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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可不能让他知道哇


“没想到你棋艺虽然不精,懂的东西倒是不少。”左玉书觉得有些意外,不过自己后宫里一个小小婢女居然也懂得朝堂上的事,大概自己身在局中所以难以看清吧。

        这么说菲儿可就不乐意了,虽然她确实不太会下棋。

        “怎么,照你的意思,就非得会下棋才能懂得多啊?”菲儿挑着眉嘟着嘴,有些不满,会不会聊天啊。

        博弈一道在左玉书父亲那辈很受推崇,他也自小接受认可这种理念。

        “那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你都会哪些个?身为女子你应当学过一些才是。”左玉书想了解她多一些,她能懂得这些说明出身应该不低才是。

        女子八雅,对文国大多女子来说都是从小就要学习的,富贵人家挑些学着,平民百姓的女子则要遵守所谓的“三从四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便是三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就是四德,文国对女子没有像前朝那般苛刻,但也好不到那儿去。

        在文国,女子虽然可以读书但仅限权贵子嗣,他们可以请私塾教导学习,但不可以上学堂,亦不可从政。

        这些观念根深蒂固,从来没有人觉得不对,纵使有点微弱声音,也会淹没在汹涌浪潮中。

        “难不成在你眼里,女子就非得会这些?”菲儿不屑道,观念腐朽,男尊女卑,怎么就没人搞个男子八雅出来。

        “那不然……”

        “不然什么!”菲儿打断左玉书的话,她不喜欢这些强加在女子身上无理的要求,就没有人为女子设身处地想过吗?

        左玉书没想到菲儿的反应有些大,他并没有那些迂腐之人想的那么极端,可从小生活的环境便是如此,说出嘴的话倒有些冒失了。

        “我告诉你,不用学这些东西,女子也不会比男子差。”菲儿的话掷地有声,好像说进左玉书心里去了。

        他恍惚了一会,没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着一些细微的变化。

        在以后,女子的才能会逐渐显现,不论在哪都会有她们的身影。

        不说古时,几大姓氏皆是以女字为旁首,是百家姓之祖。再论以后,挥翰作词的李清照,替父出征的花木兰,更有以妇人之身而登大宝的武则天。

        哪一个不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菲儿见左玉书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他不信,“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左玉书回过神来。

        菲儿眉眼带笑,自信的神情洋溢在脸上。

        “就赌女子的才能不会逊于男子。”她双手叉腰,豪情逸致的姿态令左玉书一时看迷了眼。

        这女子当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即使如此,他也愿意为自己唐突的话语负责。

        “可以,某愿拭目以待。”左玉书双手一叉,自行一礼,算是为刚才的事赔罪。

        随后,两人也是回归正题,左玉书把周围一些地形、宫殿的位置,以及哪里住了谁告知菲儿,但只说了一部分,多的菲儿也记不住。

        左玉书也怀有私心,这样惬意的夜晚实在不多,他希望能够保持下去。

        翌日,朝会上,左玉书下达了旨意,为了安抚书生,将在三日后加设制举,并由礼部负责一应事宜。

        秦德一派略有微词,但都被另一派压下去了,随后左玉书将贡品缺失一事交由秦德负责。

        有些人不以为然,只有秦德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待朝会散去,内侍省京禾的住处里。

        京禾正在执笔描着桌案上的一幅画,画上女子身形窈窕,簪着寻常人家的发饰,穿着藤色对襟齐腰襦裙,手臂上搭着着梅染色的帔帛。

        在她的手上有一株禾苗,青翠欲滴,让人过目难忘。

        看得出来只是一普通女子,只是这画上女子却没有五官。

        桌案对面的小年已经候着一刻钟多了,他见京禾愁眉紧锁,只是一味的描边上色。

        许久,京禾放下画笔,抬眼一看:“等久了吧。”

        如今的京禾已经年过半百,两鬓已有几缕白发参在其中,眼角皱纹也是有着几条,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小年不敢多瞧。

        “师傅。”小年行一礼。

        “陛下最近如何,没跟旁的人有什么接触吧?”京禾只是看一眼小年,接着又忙活自己手上的事,他将画放一旁晾干墨迹。

        “师傅放心,没呢。”小年在他面前很是规矩。

        京禾将桌上倒扣的茶碗摆正,小年立马端起茶壶给他满上。

        “只是最近去太清池亭多了些。”他又补充道。

        “还是喜欢一个人待着?”京禾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小年点了点头。

        这小皇帝是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了,先帝驾崩那年,他逐个逐个皇子看过去,最后相上二皇子,大皇子年岁长了不好控制,三皇子打小就聪明伶俐也不行。

        最后还是这二皇子,平庸没什么心机,年岁不大。棘手的是其母是杨皇后,三皇子也是他亲弟弟。

        所以他倒也干脆,直接扶二皇子登基,以吃斋礼佛为名送杨皇后去苍山静修,再以二皇子的名义给他弟弟封地送去边疆。

        今日朝上他突然提出加设制举,倒是像极了一个皇帝该做的事,也好,此举能打压秦德一派文臣。

        小年小心翼翼窥了京禾一眼,刚才不敢细看,这才看见画上女子没有画脸。

        “师傅这画?”

        “去照顾陛下吧。”京禾挥挥手让小年退去,小年也只好应声退下,不再停留。

        在他走后,京禾这才坐下,看着那幅画,些许惆怅尽显眼底。

        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记不得了吗……”

        这边的菲儿今天也是起了个早,梳洗了一番。

        今个七珥给菲儿挽了个美美的朝云近香髻,再戴上点金玉首饰,倒也好看的很。

        “娘娘真是簪什么都好看。”对着妆镜,七珥的漂亮话不要钱似的撒。

        “你这孩子打小就嘴甜。”菲儿打趣着。

        七珥也没在意她老气横秋的话语,自家娘娘老是这样,这几天已经快习惯了。

        “对了,叫小裘准备下,待会陪我去趟北鸾殿。”

        “是。”七珥道了福便去通知小裘了。

        这也进宫三天了,理应去给太皇太后请个安,一是抱紧她老人家的大腿,二是出去多逛逛熟悉下后宫,学以致用。

        至于皇后那儿,爱谁谁吧,正经人谁去她那儿啊。

        不一会小裘就来了,走之前还备了一些滋润补血的吃食一起拿过去。

        这边菲儿前脚刚走,七珥后脚也跟着出去了,只是不跟她们一个方向。

        半柱香后。

        七珥一人来到了皇后的琉水殿,此刻她正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半躺在榻上,一个婢女替她捶着腿,另一个则是给她捏着肩,还有一个端着盆果子伺候在一边,好不惬意。

        “如何?”皇后眼睛没抬一下,手里捧着本书,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两天淑妃她白日很安稳,这会正在去太皇太后那儿。”七珥如实回答,语气有些羸弱,她心里怕的紧,皇后刚进宫时脾气爆的厉害,不过几天侍奉的大部分宫女就被她打骂了一番。

        七珥也被她拿着花瓶砸过,好在后面几天皇后就安稳了下来,也是她运气好,没过几天陛下就册封了妃子,她被皇后派了出去帮她盯着菲儿,其余妃子殿里恐怕不止一个两个皇后的人。

        “用完晚膳倒是会出去走走,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刻进骨子里的惧怕,跪在地上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的很。

        她们这些入了奴籍的婢女,当真是连草芥都不如,皇后刚来那几日,每天都会往奚官局送去几个宫女,一个个都是遍体鳞伤,后面没有一个回得来。

        其中便有一个跟她同时入宫的女子,在这宫中也是如那浮萍一般经历了不少风吹雨打。

        两人好似亲姐妹一样,甚至定下誓言,若待将来出宫后老无所依,就相互为伴,没有子嗣,就一起养老。

        可如今她却待在那病榻之上,无药可医。

        “可有跟着?”皇后依旧没有抬眼,素手捏起一小块果子放在嘴中。

        “没、没有。”

        皇后终于看向了地上正跪着发抖的七珥,脸色惨白,连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皇后殿下恕罪,皇后殿下恕罪……”

        七珥急忙喊着求饶,泪水都在眼里打转了。

        皇后收回自己的视线,也不知是何原因,并没有斥责打骂于她。

        她翻了一页书:“别出什么事就行,回去吧。”

        七珥反倒是没反应过来,本以为皇后会重罚她。

        她如释重负:“谢皇后殿下。”给皇后磕了几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在她离开后,皇后放下书,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看向自己的腹部,微微凸起,若不是披着件宽松的大袖衫,恐怕就要遮不住了,如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菲儿这会正陪在太皇太后身边,两人一同漫步在花园里。

        “几日下来,菲儿可是习惯了?”太皇太后亲切问道,眉眼间尽是慈祥。

        太皇太后身后的嬷嬷跟了她几十年了,一路风雨飘摇,何其艰辛。

        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太皇太后这般模样,浸淫后宫数十年,喜怒不形于色。

        平日里这般那般都是限制,还要做足样子给别人看。劳人心智,只有面对菲儿时太皇太后这才笑的真切。

        “谢姑祖母惦记,有些难习惯。”菲儿实话实说,太皇太后给她的感觉就像长辈一样,感觉是可以信任的人。

        太皇太后笑笑,这孩子性格倒直,以后怕是要在这宫里吃亏。

        也罢,只要她在一日就会护着她一日。

        “不习惯那就找些事儿做,日子一天天就会过去的。”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那时候她不过一个小小宝林,一直以来隐忍待发,最后怀了皇帝的种。

        运气也不错,替皇帝生了个男娃娃出来,拼着些手段才被封为皇后。

        本以为可以就此宽心,可还是出了意外,太子八岁那年不幸得病,不治身亡。

        若是温良能够健康成长,此刻膝下怕也是子女成群了吧。

        奈何泪早已流干,时间冲淡了这一切。

        太皇太后趁菲儿不注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愁容,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想也无用。

        走着走着就快出了后花园,这边祖孙俩正谈着,拐角急急忙忙走来一内侍服饰的宫人,差点就冲撞到太皇太后。

        好在后头嬷嬷眼快,扶住了她,菲儿也在一边搀住了她。

        那内侍看了一眼,糟了,是太皇太后,也没来得及注意边上是谁,赶忙跪下低头请罪:“奴婢该死,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菲儿倒还好,只是老太太被惊到了点。

        “如此匆忙,成何体统!”那嬷嬷厉声斥责。

        “太皇太后恕罪,奴婢只是为了传达陛下旨意,这才急了些……”这内侍诚惶诚恐,虽然太皇太后不是陛下的亲祖母,可在文国百善孝为先,他这条小命不够冲撞一次的。

        菲儿抚了抚太皇太后的后背,这才让她好受些。

        太皇太后示意嬷嬷退下,“哀家没事,你自去忙吧。”

        所幸无大事就不为难皇帝的人了,皇帝自己现在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内侍喜出望外,头一磕站起来打算离开,起身看见菲儿却是愣住了。

        菲儿看清他的样子也愣住了。

        这不是陛下说的那宫女吗,怎么好像变娘娘了?小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不是那晚过来找阿书的内侍吗?菲儿心惊。

        完了,这时她的装扮是妃子,可不能让阿书知道她是淑妃,万一人家不肯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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