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八新的希望和绝望
怀里搂着个热乎乎的小东西，陈映橘的心情都变得柔软起来。她看着睡得正熟的小狗崽，沉吟很久，终于说:“叫春晖熹庭怎么样？”
“什么……”楼懿正拧开瓶盖要喝水，听到她起的这个名字差点没把水喷出来。云姐也道:“这怎么听也不像给小狗的名字啊！”
“嗯，这是我看中很久的那个楼盘的名字。”陈映橘看看他们两个，一本正经地说:“认真来说，全名其实应该是阳光之城二期春晖熹庭，很不错吧！”
她冷僻的幽默感让楼懿还是呛到了，挡住嘴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哭笑不得地说:“这个名字对小狗来说会不会太庄重了呢？毕竟它只是一只小狗。”
“可我实在想不到好的了，要不你来取吧。”陈映橘搂着小狗用手指给它顺毛，头疼地往后仰靠在座椅上，呆呆地望着车顶。楼懿很快就说:“叫小陈吧。”
“……那为什么不叫小楼呢？”陈映橘转头望着他，楼懿理直气壮地说:“它以后是要跟着你的呀，这可是你的小狗。”
“它是你捡回来的。”陈映橘捏捏小狗的耳朵，最终决定跟楼懿各退一步:“就叫陈小楼好了。”
这两人难得有意见相悖的时候，还是在这么幼稚的小事上，云姐从后视镜里看得直笑。
回到家里，陈映橘和楼懿坐在地上盘点拿回来的东西。今天大部分的收获都是楼懿跟云姐在大楼里搜刮到的，有三个对讲机还有一些食物和营养品。
陈小楼睡饱后醒过来在客厅里乱跑，没一会儿跑到楼懿腿边咬他的裤角。楼懿轻轻把它推开，这小家伙没站稳骨碌碌打了个滚，又去拱陈映橘。
物资已经盘点完毕，陈映橘正要伸手抱起陈小楼哄哄它，却见楼懿又伸手从内兜掏出另一样东西，十分自然地递到了她手里。
是把手｜枪。陈映橘对枪械并不熟悉，但从沉甸甸的手感来看不会是假的。
楼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今天在大楼里捡到的，你比我更需要这个。等会儿吃完饭去楼顶把菜种上，我顺便教教你怎么用，里面子弹不多，别浪费。”
他的表情一认真起来，身上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吸引人的沉稳和魄力，低哑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性感的意味。陈映橘望着楼懿深黑的眼睛，乖乖点头:“嗯。”
楼懿微微一笑，伸出手帮她撩开落在眼睛前面的乱发，起身去忙别的事了。
这几天的饭都是孔念念做的，无非是简单的速食。今天带回来了台发电机终于能通上电，晚饭大家一起动手用现有食材煮了火锅，十分痛快地大吃一顿。
饭后收拾好碗筷，把陈小楼放在铺好毛毯的大纸箱里，四人扛着东西一同到楼顶种菜。孔念念终于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拉着云姐一直给她指远处隐约能看到的建筑物猜想那是哪个地方。
带回来的种子不算很多，陈映橘回忆着童年时跟村里人下地的经验，铺好土后先试种了一部分的大白菜跟胡萝卜，留了一部分以免这次全军覆没。
楼懿对种地没有任何了解，蹲在旁边一抓耳挠腮地看陈映橘忙活，也只能帮她松松土、洒洒水。他是从出生就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对田野的了解也仅限于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看过稻田、菜园子，也分得清常吃的那些蔬菜，但并不清楚它们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陈映橘边撒种子边跟楼懿聊起童年时的趣事，什么夏天摘荷叶挡在头上遮阳，用小龙虾钓鱼，躺在山林里一动不动地观察鸟雀和松鼠；冬天拿搓衣板在矮坡上滑雪，打雪仗冻感冒被妈妈揍，把橘子放在火堆里烘熟再吃会有独特的风味……她讲得开心，楼懿听得也入迷。
这种从来没体验过的生活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捧着脸很向往地说:“真想去你家乡看看。”
“那就去啊。”陈映橘此时已经对他卸下了防备，转头很真诚地对楼懿笑了笑:“我打算情况稳定之后就回老家去找我妈，你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一起。”
她的邀请让楼懿怔愣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点头说:“我很愿意……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陈映橘没注意他的反应，低头又埋下一颗种子:“这有什么好开玩笑，你是我的朋友，去我家做客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她随意地瞥了楼懿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含义，只是坦荡和赤诚，却看得楼懿心中着火般燃起一阵难言的燥意。
他喉结滚动，又支吾地应了几声，站起来走到天台边望着黑夜中沉默的建筑群。远处隐约亮着稀疏的几点光芒，不知有多少人还藏在黑暗中苟延残喘，挣扎着在末日中寻找生路。
这场灾难会有尽头吗？他们能坚持到结束的那天吗？此前楼懿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即使在灾前也只是麻木地混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他却对活下去这件事有了极度的渴望。
“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身侧忽然传来另一道幽幽的声音，楼懿转头看去，孔念念坐在天台边缘的栏杆边，仰头望着天空，还略显稚气的脸上满是迷惘。
感觉到楼懿的视线，她恍惚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起自己的人生:“从读幼儿园开始，爸爸妈妈就把我签给了公司，生活里大部分时间我都只能在各种各样的摄像镜头前度过。没有交心的朋友，也没体会过正常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去不同的培训班。我经常会想，爸爸妈妈真的爱我吗？还是只爱能给他们挣钱的好孩子。”
“别那样坐着，很危险，万一掉下去会死的。”陈映橘忽然出声，孔念念一愣，跳下来站在墙边:“死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也许只不过是疼而已。”
“笨蛋，当然很可怕。死掉就再也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陈映橘站起来跟她对视:“你年纪这么小，有大把的时间在后面。现在死掉，你还怎么去做那些想做但是还没做的事？”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孔念念大声说完，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我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从小到大，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要按照公司的安排，我和服装店里面的假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我到底算是什么？”
“现在已经没有公司了。”云姐现在她身后不远处，深深地叹了口气:“念念，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但是你想，现在公司都已经不存在了，你当然可以放过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以前要求你的很多事，我也是为了完成工作……对不起。”
孔念念转身看着云姐，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摇摇头扑进她怀里，哽咽着说:“我没有怪你，姐，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我啊！只是前些天，我真的很怕你会丢下我。”
“坚强起来，念念。以后的时间里很多事都要你自己来做决定了。”云姐摸摸怀中女孩的脑袋:“我相信你。”
陈映橘沉默地看着她们，楼懿也没说话。他们都相信，这个迷茫的女孩会在之后的日子里迅速成长起来。
种完菜楼懿如约教了陈映橘一部分枪械的入门技巧，她学得认真，也会得很快，不过为了避免浪费子弹以及惊动附近夜游的丧尸，还是没有真的开枪，只是拿着先熟悉手感。
陈映橘没有多问楼懿又是从哪里获得的这方面的知识，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能算是朋友，但她认为楼懿如果愿意说肯定会主动说出来，没说自然是有不想说的原因，自己没必要去刺探隐私。
教学加上练习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等回到屋里时已经是深夜。陈映橘把枪放在床头柜里，不知是因为白天里接受到的大量信息造成的刺激，还是因为刚放下枪没多久还有些兴奋，竟然又失眠了，翻身好几遍都没睡着。
迷迷糊糊挨到凌晨，陈映橘半梦半醒之中突然闻到了浓烈的恶臭，明显就是这几天闻过很多次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她瞬间清醒过来，心跳变得很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接着就听到窗外不远处巨大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很迟钝，但异常沉重。与此同时，那股恶臭也越来越近了。
陈映橘屏住呼吸爬起来趴在阳台上，偷偷朝下看。
居民楼下的路上有个高得吓人的古怪身影，躯干宽阔，脑袋硕大无比，身高更是直接越过了二楼的窗户，一步一步笨拙地往前移动，边走边转动脑袋左右寻找着什么。陈映橘闻到的臭味，明显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东西虽然也是丧尸，但明显和陈映橘之前见过的其他丧尸都不同。体型庞大得可怕，而且全身上下肌肉都极其发达，没太大可能是普通人类感染后变异成的。
陈映橘看得入神，谁知楼下的大家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缓缓抬起脑袋向上看了过来。还好陈映橘反应神速立刻缩回视线，否则被看到后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
她被这个意外吓得出了满身冷汗，捂住嘴巴努力掩盖自己慌乱的呼吸，足足半个小时一动不敢动。那丧尸终于又挪动脚步继续往前走去，制造着地面都在震荡的动静慢慢离开了。
溜回卧室后重新躺在床上，陈映橘久违地感觉到了末日刚来临时的那种恐慌。刚刚她看到的，才是真正应该去害怕的“怪物”……完全超出人类想象范畴的恐怖体型，敏锐的感官，还有最可怕的——那家伙似乎具备其他普通丧尸没有的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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