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信于民

“夫君,这是璇儿应该做的,三弟这次确实错的有些过分,我们理应付出代价,我和二妹在富平组建的家族商队,这些年也盈利不少,抚恤这些将士的家属也不是难事.”皇甫璇爽快地答应此事.秦雍这些年虽然官职越来越高,但是以他的俸禄要养活一大家这么多人,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在富平,自从戏志才接任皇甫璇之后,皇甫璇便和秦青一合计,组建了一支家族商队,又从彭环哪里找了一些精明干练的人手做骨干,加上皇甫璇的睿智操作,商队也越来越大,赚取利润也越来越多.秦雍也任她们作为,从未约束她们,除军事之外的事情,他从未干涉过皇甫璇的决定.

        “多亏了璇儿,要不然，我这个征西将军仅靠那些可怜的俸禄,基本就是一个穷光蛋,出了这档子事,恐怕我也只能有心无力了啊.”秦雍不由得感慨道.

        皇甫璇看着秦雍那一脸苦涩的模样,不禁感觉有趣,随即道:”瞧你说的,我们还不是借夫君的光,才能铺开如此大的场面,这里也有夫君的一份功劳的.”

        “对了，璇儿,从你的角度来看,卫城商队、和吕恬、韶华所组建的商队，他们的发展有什么问题没有？”秦雍突然灵机一动，卫城商队自从组建起来秦雍基本上都没过问过，以韶华、吕恬组建的商队也是如此。

        “嘻嘻，怎么，夫君现在想起他们了。卫城的商队之前一直由贾先生负责，后来就由戏先生经营，现在他们两只商队在戏先生手中可是发展壮大不少，不像我们家的商队，我们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他们可是大商家，现在已经在中原各州都建有自己的据点，名气大的很，夫君难道没有听闻他们的名字吗？”皇甫璇疑惑道。

        “啊，这些…….这些我确实没有在意过。”秦雍不好意思道。

        “你这个征西将军到底怎么当的，这些可都关系着凉州官方的主要收入，好就好在无论是贾先生，还是戏先生都是那种极有原则之人。否则，夫君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度日呢。”皇甫璇没好气道。

        “哈哈哈，他们厉害，不就是我厉害吗？他们可都是我亲自任命的啊。”秦雍强自争辩道。

        皇甫璇见秦雍有些尴尬，随即便不再追究，而是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夫君，难道真要将三弟闲置下来，如果他因此一蹶不振该怎么办才好？”

        “璇儿，三弟的事情就如此罢，虽然奉孝、儁乂他们极力为他开脱，但是葬送我凉州两千多士卒是不争的事实，我没有大义灭亲，就已经很愧对乡亲父老了，难道还要听之任之，祸害我凉州子弟吗？凉州百姓将他们的子弟交给我秦雍，就是希望我能带领他们的子弟兵，为他们创造幸福的生活。这些士卒不是我秦雍的奴隶，也不是我的私兵，而是凉州数百万民众的子弟，他们跟随我，是将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能让他们失望。”秦雍耐心地解释道。

        皇甫璇闻言，也是俏脸凝重，可秦凉毕竟是她夫君的弟弟，也是她的小叔子，她不能不为秦凉的前途担忧，犹豫半晌才小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雍感觉有些好笑，看起来自己这个大兄倒成了外人，捋顺皇甫璇被微风吹乱的秀发，无奈道：“等他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北地郡，富平县一处山坡，自从秦雍受命治理富平县的时候，就在此处划出一块空地，专门安葬牺牲的将士，每个战死的将士都有名有姓的埋葬在这里，接受后人的瞻仰。秦雍希望他们能够在这里安息，同时也看着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凉州，并没有辜负他们的心血，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变化着。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为一个个将士清扫着墓碑上的枯叶，他的双目之中没有刚来的时那种悲苦惭愧的神色，此时已经麻木无神，内里看不到任何希望。

        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妇，带着一个十三、四岁清秀的小丫头，在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护卫和近百名精悍士卒的保护下，来到这片墓地。

        来人正是来莺儿和菁儿，女护卫就是尤语，尤语示意卫兵散开警戒，她尾随着来莺儿主仆二人来到那年轻人的面前。

        此人就是被秦雍处罚前来为战死将士扫墓的秦凉，秦凉抬头看到三人，眼神不禁稍微波动了一下，有气无力道：“莺儿，你怎么又来了？”

        “夫君，你还是振作起来吧，不然大兄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更加失望的。”来莺儿看着秦凉那一蹶不振、神色萎靡的神情，不禁再次规劝道。

        “莺儿，我……，大兄是不是再也不会信任我了？”秦凉忐忑地呢喃道，这句话仿佛是问来莺儿，也仿佛是问他自己。

        来莺儿心中微松一口气，还好，这次总算肯说句话了，以往只有来时秦凉才会问上一句，其余时间，对于众人的规劝皆是缄口不言。随即便温声地对秦凉道：“夫君，你是大兄一手带大的，也是他一手教导的，大兄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只是夫君西域之行，确实让大兄大失所望，大兄惩罚夫君来此扫墓，就是希望夫君能够明白他的用意。”

        “大兄派我来给兄弟们扫墓，不是让我来赎罪的吗？”秦凉疑惑不解道，说完惊疑地看着来莺儿。

        来莺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心点拨自家夫君道：“夫君可知大兄生平最大的志愿是什么？”

        秦凉闻言，不明所以，稍作沉默，随后还是回答道：“年幼时，我和四弟与大兄学习武艺，四弟就曾为璇儿嫂子和姐姐打抱不平，问大兄为何经常外出厮杀，不顾二姐和璇儿嫂子在家里为他担惊受怕？”

        “大兄如何回答？”

        秦凉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缓缓道：“大兄当时说道：‘三弟、四弟，你们能想象到一个民族从五千多万人口，经过长达百年的征战，最后只剩下不足千万的人口吗，这其中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有多少女子空闺独望，又有多少孤儿如同我们兄妹一般，从此失去父母的呵护吗？大兄并不想打仗，我只是想努力去改变这即将到来的惨剧发生。如果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大兄宁愿远避山野，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升斗小民，和心爱的亲人长相厮守一生。’”

        “大兄胸怀天下万民，乃当世英杰。夫君，你可从大兄的话中，体会出大兄四处征战的缘由了吗？”来莺儿看着秦凉一脸迷惘的表情，无奈道：“大兄是为民而战，不是为了战功，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夫君却是为了征战而战，夫君崇尚勇武，不顾姐夫规劝私自出击，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武吗？纵观大兄以往战例，每次都是以弱胜强，以收服迫降为主，从不妄加杀戮，这是在最大限度的保护大汉的人口啊。夫君西域一战，擅自行动，置使数千将士枉死，也难怪大兄处罚于你。”

        “莺儿，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才能让大兄原谅我。”秦凉急切地向来莺儿求救道。

        “夫君，大兄让你来此给将士们扫墓，不是大兄不再信任你了，相反，你是大兄的胞弟，大兄从未失去对你的信任。之所以如此处罚你，是大兄让你取得军中将士的信任，取得凉州百姓的谅解，只有百姓原谅你了，将士们信任你后，你才能像大兄那样战无不胜。”

        秦凉表情变幻不定，似有所悟，又如有疑惑，良久才道：“我以往的部曲不是也蛮听话的吗？他们要是不信任我，怎么对我的命令执行不怠啊？”

        “那是因为你是大兄的弟弟，他们与其说是信任你，还不如说是因为大兄的关系才对你言听计从，但此后就不一样了，因为你的错误决定，以后他们就会对你的命令产生质疑，如果不能解决好这个问题，即使大兄让你领兵，也会害人害己。”来莺儿分析的头头是道，来时她可是与皇甫璇、秦青甚至还有军师贾诩等人详细地求教了好久，才准备了这番说辞。

        秦凉恍然，更加急迫道：“莺儿，那我现在该如何做，才能挽回他们对我的信心啊？”

        “夫君莫急，我已经请教了璇儿嫂子、二姐还有几位先生，你当前所要做的就是面对，大兄不是也曾说过，一个人只有承认自己的错误，敢于面对，才能够突破自己，取得进步吗？人最大的勇气，就是面对过去发生的一切，不是消极地自怨自艾，也不是极端地变本加厉，而是面对、承认自己的过失，加以改进，才能够取得进步和突破。”来莺儿耐心地阐述着，秦凉是他的夫君，虽然他不希望秦凉恢复后又去冲锋陷阵，让她担心不已；但是她也不希望夫君一直这样半生不死地活着。

        “面对？”秦凉嘀咕着，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来莺儿美丽的双眼直视着秦凉，肯定道：“对，就是面对，这需要极大的勇气，璇儿嫂子曾说过，真正的勇气，就是敢于直面一切的过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积极改进，才能突破自己，成就更美好的未来。大兄十三岁就敢于面对生活的重压，毅然一肩挑起兄妹五人的生计。十四岁率领三千弱旅，直面羌人、月氏、鲜卑的数万联军，所以才取得今天的成就。夫君现在要面对的就是百姓和将士们质疑的目光，勇于承担，谨慎做事，让一次次的成功，重塑夫君在百姓和将士心目中的形象。”

        秦凉听后，顿觉豁然开朗，激动地将来莺儿抱入怀中，坚定道：“莺儿，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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