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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见到云延亿,姜滢以前许多想不通的地方通通就明白了。

        难怪他总是神出鬼没,一忽来顾家蹭几天学,一忽又一两月见不到人影;难怪顾承司下聘那样的大日子,作为女方的弟弟、男方的好友,他竟然没出现。

        方才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梦中种种仍时常在脑中回想,提醒着她绝不能忘,不能再重蹈覆辙。然冥冥之中竟自有天意,让他们换了一种方式相识。

        他!竟是江陵王!

        自己无意间又与江陵王有了交集,还曾一同出游玩闹……虽然他性情爽朗为人不错,但姜滢还是觉得,以后能避则避、不能避也不要交从甚密。

        一直到坐进静怀轩里,她都还满脑子浆糊。

        宣平伯夫人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滢丫头,越夫人同你说什么了?”

        “只、只是随意问两句,提及两句阿娘罢了!”

        “就这样?”宣平伯夫人有些失望,锲而不舍地又问:“那你可曾见到王爷了?”

        姜滢闷闷点头。

        宣平伯夫人顿时挺直脊背,迭声问:“他见了你是何态度?可有谈及幼时交情?说话时是和颜悦色还是冷脸?”

        “只是出宫时在一处甬道遇到,王爷他……得知我是谁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姜滢也不想说谎,但若让祖母知晓她与云延亿相识已久,甚至还曾同游过几次……她绝不能让自己再重蹈梦中覆辙。

        果然,祖母略有些失望,没一会就让她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见了旧人的缘故,她又开始噩梦连连,不断梦到母亲、梦到自己和父兄惨死的情形,不到半月就瘦了一圈。

        宣平伯夫人十分焦急,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均查不出原因,万般无奈之下又把目光投向了玉霞观。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有些用,姜滢在观中跪了半晚,在香烛味道中逐渐清醒。

        哥哥已决定了要走的路,她定会殊途同归,那与江陵王有交集是早晚的事,避不开的。

        虽然并不多了解,但从以往的交集来看,云延亿并不是那种霸道专断的人,且退一步说……也许只是她自作多情,两位母亲的一番玩笑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以往相见他都未对自己表示出什么不同来。

        祖孙俩在玉霞观客房住了一晚,隔日清晨厚厚捐了香火钱后,婆子们就开始打点行装。结果还没等走呢,武安王府的车架就到观外了。

        两厢一遇上,返程的事情自然先搁置了。

        武安王妃此次是带着福嘉县主来上香的,因上次元宵宴上的争执,两个姑娘都心存芥蒂,各站一边拧着身子不看对方。

        每次见面武安王妃都是锦衣华袍,云鬓高挽珠翠环绕的矜贵模样,但对着亲姑姑时却半点骄矜也无,亲昵有加。

        “姑姑,您瞧这两个犟丫头!拌了两句嘴而已,表姐妹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呀!”武安王妃朝姜滢温柔伸手,等她几分不情愿地走过来后,把人拉在身边搂了下,温言道:“你元彤表妹被我骄纵坏了,说话也没个轻重,回去后我已训斥过了。滢丫头是做姐姐的,便吃些亏谦让妹妹可好?”

        姜滢心里几分郁堵,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轻道:“表姑母说得哪里话,滢儿也有错处,不该当众和表妹闹起来的。”

        卫元彤被母亲瞪了一眼后,颇不情愿地挪过来,哼唧唧叫了声:“表姐!”

        接着就没后话了。

        反正也只是要这样面上的过程罢了,真诚与否哪有人会计较。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小姑娘依旧各自看景,宣平伯夫人和武安王妃则热络地聊起了家常,话题自然绕不开家里小辈。

        说起长孙,宣平伯夫人满脸骄傲。“淮儿这孩子自幼笃谨勤奋,无论寒暑从不断了读书习武,你姑丈常说这是最肖似他的孙子呢!”

        “可不是!淮哥儿样貌随我那二嫂子,俊逸非凡又如此惊才绝艳,满西京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品貌的哥儿了!莫说您二老了,就是我这拐弯儿的姑姑都喜欢的很呢!说起来……”

        武安王妃意有所指地瞄了下福嘉县主,掩唇促狭笑起来。

        “不怕姑姑笑话,我年轻时也曾有过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在外却羞于提及……恨不能把那人贬低到尘埃里去,说的人憎鬼厌的、都不同我来争才好呢!”

        宣平伯夫人一怔,眼中迸出些惊喜,接着就开怀地笑起来。

        姜滢蹙眉看向卫元彤,发现她不动声色地红了脸颊后,心里亦是震惊非常。

        她,竟然对哥哥有这样的心思?!

        姜滢眸光一沉,倒真的认真打量起这位县主,良久后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放眼西京,身份、样貌能与卫元彤媲美的,怕寻不出几个。

        可她这身份……哥哥即便归附江陵王,将来至多也不过加官进爵,武安王怎会抛却攥在手里的荣光,牵扯进不确定的未来?

        若不成则风光不再,若成也不会比现在更荣耀哪儿去,如何抉择再清楚不过了。还是说……这是东都那边的筹谋,想把哥哥争取过去?

        姜滢心里千头万绪,犹如一团乱麻。

        卫元奕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她秀眉轻拧、咬唇沉思的模样。

        两年未见她长高了不少,颊边软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明媚芙丽。

        她一直是特别的。

        不加修饰的眉根根分明,较时下流行的柳叶眉宽且平,介于秀气和朗然之间,自带一股轻灵之气。眼尾细长而微翘,令黑白分明的大眼添了几分顾盼,澄澈的眸子望着你时,如一缕清风濯濯入心,轻易地就能驱散心间阴霾。

        若从前卫元奕还存着几分玩笑戏弄,此刻心间却当真悸动轻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自胸腹间划过,惊悸得他唇瓣动了几下都不能成句。

        “这孩子,傻站在门口吹风呢?还不进来!”武安王妃看在眼里,嘴角笑意更甚。

        她不是贪心之人,两条路无论哪条路走得通都好。

        卫元奕这才陡然回神,清了清嗓子迈进门,先对宣平伯夫人辑礼:“姑外祖母安。”

        “好!好孩子!高了,也俊了!适才听你母亲说,去年你已补了巡城兵马司的缺儿,一晃眼儿你都入职了,我倒还总记得你幼时扒着腿要糖吃的样儿呢!”

        卫元奕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外祖母把我儿时的糗事说出来,滢表妹听了,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说着,卫元奕终于能把目光大方落在角落里扯帐子玩的人身上。

        姜滢:“……”

        好好聊你们的吧!往我身上扯做什么?

        武安王妃推波助澜:“近来天气回暖,方才瞧着山花已开了不少。奕儿带两个妹妹出去采花玩罢!”

        姜滢半点挪步的意思都没有。

        卫元奕盈盈笑望着她,“出发前去三堂哥院里小坐,堂嫂还托我给表妹捎话呢!”

        “……”姜滢在宣平伯夫人异常莹亮的目光催促下,拖沓着脚步跟着走了。

        卫元奕嘴角噙笑走在前头,后面的两个姑娘却都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绕过重重庙宇到后山,卫元彤索性一屁股坐到凉亭里,再不肯走了。

        自家哥哥那憨傻的样子她哪会瞧不出,若再没眼力见儿地跟着,回去少不了被埋怨两句了。

        她不走,姜滢更是决计不肯再往山里走半步了,就停在山边一处野花茂盛的地方,板着脸问:“姑姑叫你捎什么话了?”

        “骗你的!”

        “你!”姜滢眉心一拧,想发脾气又生生忍住,咬唇恶狠狠瞪他。

        卫元奕丝毫不觉愧疚,仍笑得灿烂。

        既然借着采花的名头,那若不真采点就回去也不好交差,姜滢不理他,蹲在地上恶狠狠揪花。

        卫元奕也跟着蹲下来,歪头戏虐道:“三妹妹这摧花辣手真是无情呢!”

        姜滢扭身背对他,继续甩的尘土飞扬。

        “三妹妹过些日子又要去宁州读书了吧?听说你每年冬天前就回家来了,还不曾见过宁州的冬日吧?那里的雪极大极美,你可曾玩过冰犁?”

        “不曾!”她的确从没在外祖家过冬,也没玩过他说的冰犁,一时间有些兴趣,侧头问:“你玩过?”

        他一个王府世子,竟也玩这样的东西?

        “自然玩过的!冰犁是用板子钉的,底下绑上铁圈,用马拉着在空旷结冰的湖上跑……天地万物都在眼中飞逝,满眼都是莹白的雪和湛蓝的天,感觉生命中再无有牵绊束缚,只剩无尽的自由……”

        ——听起来似乎真不错呢!

        姜滢眼中腾起几分热切,当真心里发痒想找机会试试。

        乍暖还寒的二月,姣美的少女蹲在花海里,旁边清隽的少年含笑望着……卫元彤撇撇嘴,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没一会儿姜滢就捧了半抱的野花,大步往回走。

        卫元奕刚才也随手采了几枝,跟上去递给她:“给!”

        姜滢知道这人一贯是执拗的,若不要的话还要多费不少口舌,遂一把掳过来塞进怀里,不发一言地继续走。

        晌午和武安王妃吃了顿素餐,宣平伯夫人才带姜滢离开玉霞观。

        卫元奕立在观门外,目送姜家那华丽的双乘车架渐行渐远,嘴角也逐渐平展,显出几分怅惘来。

        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了。

        好在她已十四岁了,等不上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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