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学生
韩先生用手背擦了擦嘴说：“老病了，暂时还死不了。”
韩先生是什么时候得的病？古晓寒更加迷茫了。
“先生自己治不好自己吗？”他问。
“医者难自医。”韩先生顺了顺气，无奈地说。
确实，古晓寒能看出，不到半年的时间，韩先生就苍老了许多，本来乌黑的长发，也生出了些许白丝，要不是束发水晶冠将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估计会更加显衰老。
古晓寒从地上站起，向前走了一步，担心地问：“先生真的没事吗？”
虽然韩先生说他没有事，但古晓寒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嘴唇发白，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眼睛周围还出现了灵师所罕见的黑眼圈。
韩先生摸着桌子坐回到椅子上，对古晓寒说：“肯定还有几年活头，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操心也没什么用。”
“只有几年时间了？！”古晓寒惊呼出声。
韩先生今年才三十出头啊，而一个灵师再不济也能有百余年的寿命……
“真的没有办法能治吗？”古晓寒的声音喊略带沙哑。
韩先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右手捏住杯子的上沿，然后伸出左手食指对准杯壁。
刹那间，一线红光射出在杯子上穿出了一个小孔。茶水透过小孔流出，流到地上，水润了泥土。
“这个杯子就像我的躯体，里面的水是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精气就一直在往外流失，但和这个茶杯不一样，我的躯体找不到这样的孔，所以没有修补的地方。”
“精气？”
这个概念古晓寒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不能理解。
“精气就是人的生命力，是药师用的名词。”韩惟精解释说，他脸上的神色好了许多，看上去这病确实短时间内真的不致命。
看到古晓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人一出生就会有精气，生命活动会消耗精气，人体本身又会自然而然地回恢复精气，两者平衡，人就是健康的，可随着身体的衰老，人恢复精气的能力就会下降，最后精气恢复地没有消耗地多，人就慢慢死亡。”
“先生一定能找到办法的。”古晓寒擦了擦脸上还未干掉的泪水。
他心里酸酸的，楚然离开了，韩先生也身患重病，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亲近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还能剩下多少呢？
何况韩先生对自己有恩，自己还没来得及报答……
“别摆出这种没用的表情。”韩先生训了他一句，虽然声音不高，但依旧充满威严。
“人总是要死，无非是死的早一点罢了。”他说，“活着要是没有了目标，那就和死了一样。”
古晓寒当然听出来韩先生是在说自己，他赶忙点头，说：“我一定记住先生的话。”
“咳咳！”
本来神色已经缓和了的韩先生忽然又没有征兆地咳嗽起来。
这一次他身上直接闪烁起一层猩红的灵力，在灵力的包裹下，他很快止住了咳嗽。
已经到了需要用灵力来调理身体的地步了吗？看到韩先生现在这个样子，古晓寒觉得又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打转了。
灵力对灵师的身体是有裨益的，灵师可以用灵力来缓解身体的疼痛和疲劳，更可以用灵力来加速伤口的愈合（虽然这种效果并不明显）。
韩先生可能不单是在用灵力，可能已经吃过药，在用灵力催化药物也说不定。
吐出一口浊气，韩先生身上的猩红退了下去，神色也再度恢复正常。
“以后没有生死攸关的大事就不用再来找我了。”他对古晓寒说，“大半也找不到了，我准备去大陆上转转，不会在这里了。”
“那怎么能联系上先生……”古晓寒低声问。
“可能联系不上。”韩先生罢手说：“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不是因为想让先生教我才联系的。”古晓寒紧闭双眼，不想让泪水流出来，“只是真的还想再看看先生啊……”
韩先生愣了一秒，嘴角微微扬起，说：“那就给你这个吧。”
说着他就丢了个什么东西给古晓寒。
古晓寒接过一看，是块平平无奇石头。
“这是传音石。”韩先生说，“两块一对，往其中一块注入灵力，一讲话，另一块石头就会发出声音，但只能用一次。”
看着躺在手里的棕褐色石头，古晓寒将其紧紧攥在手心。
“如果你使用的时候，我没有回复，那就说明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韩先生淡然说。
“先生……”古晓寒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喉咙哽咽住了。
“别丧气。”韩先生左手在戒指上一抹，一个东西出现在他的手中，“临走之前给你一件礼物吧。”
又一个东西飞向古晓寒。
是一面青色的镜子，上面有繁复的花纹，镜子背面中心位置还有一个旋钮，活动的，可以旋转，古晓寒捧着镜子双手颤动。
“这是九转镜，一个灵器，早些年一个朋友送的。”韩先生微笑着说，“使用这个镜子可以制造出一个领域，在领域里面你将会获得全面的力量提升，而对手的实力将被削弱。”
他指了指古晓寒手上的九转镜继续说：“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在镜子的背面有一个旋钮，可以转动九次，每转动一次都会增强领域的效果，但这镜子是依靠你的精力来发动，你旋转得越多，他对你精力的消耗就越大，以你现在的精神力，最多五次，绝对不能六次。”
“那如果……”
“你会死。”韩先生直接打断了古晓寒的话——他知道古晓寒要说什么，“绝对不要尝试第六次。”
“多谢先生。”古晓寒低头说。
他极力想要压制住内心的痛感，可这个东西根本压不住，反而越压越强烈，就像一条毒蛇在撕咬一样。
“那你走吧。”韩先生一挥手，一股红色灵力将古晓寒从地上扶了起来。
古晓寒却拼命挣脱开，重新跪回到地上。
“嘭！”
他重重地在地上扣了一个响头，“谢先生！”
“嘭！”
又是一个响头，“谢先生！”
“嘭！”
扣完第三个响头之后，他抬起头，望着韩先生郑重地重复了一边：“谢先生！”
额头被地上的小石子磕破，血液顺着皮肤流到眼角处，顿了一下后再次奔涌，如同一道血泪。
韩先生摸着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说过了，我讨厌这些俗套的东西。”
可说到一半的时候，古晓寒竟然从他的话里面听到了一点鼻音。
“哈。”韩先生侧过脸，轻笑一声，“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在你这个小辈面前丢了丑。”
话音未落，他一抬手，汹涌的灵力顿时卷携着古晓寒飞出门外，待古晓寒平稳落地之后，柴门砰的一声闭上。
一道声音从屋里飘出：“你是我教过的唯一一个学生，所以也是最好的一个，去吧，这个世界很大……”
他说，我是他的学生……
泪水终于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古晓寒咬着牙，拼命想要止住泪水，可这破堤的泪水岂能止住？泪水夹渣血水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纵横着。
拇指一擦额头的鲜血，在右手掌心处一抹，他一掌拍在地上，白雾四起。
“嘎嘎！”
小白带着他飞出白雾，窜上云天。
韩先生说过大丈夫不能这幅样子，不能让他看见，在高空之中，古晓寒捂着自己的眼睛，却不自主地抽泣起来。
“嘎…嘎。”小白轻声叫了两声，似乎是在问古晓寒有没有事。
“你向东飞，飞到…海边…的城市。”古晓寒断断续续地说。
心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空得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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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波城，海滨城市，天微亮。
大街上没什么行人，路边却已经有了不少摊铺，多是些卖鲜鱼的，这些鱼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由渔船上送到岸上，没有经过任何保鲜处理，顶多不过正午，口感就会走样，到时候就是任由别人砍价了。所以鲜鱼贩基本上是最早一批摆摊的。
早到那些家庭主妇还依偎在他们丈夫怀里。
鱼贩搓着双手，不停跺着脚，虽然林波城临海，维度也不高，但现在毕竟是冬天，甚至还可以说是在夜里，说不冷，那显然是假的。
望着街上稀少的行人，他们多少都有些失望——今天的生意比昨天差多了。
但也街道上多少还是有些人的。
没过多久，一个鱼贩就看到一个人想自己的摊铺走来，他将隆在袖子里手抽出来，使劲跺了几下脚——生意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乌黑的长发全都被束在脑后，刀削的脸略显憔悴，一双星目也有些无精打采——不是古晓寒又是谁？
“鱼怎么卖？”他张口问鱼贩，操着一口地道的林波方言，意思就是我是本地人，你别想宰我。
“一个铜币一斤。”鱼贩伸出一根手指，可还没一秒，他就把手指蜷了回去，左右手相互搓了搓，“真见鬼，几十年也没这么冷过。”
“这么贵？”古晓寒瞥了一眼那些鲜鱼，都不是什么名贵的鱼种，“一个铜币三斤吧？”
“莫得办法。”鱼贩解释说，“小兄弟最近几个月可能不在林波，不晓得现在的情况。”
“什么情况？”
那鱼贩立即就露出一股不爽的神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咬牙切齿。
“新地岛渔场附近有怪物出没，渔船出去都弄不到什么鱼了。”他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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