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人快死了

周致远对下馆子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一听到许之年手里有前朝大儒程甫林的四书注解，当即便不由得眼睛发亮。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周致远估摸着这会儿庄老先生午憩应该醒了，便提了季云舒送来的东西，去了庄老先生住的小院。
周致远住的这间学舍是个小四合院的结构，一共是八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两个学子。
方才周致远几人说说笑笑那么热闹，同住一院的其他学子自然都听到了。
这会儿又瞧见周致远拎着一个篮子，往庄老先生住的院子去，便有人忍不住开始说酸话。
“有的人真是好命啊！”
“想进鹿鸣书院无需挤破头的参加考试，直接就能拿着大儒的推荐信入学！”
“还三不五时的能开小灶，有人指点，怪不得要经常从外面带东西进来，好去巴结！”
“咱们这些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勤奋刻苦，真是同人不同命，羡慕不来啊……”
……
听到外面的阴阳怪气，许之年脸色一变，当即气愤地就要出去理论。
赵思则及时拦住了他，“别理他们，这些人就是嫉妒致远兄！”
“你不住在这个院子不知道，平时这样的酸言酸语多着呢，我起初也很生气，还和他们争辩过几次。”
“后来还是致远兄劝住了我，让我不用理会这些人，说他来书院是来读书的，犯不着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致远兄自己都不在意，我们就更没必要和这些跳梁小丑计较了。”
许之年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致远兄的才华和学识，你我这些亲近之人都是知晓的，再过几日便是月考了，到时候致远兄定能一鸣惊人，闪瞎他们的狗眼！”
赵思则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了。”
说起这事，赵思则心里不免对周致远多了几分敬佩。
毕竟寻常人听到同窗的那些阴阳怪气，少有人能不动气的，就连赵思则起初也气了个半死，替周致远不平。
偏偏周致远却能入耳不闻，十分沉得住气，一颗心只在念书上。
难怪庄老先生会对周致远青眼相加。
赵思则已经觉得周致远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不过赵思则不知道的是，周致远听到旁人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语，心里并不是一点都不生气。
只是他很清楚，和那些人争辩根本无用。
既如此，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况且，他进书院是来读书的，眼下他初来乍到，又是由庄老先生推荐入学的，自然风言风语不断。
但是等他用优异的成绩碾压这些说酸话的人后，到时候他们自会闭嘴。
同时也会觉得庄老先生有眼光。
所以，周致远才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他只需沉下心积累，等待即将的一飞冲天即可！
鹿鸣书院中的这些纷纷扰扰，季云舒并不知晓。
她带着江大力在县城吃了午饭，又采买了一些物品后，便打算回榕树村了。
谁知经过一条街道时，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巷道里蹿出来，直扑他们的骡车而来。
幸好江大力的车赶得不快，骡子又不似马那般容易受惊，这才没有引发什么交通意外来。
江大力眼疾手快，当即勒住缰绳，让骡子停下来。
季云舒也是心有余悸，看到拦车的人是小乞丐十五后，不由得皱了皱眉。
十五年纪虽小，行事却稳重有分寸，不是这样鲁莽的人。
季云舒心里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不等季云舒发问，十五已经扒着骡车车辕，给季云舒跪了下来，哭着道：“季姑娘，求你……求你救救我们老大吧！”
季云舒心头一跳，忙问道：“秦九他怎么了？”
十五抽抽噎噎道：“我们老大他……他快要死了……”
季云舒惊愕万分，待得知秦九现如今就在旁边不远处的一条巷道里时，她急忙跟着十五往那条巷道走。
待进了巷道后，便看见秦九躺在一块被卸下来的门板上，周围是一圈在护着他的乞丐。
季云舒走近一看，发现秦九面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更是十分微弱，确实是一副濒死之相。
季云舒顿时大惊失色。
前些日子她到县城来时，还曾见过秦九一面，当时人还好好的，这才过了没几天，怎么人突然就要死了？
季云舒顾不得多问，连忙指挥着那些乞丐将秦九抬到骡车上，然后催促着江大力快回榕树村。
兴许东方陵游能有办法救秦九。
十五见状，冲其他乞丐挥了挥手，让大家先散了，自己则快步跳上了骡车，跟着季云舒他们一起去榕树村。
骡车辘辘驶动，驶过了城门后，便直奔榕树村的方向而去。
季云舒这时才有空追问十五，秦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十五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老大最近时常头痛，有时候整夜整夜的都睡不着，今天早上我们准备出门乞讨的时候，老大他突然就晕倒了。”
“我们凑了一些钱，请了大夫去看，大夫却说老大是油尽灯枯，活不过这两日了……”
十五从前在街上当乞儿时，一直被那些年纪大的乞丐欺负，偶尔遇到可怜他的善心人，施舍他一些吃食，也时常被其他的乞丐抢走。
但是自从秦九来了以后，用武力震慑住他们这片的乞丐团体，做了老大，他不仅给一众乞丐都立了规矩，不许他们再欺凌弱小，也护着他们所有卑贱的乞丐，不受旁人的欺辱。
而且还一直庇护着十五这些年岁尚幼的小乞丐，有时候他们讨不到吃食，老大还会将自己的吃食分给他们。
自从跟了秦九以后，十五就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一整天饿肚子的滋味。
所以他是真心实意认秦九当老大的。
得知老大快要死了以后，十五伤心惊惶之余，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老大死掉，他要救老大，一定要把老大救活！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乞丐，无权无势也无财，就凭他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救老大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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