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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少年


这日因前将军王元朗重创西北乌孙有功,班师回朝。

        庄府上大设宴席,那图南山庄的大门洞开,使另前来西山游乐的游人也能目睹其中宴席风光。

        正厅内铺设红绒地毯,一桌长桌尽是侯门贵客,在那厅堂的右侧则设一紫檀八宝桌,与长桌以一屏相隔。

        那喧闹之声尽数屏蔽,上座仅几人,庄图南着青衫端坐主位之上,两边则是镇远将军王元清与前将军王元朗。

        王元清面色红润,一张煮熟的蟹壳脸,微胖的身形,向王元朗举酒道:“元朗,你这下可把那乌孙人给打怕了,这乌孙野狗最是不讲武德,跟那地爬子一般,满西北乱窜打地洞,一生生一窝,齐人与之相比,真是谦卑有理,拼刀时想如厕了也专门知会你一声。”

        他一张脸说的热气上来:“我记得图南初次领兵打乌孙,可被折磨地够呛,还是老子把他从那沙坑里刨出来,腿伤了半个月才能走,愣是不肯再去西北!你这一战,可有他们好受的,估计能消停几个月,真是解气!”

        庄图南面色微红,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那年我才及冠,谁都有个第一次。”

        王元朗是王元清之弟,与他同样是胖身子,却异常高大,面皮黑紫,反而带一丝霸气,他笑着说道:

        “对这乌孙人,我可跟你说,首要还是得对付西北人,那西北边境的草民只知道神仙打仗,百姓遭殃,哪管你是乌孙人还是我族人,他们穷啊,太穷了,西北二月的风刀子,连双破草鞋都没有,朝廷的钱都拨去修防线了,赈灾的银两,中茨扣一层,汉南扣一层,一层剥一层,哪里轮得到这些草民,乌孙人是蛮夷,可乌孙人聪明,他们给西北边民送馕饼,送旧衣,你去看看西北边民那草房里,多少都有个乌孙婆娘!乌孙婆娘生的还不是个小乌孙?!”

        “打乌孙人,你要打这西北边民,全天下最优异的哨探,就是这西北边民,妈的!吃着老子的粮饷给乌孙人通风报信!吃里扒外的畜生!西北就是个烂摊子,爱谁谁要,老子不去了!”

        庄图南又给他斟了一杯酒,说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王元清听到这,蓦然打向他后脑勺,骂道:“我府里那个乌孙婆娘,你带来的?”

        几人的眼神都扫向王元朗,只听此人面色一红,一本正经道:

        “那乌孙野狗讲话我听不懂,叽里呱啦讲鸟语,带一个乌孙人回来,我好好向她请教。”

        王元清瞪了他一眼,骂道:“色心不改的东西!你不知道你婶子那脾气,就不能随便给她找个宅子安置了吗?”

        王元朗嘿嘿傻笑,“哥,再帮我这一回,过几日我可就回西北了。”

        他又瞥了几眼庄图南,便揶揄着说道:

        “我说,图南,你也老大不小了,四十多的高龄也不讨个婆娘,土炕上蒲席厚,砂锅里酒汤暖,妻子团,人活一世不就图这些个么?你整日教那皇帝的小儿读书,怎么就没想过教教自己的儿?”

        庄图南抿了一口酒,便笑道:“沈冽自小在我府上养大,我视如己出,有他一人足矣。”

        王元清摇摇头,笑了笑:“陈太傅都年近花甲了,府上还讨了个二八的姑娘呢!这帮文人,满嘴知乎者也,转头还不是讨了个比他闺女还小的老婆?你也别总拿沈冽作挡箭牌,那小子可常跟我说他缺个师娘。”

        庄图南只是面上淡笑,说道:“我年岁已衰,两袖清风,怎好误佳人。”

        几人说着又要干酒,这会儿王元清便道:“沈冽那小子怎么不在?他师叔好不容易西北回一趟,又给他走空了?”

        庄图南道:“有要事安排他去了,晚些时候你们三人再拼酒。”

        王元朗道:“哥,沈冽这孩子,要不让他跟我走一趟?西北条件是不好,可历练人呐!保管他待个两年出来就封侯!”

        王元清摆手嫌弃道:“再说再说,我还要用他,再过两年,自然会让他去。”

        长公主这边还要用人,她不松口,如何能放得?

        “丫头,你早招了便是了,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不过是点头落地的事儿,如何不比这刑罚好生受?”

        另一个狱卒就道:“你别管闲事了,走走走!人各有命!”

        她半睁开双目,感受到自己背上那火辣辣的刺痛之感,稍微挪动一下身躯,又是倒抽一口冷气。

        她对上对面囚牢里的人灼灼的目光。

        是赫连定。

        见对方也是趴在地上,臀上一片血迹,想来是受了杖刑,她眼眶里又是一阵酸涩,面上却带了微笑,说道:“我没事。”

        她见对方不语,便趴在地上,轻声说道:“抱歉,赫兄,都是我害了你。”

        “若不是我执意要抢那块玉佩,你也不会……”

        “无碍。”

        她看向赫连定,他又道:“我没事。”

        她眼泪又是控制不住,委屈从那眼眶里不可遏制地滚落下来,又怕像昨日一样挨打,咬了嘴唇将声音吞没。

        他趴在对面,沉默地看着她哭泣。

        这一切都要拜那少年所赐,世上何人不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可他却视人命如草芥,若她在地狱化作恶鬼,定要入他梦夜夜疯缠,另他不得安生!

        过了半日光景,就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两个狱卒打开了对面牢房的门,将赫连定拖拽出来。

        她一时情急,一手肘撑地跪爬向前,木枷顶着铁栏杆,她惊叫道:“你们要带他去哪儿!他已受过刑了,你们……你们不能滥用职权!连定!连定!”

        赫连定看着她,嘴里嗫嚅,只是一瞬间,她不知道是说的什么,眼泪花又淌出来,叫道:“你们这些狗官,还要对他做什么?!他已受过刑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那两个狱卒不语,一把拖拽他向前,她明显感到他面容上的疼痛,她叫道:“你们轻一点儿!弄疼他了!”

        两个狱卒不答话,她只能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

        赫连定走后的第二日,汪权便来了。

        汪权低下头,冷笑着靠近她,说道:“天师要亲自提审你,硬骨头,你当真是偷了块好东西!真可惜,这牢里许久没来你这样的了,我真恨不能亲自折磨你。”

        她此时整张面上已是麻木,两个狱卒给她带上了枷,两手提上她便让她自己行走。

        她臀部被杖责过,每行一步便是剧烈的疼痛,那肌肉摩擦间的热辣感,竟另她生生掉下两滴眼泪。

        带到刑讯室,门一开,她便被汪权一脚踹进了门内,一时间被那股力道踹得摔落在地,脖颈被木枷一顶,痛得她惊呼出声。

        因两手被木枷拘禁,无法已双手撑地的姿势起身,就那样靠着木枷撑在地上,奇怪的姿势。

        眼前有两双脚,其中一双所穿的鞋是墨色的靴面,她眼神涣散,已经准备好受刑罚。

        那着墨色缎面鞋的人屈膝蹲下,俯身看向她,她抬起脸。

        视线缓缓向上看,看到来人的墨色服饰,直看到他墨色的眼瞳,她双瞳猛然扩大。

        是那少年!那杀了刘复一家,还嫁祸于她的少年!

        她有千万的恨,更恨此时的自己如刍狗一般任他羞辱,她屈辱地垂下眼帘,胸腔却剧烈起伏。

        少年那修长的手抬起她下巴,低头打量着她那一张脸。

        殷离却看见,此时他的右手,竟没有烧伤的痕迹。

        虽不知他是如何遮掩住的,但她此时无比确信,眼前人就是那日的杀人真凶,那双眼睛,她绝不会看错!

        少年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面容。

        之前她那乞儿模样时,面上黢黑,他未曾发觉,现下被水洗净,露出一张瓷白的脸,盛着春光的眼,分明是愤恨地盯着他,却因这波光潋滟多了几分嗔怪的姿态。

        只是此时眼前的人身上尽是用刑过的痕迹,背上,臀上,还有那不辨形状的双手。

        右脸肿胀,自是他的功劳,他看着她这一身伤,不禁轻哼出声:“用了这么多刑也没招,是我小看你了。”

        殷离抬眼,盯入那少年的墨瞳,然后,啐了他一脸的唾沫,骂道:“狗东西!别用你那脏手摸姑奶奶的脸!”

        “住口!不得对少主无理!”

        他猛然后退一步,紧拧了眉头,从怀中拉出那汗巾,细细地擦拭面上的唾沫,随后冷笑道:“还是个烈性子!”

        “是你杀了刘复全家!还栽赃嫁祸于我!你这草菅人命的畜生,该受刑的是你!该当街斩首的是你!该下地狱的是你!”

        她在那枷锁里剧烈挣扎,虽知道亦挣扎不脱,然而对上眼前的人,她实在忍不住不上前打他的冲动。

        他轻笑一声,说道:“喂,小乞丐,我可是来救你的?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你奶奶个腿!

        她冷笑一声,说道:“我是该感恩戴德地给你磕头,不但要谢你那日的不杀之恩,还要谢你今日施救之恩么?”

        少年一展折扇,笑道:“自然。”

        神经病!大冬天还带扇子。

        她笑道:“公子令我在此坐狱三日,受尽皮肉之苦,现下又巴巴地来此要救我出去,我当真是贱命一条,死还是活,皆在你一念之间,怎的,公子是夜来惊梦怕遭报应心有悔过,还是说看上我这干柴身躯,想尝尝粗鄙乡妇的滋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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