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升迁无心

回到皇甫大营,皇甫嵩兴高采烈地迎出大帐,然后笑呵呵地挽着秦雍的手臂朝大帐中走去,秦雍也没有挣脱,他可不能拂了这位青史留名将军的兴头。

        “秦将军这把火烧的好啊，眼看冬天将要来临，鲜卑人这个时候被烧了大帐粮草。只要一场大雪，他们不得不退军。而我们只要坚持守住鲜卑人进军的路线，他们败退就不远了啊。哈哈哈。”皇甫嵩意气风发地说道。秦雍也认为，冬天来临前鲜卑人只有退兵一途，别无他想。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探马来报：“启禀太守大人，鲜卑人退兵了。”

        “嗯？你说什么？”皇甫嵩脸色一变，虽然他认为鲜卑人只有退兵一途，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探马望了望皇甫嵩和秦雍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于是不得不重复道：“大人，鲜卑人退兵了。”

        皇甫嵩犹自惊疑不定地问道：“可知具体情况？”

        那探子一是一脸怪异道：“大人，鲜卑单于和连，被秦大人乱箭射死了，所以现在鲜卑人仓皇退兵了。”

        “啊！”皇甫嵩大吃一惊，转头看向秦雍，眼中尽是询问之色。

        看着皇甫嵩的神情，秦雍也懵了，鲜卑和连被自己乱箭射死了，难道是自己临时起意的那两轮齐射。于是秦雍神情不自然道：“太守大人，在下确实在鲜卑人回援的路上迎头给他们两轮齐射，只是在下并没有机会去查看战果，就率领部曲撤退回来了。”

        皇甫嵩神色惊疑道：“也就是说，秦司马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射死了和连，是这样吗？”

        秦雍尴尬道：“正是。在下当时只是想多杀伤些鲜卑人，以减轻我军压力。”

        “哈哈哈，没想到秦司马不仅勇武过人，连这运气也是逆天啊。”皇甫嵩闻言，不禁莞尔。（史载鲜卑单于和连于181年，即光和四年劫掠北地被汉军乱箭射死。）

        随后，皇甫嵩派出大量探马，确认事情的真实性，结果证明和连确实被秦雍无意中的那一通乱箭给射死，对于这个结果皇甫嵩等人非常高兴，秦雍却非常郁闷。

        在呈报给朝廷的战报中，有这么一段，皇甫嵩奏道：“……时有别部司马雍，年少果敢，威武知略，亲率三千众，袭破敌营，并设伏射杀和连……”

        因为和连战死，敦煌、酒泉一带鲜卑、匈奴联军也仓促撤退，至此，光和四年的羌人、匈奴、鲜卑导致的凉州之乱被评定了。皇帝刘宏大喜，召回皇甫嵩回京任侍郎，并加封秦雍为骁骑校尉，镇守富平县，掌管富平县一应事务。

        说实话，秦雍并不想当这个什么骁骑校尉，虽然他军事上有些天分，那多是属于他前生的知识体系带给他的。但是对于治理地方，他确实没这方面的能力。

        治理地方不仅包括军事，同时还有民政、治安等等。于是他写信给左灵和贾诩，请求他们帮忙介绍几个治理地方的人才给他。随后，秦雍命令庞德、童烨负责招收士卒，补充部曲，条件是必须年满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青壮。同时命令童臻暂代县令之职，陈肥暂代县尉之职，铁勒不动，他的任务是密切关注匈奴人的动向，以防止匈奴人前来富平劫掠。又派人通知彭环等人，让他们将自己的弟妹以及皇甫璇爷孙护送到富平来。

        傍晚时分，秦雍正在观看富平县的县衙，这里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将会是他的住所和办公的地方，这处衙门虽然破旧，但是院落确实不小，这要是稍加修缮，住个上百人也不成问题。秦雍正寻思着，突然守卫来报，童臻求见。

        后堂中，秦雍亲自给童臻倒杯水，就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其实对于县令的具体职责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决定。我决定的并不一定比你高明多少。”秦雍坦白的说，旁边趴伏着的血豹，嘴角露出好笑的弯度，只是房中二人都不曾注意罢了。

        “主公，不是一般的小事，你也知道属下以前就是个山大王，跟着主公打打杀杀还行，如果让属下做官，而且是管民政这块的，确实有些难为属下了。”童臻愁眉苦脸地道。

        秦雍也很无奈，只有打哈哈道：“这不是没人吗。如果左叔和贾先生介绍的人到了，我立刻将你换下来。你先勉为其难地干一段时间。”

        童臻知道再说也是无益，只好道：“主公，那属下将事情说出来，你也听听可以吧。”

        秦雍颇为无奈地看了童臻一眼，只好点头应允。

        童臻见秦雍允许，立刻吁了口气道：“主公我们当前所要做的事情有以下几件：第一件就是关于战后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问题。眼看冬天快要到了，这些人最需要的就是先要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然后就吃饱，其次就是御寒。第二件，富平城墙破损严重，我们要赶在明年开春之前修缮完毕，以前富平是北地郡的治所，现在那些大人们将治所搬迁到冯翊郡，我以前还好奇，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这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整个富平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三万人，期中绝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连修建城墙的劳力都没有。第三件，招收士卒后的给养问题，粮食严重不足。粮仓有的粮食还不够我们军队半月只用。……”

        “好了别说了。”秦雍打断童臻，脸色铁青：“我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是我不对，让你为难了。富平有大户没有？我们可不可以向他们借粮啊？”

        童臻立刻道：“富平有冯、陈、楮、卫四大门阀，他们有自己的坞堡、部曲和家兵，小股异族军队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估计他们也不会理会我们。”

        “你先拿出一部分粮食接济百姓，我去试试。同时派人通知贾先生，让他派唐离押运一批粮食过来。”吩咐完童臻，秦雍头也不会地走了出去。

        陈家乌堡距离富平县城不远，秦雍带着陈肥领着十几个士卒直接找上门来。陈家家主听到报告后，让下人通知秦雍进去。这个举措令陈肥面露不忿之色，心中暗道，这陈家家主是个什么东西，好歹大人是朝廷任命的五品大员，于骑都尉平级，还在京畿八校尉之上，他一届布衣竟然不出门相迎。

        秦雍没有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被陈家的坞堡给吸引住了，只见这陈家坞堡就是一座坚城啊，坞堡上巡逻的守卫披坚执锐，所装备的铠甲、武器都比汉军好上不少档次。坞堡内假山池沼、亭台楼阁皆错落有致，仆从数千人皆衣着光鲜，比起这陈家坞堡，秦雍感觉自己突然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客厅中，陈家家主髙卧于主位，睨视秦雍一眼道：“想必这位就是秦校尉吧，不知何故光临寒舍。”

        秦雍心里暗骂一声，如果你这是寒舍，那我住的县衙不就是狗窝、猪圈了吗？

        “陈家主，在下冒昧前来，只为富平三万余百姓，能够安然度过今年寒冬，特来请陈家主施以援手，借点粮食于我们，等开春后必定奉还。”有求于人，秦雍并没有对陈家主的行为不满，而是很大程度上的放低自己的姿态。

        “秦校尉说笑了，指望那些贱民还粮，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拿什么还，粮食借给他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啊。”陈家主讽刺地说道。

        秦雍不甘道：“在下可以保证，如果百姓还不上，在下可以替他们偿还陈家主的粮食。”

        “哈哈哈，秦校尉不是老夫不信你，而是听说秦校尉你出身猎户，虽然令尊大人以前是骑都尉，但却并没为你们兄妹留下什么家产吧，你又怎么偿还？此话休提，如果秦校尉没有别的事，恕不远送。”陈家主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道。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和我家大人说话。”陈肥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暴起。秦雍连忙抓住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没等陈家主发怒，秦雍就赶紧道：“下属无礼，还请陈家主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在下告辞了。”

        秦雍带着陈肥匆匆走出陈家坞堡，头也不回地驭马（豹）离开。秦雍带着陈肥接着又拜访了冯、楮、卫三家坞堡，但得到的结果完全相同，即使秦雍磨破嘴皮子，也没起到丝毫效果。

        “大人，这些门阀根本看不起我们，为什么还要低声下气地去求他们？”陈肥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终于找到个机会询问出来。

        秦雍长叹一声道：“陈肥，你要知道，我们此行并非为自己，而是为富平三万多条生命，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若是为自己，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有死而已，何必曲眉折腰侍权贵。”

        陈肥听完秦雍的话，激动得虎目含泪，眼前这位少年，年纪还未满十五岁，为百姓而不惜曲眉折腰，这个时代能有几人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眼前的少年绝对算一个。想他陈肥年已二十有四，却一味冲动鲁莽。想到这里，陈肥突然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在秦雍疑惑的目光下，“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道：“大人，如果大人不嫌弃，属下愿奉大人为主，大人旌旗所向，属下万死不辞，请大人收留。”

        秦雍连忙从血豹身上跳了下来，就要搀扶陈肥起来，那里料到陈肥态度异常坚决，秦雍只好无奈答应下来。秦雍感慨道：“我哪里是胸怀百姓啊，这不过是我做为军人应该做到的本职而已，你又何苦呢。”秦雍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他所做的一起都是遵照亲生军人的信仰，何为军人，军人就是保境安民的人民子弟兵，一个军人如果不把百姓放在心上，那么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生于民，而死于民，才是一个军人最高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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