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双排
一个周末浑浑噩噩过去，对余晴来说，除了给小男友发的朋友圈点个赞，没其他什么新鲜事。
回到市里，余晴约了个时间去苏惠惠的公司签了合同，把钱打到公司账户上，她也算是二老板了。
转眼便到了四月，虽然转暖些许，但阴雨连绵。清明在即，余晴本以为要回老家扫墓，却接到爷爷的电话。老人家说最近雨下得太多，上山不安全，决定清明不扫墓。
余晴对此没什么想法，老人家有些遗憾，但上了年纪，看得开，转而开始关心她的生活。
“晴晴，你现在一个人住，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您呢？”
“我也很好。”
老人家身体其实已经不太行了，住在老家的宅子里，雇了专人照顾。余晴平时和爷爷联系的少，但也正因为联系的少反而温情许多。
爷孙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老人家果然还是提起了余晴回避的话题：“你王阿姨怀孕，你去看过她了吗？”
余晴咕哝着应了一句，老人家笑得很欣慰：“那就好。你现在是个大人了，她和你爸都不容易，你要对他们好一些。”
余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轻轻扇了一下，疼，但也没那么疼。她想问她爷爷，余总和王秋水感情美满，他们哪里过得不容易？难道是她给他们带来苦难了吗？可笑就连她的亲妈也说这样的话，大家对余总如此宽容，倒显得她分外小气。
她感觉自己像是那捧被她带去余总家的郁金香，被精心呵护过，然而结局还是在垃圾桶里枯萎腐朽。余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在意自己的感受，但嘴里还是应了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余晴在网上买了些号称对孕妇进补的食材寄去别墅的地址。窗外雨不停歇，她心情烦闷，打电话给叶心怡，问她有没有空去给刘菲繁买生日礼物。
半小时后，余晴和叶心怡在恒盛百货见面。余晴刚花了一大笔钱入股游戏公司，但四月的零花钱到账，手上现金不少。考虑到这可能是刘菲繁最后一个单身生日，她和叶心怡挑挑拣拣，逛了好几家店，自己买了不少，却没决意要给闺蜜买什么。
最后进了尚美，叶心怡的订婚戒指是在这里买的，结婚戒指还在订做的过程中，她的对象郭星皓还没给她看过。店员认出vip顾客，余晴沾了光，一起被请入小房间。
翻看产品目录的时候余晴定了主意，和叶心怡合资买皇冠送给刘菲繁。店内无现货，需要从法国调配，余晴顺手给自己买了个小戒指，当即戴在手上。
付完账单，余晴看了看自己的余额。这次刷的信用卡，余额显示的数字倒没让她那么忧愁。叶心怡坐在她身旁刷朋友圈，轻轻咦了一声，把手机拿到余晴面前示意她看。
屏幕上，一个美丽窈窕的年轻女人正在试戴钻戒，面前一字排开晃眼的鸽子蛋，身后站着一个没露脸的男人。余晴惊讶：“这不是汤玉嘛？她这是什么意思？”
“挑钻戒，还能是什么意思。”叶心怡收回手机仔细看了看，“她是真的喜欢卡地亚啊。”
余晴还记得上个月汤玉在朋友圈发长文控诉从大学起交往到现在的男友和闺蜜多年来的苟且。她吃惊于汤玉这样快从背叛中走出，又感慨美女这么快又一次落入感情的陷阱。
从尚美出来，路过卡地亚，叶心怡好奇地往里看了看。余晴随她一起看去，自然看不到汤玉，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柜台边。
余晴下意识驻足，叶心怡见她停下，顺着望去，只见穿深蓝色修身毛衣的男人长身而立，黑发蓬松却又柔软，正低着头对坐在身旁的女人说话。
“看什么呢？”叶心怡笑着拍拍余晴，“见到帅哥就走不动路啦？”
“瞎说。”
余晴收回目光，神色有些怔忡。她不想隐瞒闺蜜，但又觉得没必要介绍不会再有交际的故人。她能认出明嘉航，当然也能认出那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当年他们还在恋爱时，明嘉航的妹妹明嘉佳没少帮忙传过小纸条。
当年的稚□□孩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有的人在时光中成长，有的人在时光中别离。余晴突然羡慕起明嘉航。他有一个参与了他少年时代炽烈感情的见证人，而她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
余晴想，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在ktv遇见明嘉航，在百货店竟然也会遇见他。或许她接下来这段日子都不该出门，免得又不合时宜地遇见他。
然而回到家，余晴晚上都没有睡好。她和明嘉航一起经历太多，即便真正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他却给她留下那么多回忆。八年里她刻意不去想，现在想起来，她辗转难眠。
凌晨三点，余晴从床上爬起来，开了床头灯，百无聊赖，试图通过玩游戏转移注意力。她打开王者荣耀，刚点开一局排位，突然看见林飞羽的账号正在游戏中。
一个专业的陪玩往往会有很多个游戏账号。余晴刚和林飞羽认识的时候，因为段位低，他要带她上分，一共换过四个号，有时还要借朋友的账号。然而此刻在线的是林飞羽本人的账号，绑定他自己的微信，正在一局排位比赛里。
出于好奇心，余晴点进林飞羽的对局记录。他连着玩了五局游戏，有输有赢，每一局都是打野英雄。十人的对局，五人的队伍，他所在的这一边无一例外都有一个id是“芋泥波波桃”的辅助玩家。
游戏荡气回肠的背景音乐中，余晴握着手机，思考自己应当如何反应。她是一个成年人，论社会地位、财富实力、思维判断等各方面，她在林飞羽面前有绝对的优势。他还只是一个大学生，以她的情感价值观要求他，或许有点过于苛刻。
一个成熟的女人似乎不该因为男友凌晨带妹双排上分而生气，更何况林飞羽还是个陪玩。然而余晴记得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刚开始做这份兼职。一个找到金主的陪玩又开始营业，这是一个奇怪的征兆。
天蒙蒙亮的时候，余晴终于睡着。她本以为自己多少会做一个梦，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这天后，余晴开始感冒。她咳嗽得厉害，清明前的周末还有些低烧。余总打电话来，第一个她没接到，第二个接起来，余总很不高兴，但得知她生病，倒是很宽容让她在家休息。
余晴吃了退烧药，还没从余总的电话中缓过来，林飞羽又发消息来问她假期要不要回去。余晴回复说自己生病，林飞羽倒不拖沓，一小时后就到了她家门口。
大学生并非空手来。他在路上买了水果，还拎了只鸡。余晴意识昏沉，但还不至于失去判断能力。她裹一条毯子，靠在中岛台边看忙碌的小男友，问他：“你会煲汤？”
因余总工作原因，余晴童年在南方城市生活过两年。他们一家都爱上老火靓汤，可惜离开后余晴总觉得再没尝到过什么可口的汤水。
林飞羽把所有的食材放入锅中，站在水池旁洗手。他道：“以前煮过两三次，味道还可以。”
他端来洗好的水果，带余晴去沙发上休息。年轻男孩的身体富有热量，客厅里开了电视，灯光明亮，这个家仿佛有了生气。余晴吃了一瓣橙子，或许是维生素充盈了虚弱的身体，她想起那天夜里看到林飞羽的游戏战绩。
作为一个大方的人，余晴其实并不在意男友和其他异性之间是否有所谓过多的联系。她和他在一起，从一开始也只是因为无聊，如果他想要结束，她由衷地祝福他的将来。
余晴想，病痛果然令人多愁善感。她总是在意自己的感受多过其他人，现在竟然也会大度地为年轻人着想。
电视上还在放《风月俏佳人》，已经快到结局，侧框不合时宜地弹出推荐的“接着播放”。拍在第一的是《诺丁山》，女人的童话结束了，便到了男人的童话。
在林飞羽身旁，余晴渐渐因退烧药的副作用睡着。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天黑，鸡汤已经盛好放在茶几上，她身上盖着两层毯子，起身时惊动林飞羽，他放下手机扶她。
余晴还很疲倦，指尖搭在男友的胳膊上，声音沙哑：“你在做什么？”
“陪我表妹打游戏。”林飞羽把手机拿过来给余晴看，7-0的战绩，眼看着要超神。中单正在发信号，id是“芋泥波波桃”。
或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林飞羽把手机放下：“我退了，不玩了。”
“不用。”余晴突然庆幸自己状态不好，不然她的反应实在显得幼稚，“你打完这局吧。”
“那我速推。”
林飞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游戏中。余晴感觉自己已经退烧，身体如释重负。她去照镜子，神色间的疲倦亦因睡眠而消散，只是仍有些虚弱。
她又吃了些药，坐在地毯上小口喝汤。林飞羽的手机传来一声“胜利”，他坐到她身旁，问她还需要什么。
余晴摇头，问他：“清明你怎么没回去？”
“回去麻烦，我这边还有训练。”林飞羽挠挠头，“而且我们那边清明也不是一定要扫墓。”
余晴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训练。”
“怎么会。”林飞羽瞪大眼，“你别这么想，你怎么会影响我训练。”
余晴微微眯起眼，想问他最近训练情况如何，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林飞羽参加的是什么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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