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温情时光
“我给你带了几套首饰，都是稀缺货，你挑挑看。挑剩的，再拿去给折镜院的送去。”金老爷脸上带着笑，语气里似有讨好的意思。
而心思不在这上面的赵姨娘，好像并不怎么欢喜。她只略略看了一眼，连笑都没笑，也没拿起来试戴一下，就淡淡的开了口。
“让老爷破费了，难为老爷辛苦出去一趟还想着我。”
赵姨娘说着，不着声色地将手从金老爷手里抽了出来，随手去拿桌上的茶碗倒茶，然后双手塞到金老爷又伸过来的手里。
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情和动作，让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然而，这不对，她心里却清楚得很。
若不是这家里没有人给金老爷掌家，他又担心家产落到琉璃手里，怎么会如此小心的讨好自己。
即便如此，赵姨娘心中仍是不舒坦。就像是好好的一碗澄黄的琥珀色蜜茶里，明明白白的飘浮着一只黑色的小虫子尸体，虽然对身体无碍，却着实让人恶心。
在她心里，琉璃就是那只专门恶心她的小黑虫。哪怕现在金老爷还会讨好她，但是当日维护琉璃训斥自己的，还是他。
此时的赵姨娘，心口就堵着一口气，往日的风光已不在。以前，金家随她呼风唤雨，只要不出格，金老爷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金夫人又是幽闭深院，足不出户的，赵姨娘可谓是独占金老爷宠爱。
如今本该是自己的权利，都得掺杂着一丝憋屈。她看了看头发已有些花白，牙齿也有些熏黄，满脸褶皱的金老爷，顿时一股厌恶之情占据了她的心。
怎么自己当时就这般没眼光，看上了他？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想到这里，她的心更堵了。
“好久没见你了，来，快让我抱一抱。”金老爷见屋内无人，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看着他盘虬卧龙，枯树皮一般的手向自己伸了过来，赵姨娘居然想躲。而她
看到这只手，又立刻想起了另一双抚摸过她的，细皮嫩肉的手来。两厢对比，太过明显。恍神间，那只枯手已经覆了上来，她的心猛地紧了紧。一抹尴尬的笑立刻被嘴角扯了上来。
“老爷，先吃饭，我今天特意起了大早，让厨娘精心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如今，您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呀，都盼着您呢，这会儿，定是都在等着了。我们也赶紧也赶紧去吧。”
说罢她不等金老爷拒绝，自己先起身走了。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心里有什么委屈。
金老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暗想：哪都好，就是太心高气傲。如今这般冷淡，定是还生气呢。还真是至纯心性，都这个年纪了，还会跟我斗气。
这样想着，一丝宠宠溺的笑便爬上他满是皱纹的脸。他想看来，还得多花点钱财去哄她开心，这女人，都是如此，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
金老爷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当初赵姨娘在街头卖身葬父时，金老爷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些银两。结果那赵姨娘就认定金老爷了，一定要报恩。
金老爷本不欲接受她的报恩，奈何她执意如此，她又长得美，搁谁招架得住。就这样在赵姨娘软磨硬泡下，这恩情一报，两人便住在了一起。
起初赵姨娘也不图什么名分，直到芳雪的出生，她才有所怨言，但也只是微词。不过还没等她闹，金老自己先愧疚起来，立刻将她们接进了金家。
金家的下人们鱼贯而入，端着丰盛的佳肴伺候主人门用膳。此时，金家一大家子都坐在一起，独独缺少了芳雪和景止两人。
景止因上次中秋夜献笛声被金老爷训斥，就像是家中的隐形人，成天待在书房里。更何况，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年一过，春闱就来了，他更是不出房门了。
“去把止儿叫来吧。”金老爷看着空着的两个位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场的金夫人和赵姨娘都愣了一愣。
还是赵姨娘机灵，一个眼神丢给身边的下人，立刻就有人出去了。
而此时金老爷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悲凉来，这股悲凉的来源，就是他的孩子们。他已经渐渐地老了，而他的孩子们终究会长大。
孩子们长大了，就会不断地从这个家里飞出去，现在已经有一个离开他了。
而他最看重的景止，自小对他就很畏惧。上次被训斥过后，如今连用膳都不与家人一起了。看着景止的空位置，金老爷心里又莫名的涌起一股气。
然而这怒气竟不知是气景止听话得过于木讷，还是气这不团圆的家。
梦雪因心中有事，所以这饭她也吃得很不安稳。一顿饭的功夫，她时不时拿眼睛去瞟一下她爹。
只见她爹的脸色并不好，又听她爹让人去叫景止来和大家一起用午膳，原本坚定的心，却动摇了。
或许，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正犹豫间，去唤景止的下人来了。
“老爷，止大爷说感念老爷惦记，但他在埋头琢磨文章，让大家不必等，他饿了自会跟下人讨吃的。”
那回禀的下人，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话，却一字不落，送入了金老爷的耳中。
只听啪的一声，是筷子撞击盘子的声音。金老爷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然而，是这么一下，便没有动静了，他在家中众人的注视下，铁青着脸，伸手去捡落在盘子边的筷子。
然而捡了两次才捡起来。“他不来，我们吃。”金老爷说完这话，就立刻拿起酒壶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围坐着的金家人，都没有出声，就连平时爱出幺蛾子的琉璃，也安静如鸡。赵姨娘本就提不上来气，此时更是觉得浑身无力，如失了魂一样，心不在焉。
“唉。”这声沉重的叹息来自倩雪。许是平时松散快活惯了，如今受不住这沉郁的气氛，所以才叹了口气。
声音不重，但在这，只有咀嚼声的饭桌上，尤为清晰。这声叹息，立刻引来了赵姨娘不满的目光。
她拿眼瞪了倩雪了一眼。倩雪却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自顾自的戳着碗中的食物。若不是金老爷不发话，她早就溜了。
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却足足吃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金老爷最后一杯酒下肚后，结束了这冗长难捱的时光。
只见金老爷缓缓放下酒杯，他的眼睛红红的，或许是酒喝太多的缘故，也许是别的原因。
“散了吧。”他的头有点垂了下来，背也有些微驼。一直安静的梦雪一直就这样坐着，看着他渐渐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梦雪一时鼻子有些酸涩。作为她爹，他再怎么不负责，但那也是她爹。因为他在，才有这个家。
她一直等待金家众人都走了，才站起身来，向流月中去了。
到了流月院，梦雪看着不停忙碌的小玉，带着犹豫，叫了她一声。
“小玉。”
““怎么了姑娘？”小玉听到梦雪叫她，立刻来到她身边，两只眼睛盯着梦雪看。
虽然她一副等候梦雪发号施令的样子，但是看她的眼神，梦雪总有一种要被严刑逼供的感觉。于是，她的眼神立刻飘忽不定，随意乱扫起来，就像是一枝枯叶，随风摇摆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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