

        最为重要的是,整齐地摆满了桌子。而桌子上则整齐地摆满了美食。它们正热气腾腾的召唤着她。

        黑椒牛柳。意大利通心粉配上了翠绿色的西兰花。法式咖喱焗龙虾、蟹肉沙拉、鸡蛋汁煎鲱鱼、铁扒比目鱼、冷烤野鸭、红鱼子酱、黑鱼子酱……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美食装在美轮美奂的盘子里。还有各种造型可爱的甜点。

        当子琦看到一个黄橙橙洒满白糖粉的热情果奶昔甜品时,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大唱赞歌。

        “姑娘,厨房重地,闲人莫入。”

        子琦正盯着那杯热情果奶昔发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一本正经的声音。

        她回头,被一个长柄勺亲吻了额头。

        “呃——”子琦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被人用厨具打过,不禁有些窘然。

        而她的身后,一名五十多岁有些丰满的白皮肤蓝眼睛女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耸耸肩膀,手里的长勺丢进水槽里。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靳子琦,蓝色的瞳眸里闪过愉悦的喜爱,“很可爱的姑娘,我叫菲里,是这里的主厨。我想你需要一点温暖的东西。”

        她旋即把自己沾满面粉的手往围裙上搓了搓,然后拉着子琦的手穿过整齐划一的锅碗瓢盆,走到一张桌子前,把她随手按到一个座位上。

        神秘地眨眨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你恐怕得稍微等我一下,亲爱的。”

        靳子琦回之一笑,并未拒绝她的热情,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周围偶尔有友好的视线望过来,她都表现出同样的友善,或点头或微笑。

        菲里则晃动着丰满的腰肢,灵巧的的穿过桌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正微微冒着热气的是一碗芳香浓郁的汤。

        目光落在那些美味佳肴上,靳子琦抿了抿嘴角,味蕾不安分起来,心里却悱恻:宋其衍在澳洲过的生活当真奢侈,一个人吃这么多菜!

        “奶油豌豆泥汤。喝下去吧,你会舒服一点儿的。”

        菲里过来时手里端了一个夸张的汤碗。

        她的嘴唇有些厚,让她看上去充满权威,然而她快活洒脱的声音却告诉人们她是个极易相处的人。

        “谢谢。”子琦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拿起了调羹品尝。

        “怎么样?”菲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很好。事实上,难以描述的好。”子琦抬头诚实地说。

        “好姑娘,快点喝吧,食物能让人开心起来。这是一种魔力。等一下,或许你会得到一个热情果奶昔。你刚刚盯着看的那个。现在我得去看看我的那群孩子们,老实说没有我,他们会变得手忙脚乱起来,晚餐的主菜马上就要上场了。”

        菲里边说边动,等到她说完,人已经晃到大厨房那边去了。

        子琦捧着温热的汤碗,心情开怀地笑笑。

        处在这个拥挤而忙碌的空间里,她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温暖。

        同样是节奏极快的办公室,这里显然充满了人情味。

        她忽然就明白了宋其衍为什么说等他们老了要来这里定居,她现在也已经开始在向往以后生活在这个充满活力和快乐的地方。

        身穿统一厨师服的年轻人们,一看到菲里进去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但仅仅是严肃,而非恐惧。

        子琦立刻听到菲里的大嗓门:“对了,孩子们,面对食物我们要严肃,严肃,这是最基本的态度。”

        子琦低头笑笑,这碗汤的味道真的无可比拟,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能喝到这样一碗汤,说明人生还是蛮不错的。

        是啊,子琦,你的人生还是蛮不错的。

        似乎在遇到宋其衍后,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改变,包括幸福……

        “天哪!我说过您不能进来这里。您总是让我为难。好吧,宝贝,我不想让您难过,但是我不得不告诉您,您不是做厨师的料。我劝您还是赶快放弃吧。”

        子琦再次听到菲里抱怨的声音,但是每个字都含着笑意和宠爱。

        “我绝对不会再纵容您的,我不会忘记您五岁那年炸了我最心爱的微波炉!您不能跟那位姑娘比,那是一位女士,并且,”菲里压低了声音,但子琦还是听到了,她说:“她看上去很饥饿。她需要能量。”

        “菲里,我恐怕你误会了,我不做菜,好吗?我是来找我的妻子的。”

        熟悉的声音让靳子琦起身回头,便看到宋其衍乱着一头黑发站在门口,为什么没走进来,自然是因为菲里庞大的身躯正好堵住了门口。

        “噢,宝贝,你那点坏心思再也欺骗不了我了,上一次你跟我说你进厨房找伦恩,结果你把我腌制好的肉肠拿去喂了隔壁那条恶狗吃。”

        “菲里,这一次我真没骗你……子琦!”宋其衍注意到那拥挤屋子里那抹高挑的身影便冲子琦喊了一声,一边想要摆脱菲里的阻挠,“菲里,那个……那个捧着汤碗的女孩就是我的新婚妻子,靳子琦。”

        菲里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过来,便看到靳子琦,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随即便捂着嘴偷笑起来,露出眼角可爱的额鱼尾纹。

        宋其衍在菲里让开道后就走到靳子琦面前,放松地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黑发,像是一位父亲找到了走失的孩子。

        这个形容刚跳进子琦的脑海里,让她有些窘然地红了脸颊。

        宋其衍却搂过她的腰,倾身在她发烫的脸颊上一吻,扭头冲在那里咯咯笑着的菲里介绍:“菲里,这位就是我电话里提的我的soulmate。”

        Soulmate。灵魂伴侣。

        如此高的评价,只愿赋予他最爱的女人。

        子琦心底动容,听到宋其衍的声音,他的脸上浮现出安然舒适的笑意。

        “小琦,这位是菲里,一直看着我长大的,算是我另一个母亲。”

        菲里已经非常热情地过来拥抱了子琦,还往她脸上亲了两下,以表示对她的喜爱:“欢迎你加入这个家,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子琦也回抱着这位善良的西方女性,“谢谢你的招待,我很喜欢。”

        “欧!”菲里皱了皱眉头,“现在你们得出去了。我得布置晚餐。亲爱的,这些都是为你的到来特意准备的,希望能让你吃得愉快。”

        菲里的话并非邀功,西方人素来直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表达对她的欢迎。

        子琦再次把视线落在那些食物上,丝丝感动滑过心田,她原以为宋其衍往日也是这么用餐的,没想到这些竟然是为她特意做的!

        宋其衍看到她脸上的感动,脸上也跟着露出开心的笑容,之后便拉着她出了厨房,“我说过,你会喜欢这里的,尤其是菲里,对人很热情。”

        子琦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已经开始向往以后在这里生活的感觉。”

        拉着她在前面走的宋其衍却突然止住脚步,她错愕地抬头看他,他回转过身,笑得眯起了黑眸,然后抱住她的腰,俯身吻了她。

        是一个缠绵悱恻的一吻。然而说是吻,更像是另一种表达喜悦的方式。

        旁边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带着笑意,子琦虚掩的眼眸看到一个佣人捂着嘴从边上溜过,她甚至能猜到身后厨房门口躲着多少双眼睛在偷看。

        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推开宋其衍,而是环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宋其衍,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让我感到一种真正叫做家的感觉!

        用完晚餐,子琦望着外面繁华的夜景,早已按捺不住一颗悸动的心。

        她依旧穿着那身休闲随意的衣服,而宋其衍也穿着休闲裤和衬衣,两人手牵手走在悉尼的街头,很快便被淹没在人潮中。

        这里对宋其衍来说并不陌生,子琦像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澳洲的移民人种很多,导致走在街上能听到各异的语言,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华人。

        当他们在一些小摊前驻足时,会听到相机响起的快门声,循声望去,是一些友好的外国人,正冲他们笑着打招呼,宋其衍似乎习以为常。

        “他们是觉得你是个漂亮的东方人,所以才会拍你留影为念。”

        子琦听了宋其衍的解释后便放松了,这里没有疯狂的狗仔,也没有时刻等在那里写新闻的媒体记者,只不过是当地居民的好奇心罢了。

        两人一路散步去海边的悉尼港,亚热带迟暮的风颇带着凉爽。

        站在港边,一眼望去,便看到对面的悉尼歌剧院和悉尼铁桥,在夜色中,悉尼歌剧院被一片金灿的灯光包围着,远远望去,它便像一只形状怪异的刺猬。

        靳子琦眺望着这片唯美的海上之境,海风拂乱了她的长发,她微微眯起美眸,红唇漾起愉快的弧度,似乎是第一次切身见证了悉尼歌剧院的艺术美。

        宋其衍静静地望着她蛋黄灯光下的脸庞,靠得那么近,能闻到她身上隐隐散发的清茶香味,他已经知道,那股香气是她长年泡茶留下渗透到骨子里的。

        也是这股味道,总是能有意无意挑拨他的心弦,让他克制不住想靠近她。

        感受到了旁边炽热的目光,子琦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宋其衍,他正慢慢地凑过来,眼看就要亲到了,子琦却突然往前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唇。

        有些热情的一个吻,虽然只是唇碰唇,难能可贵的是靳子琦的主动。

        宋其衍高兴得有些愣在那里,靳子琦看到他傻傻的样子,干咳一声,脸也微微烫起来,“我看那边有人在搞什么活动,去看看吧。”

        说完,眼睛不敢看他,径直红着脸快步走了过去,没走几步,手便被重新抓在温热干燥的掌心,耳边是熟悉的低沉男音:“一起去。”

        背靠着悉尼歌剧院,夜晚的街头格外人文。

        无数无名的音乐人会在街头做现场表演。

        当他们还无法进入悉尼歌剧院领受优雅观众的注视,在歌剧院旁边接受买不起票的路人的驻足和掌声,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有人列好乐器,弹起吉他,唱得是十年前流行全球的英文歌曲。

        “take——me——to——your——heart,hiding——from——the——rain——and——snow,trying——to——forget——but——iwont——let——go,looking——at——acrowded——street,listening——to——my——own——heart——beat,so——many——people,all——around——the——world,tell——me——where——do——i——find,someone——like——you——girl……”

        靳子琦的步子轻快起来,她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微笑。

        唱歌的是个二十几岁的歌手,留着长长的刘海,身条细瘦,仿佛唯一能承受的就是身上那把吉他的负重,声音醇厚动听,极具感染力。

        周围不断有路人或游客停下来欣赏,或轻点着脚尖或在手臂上敲着指尖。

        也有架着迷你摄像机的女孩在拍街头DV,从神色上看是这只乐队的负责人。

        靳子琦这时候恰巧走进了她的镜头——

        靳家的公主始终是不太懂得绕弯路与人方便,宋家的二世祖亦是。

        两人就占据了摄像机最佳的镜头位置!

        “哎,你挡着我了。”捧着摄像机的女孩尖叫起来,一脸的焦急。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一眼,几秒钟后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跟他们讲话。

        “哦,对不起。”靳子琦先向那女孩微微点头致歉。

        宋其衍拉着靳子琦要走,却被那女孩拦住:“哎,算了,你们说几句吧。”

        女孩索性把完整的镜头都给了他们,“你们是来悉尼观光旅游的吗?这位大叔看起来有点眼熟……”女孩喃喃,“快点说几句吧。”女孩开始催促。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指挥着做事,两个大人免不了一头雾水,宋其衍紧了紧眉头,“你是想要我们重新道歉?”

        女孩把脸从镜头前移开,“拜托!谁让你们道歉了。请你们快说几句对黑葡萄乐队的喜爱之情。”

        宋其衍和靳子琦的目光齐齐射向那些正在演奏的青年,又一致地点头——

        原来叫黑葡萄乐队。

        “我说大叔大婶你们快点啊!”女孩颇有些不耐烦,抓了抓自己的金色短发。

        “哦。”靳子琦认真点点头,开口了,“他们很年轻,呃,贝斯手比吉他手更拿得准,鼓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键盘手则完全跟不上节奏。我想……呃,他们也许需要一个好的指挥。”又点点头,表示自己说完了。

        宋其衍听完靳子琦的话,又皱了下眉头,看向乐队演奏的青年,也跟着点点头,似是很赞同靳子琦的评价。

        连着旁边的几位观众也开始拿质疑的眼神看那些表演者。

        女孩瞪着靳子琦,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靳子琦依旧没有发觉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后发现演奏声突然消失了,旁边的观众皆默契地退后几步,而她跟宋其衍则被一群似乎是不怀好意的青年围住,他们身上有的还挂着吉他和贝斯。

        “她怎么能这么胡乱批评别人?”贝斯手和鼓手不满地嚷嚷起来,一脸的愤慨,二十几岁的人,听到别人质疑他们的音乐,也不免觉得委屈。

        宋其衍这会儿算是蹙紧了眉心,把靳子琦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似沉吟了几秒,才对这些愤愤不满的青年说:“不好意思,我太太不太会说假话。”

        靳子琦站在宋其衍的身后,点头,觉得宋其衍这句话说得太中肯了!

        “我说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吧?!”

        拿着摄像机的女孩急得跳脚,往那几个青年一招呼:“大卫!”

        然后一个长得格外结实,身高大概有两米的男生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长得过于棱角分明的五官,因为在夜色里有些狰狞。

        靳子琦不由捏紧了宋其衍的衣袖,对方长得太过结实,还有这么多帮凶,要是打起来宋其衍的胜算可能不大啊!

        谁知那个叫大卫的男生抡起袖子后却没动手,而是冲靳子琦勾勾手指,指着后方的电子琴叫板:“你既然这么能说,那你去弹一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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