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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下凡


傍晚,宁城美术馆。

        姜莱一边吃着饭,一边和裴知诺闲聊着。

        “我妈今早给我打电话了。”

        裴知诺顿了顿,她的筷子从那道锅包肉上停住,过了几秒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为什么?”

        姜莱抬头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含情绪的标准假笑:“因为我今天过生日。”

        “你生日……她记错了?”

        姜莱不说话了。

        裴知诺给她夹了一块锅包肉到碗里。

        “我想……”姜莱忽然开口:“我后天早上飞佛罗伦萨,机票已经买好了。”

        “……”

        裴知诺没问为什么,但已经猜得差不离了。

        姜莱出生不久她父母就离婚了,理由不复杂,她妈妈却一直不肯告诉她。

        直到自己被送回姜家的那年,她才知道是她爸爸在妻子孕期出轨了。

        那个时候姜莱十四岁,读初中,在这之前常年和姥姥住在一起,称得上是无忧无虑。她知道这件事之后仿佛忽然明白了她妈妈送她回姜家的理由,也隐约地意识到了她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西郊富人区干燥的空气和那年没有一片雪花的冬天,姜莱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姜莱自己的回忆里,这一段理所应当地呈现出灰色。

        人们都说新年新气象,而那一年却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一路灰暗下去。在那年三月,她转入了新的学校,认识了十四岁的裴知诺。

        意料之外地,她父亲对她很好,大概是出于愧疚,总而言之不会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儿。她隔三差五地就去疼她的姥姥那里住,那些年过得有亲人有朋友,也挺开心的。

        把她送回姜家之后她妈妈就去了佛罗伦萨定居,她给出的理由总是和工作有关,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姜莱都没多想过什么。

        裴知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但每次遇到姜莱的事情她就总觉得心疼。她微叹了口气,难得放柔了语气。她问道:“她……你妈妈知道你要去见她吗?”

        “我说了,她还没回复。”

        裴知诺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拿起了被扔在一边的手机。

        “你干嘛?你别……”

        裴知诺停住了订机票的手,绷着那张漂亮的脸看着她。

        “你这边还有事做呢,我找你吃饭都得来这儿找你,你一走事情怎么办啊?”

        毕竟是认识十年的密友,裴知诺动动手指,她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说来好像还有点矫情,在那一瞬间,姜莱觉得自己竟然有些想哭。

        和泪腺相连的难道是她的心脏吗?

        她的亲人都不会在意她的情绪,但有人会。

        “靳言竹知道吗?”

        她们两个在阳台处坐着,最后一抹余晖还未消逝,烧红了一片天际。

        裴知诺在她对面点了支烟,吐出的烟雾笼住了她明艳精致的五官。

        “我没说……”姜莱的神情像是在仔细思考,过了十多秒,她抬眼看向对面,“我还是觉得不用说,等我到那再说吧,我没想好怎么说这些破事。”

        裴知诺戒烟彻底失败了,她把燃了一半的烟怼进烟灰缸,又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别扭了?”

        姜莱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好像重新开心起来了。

        “没有,我是要说,你得对你自己有信心,你当然值得别人爱。你也要对他有信心,你要相信他爱你。”

        她问:“好吧?”

        姜莱低着头闷声道:“裴知诺,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被你惯坏的。”

        裴知诺站起身,去拍她的胳膊。

        “不是和我说明天要搬去婚房么,还不快点回去收拾东西?”

        “哦,”姜莱应了一声,开玩笑道:“九点我来接你,我一离开你就觉得心碎。”

        裴知诺:“……”

        -

        靳言竹没说他什么时候到,姜莱也没主动去问。她的恋爱脑好像留在了昨晚的游轮上,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过几天要去见她妈妈的愁事。

        但他打电话的时间真的很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赶着上早八的大学生。姜莱倚在玄关,望向他的眼神还带着被吵醒后没散尽的怨气。

        待她终于把眼睛睁开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靳言竹这身打扮……

        倒真挺像个大学生的。

        到了十月份,宁城气温骤降,刚过了寒露,再等十多天就是霜降。

        他今天穿了白衣灰裤,还是连帽卫衣,一个挺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打扮。

        但没办法,这一身虽然看着简单,也不知是不是他脸好腿长的缘故,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本来姜莱觉得自己已经降温了,但这人一出现在眼前,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恋爱脑上头的意思。大抵是因为关心则乱,她脱口问道:“这外边不到十度,你不冷啊?”

        靳言竹正在厨房里给自己倒水,他闻言转过头来,冲姜莱弯了下唇角:“你不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么?”

        “……”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是靳夫人生日那天,她特意穿了条和靳言竹身上衣服同色系的长裙,那个晚上的温度也像现在这么低。靳言竹在房间里的时候还夸了句“不错”,等出了门那句不错就变成了“你不冷么”。

        当时她对靳言竹的感情别别扭扭,他心里想的什么姜莱也不清楚。

        她翻了个白眼,腹诽了一下这种直男行为后,面无表情地给靳言竹科普:“一般情况下呢,女孩子穿裙子,你就只负责夸好看就行了。”

        “……”

        想到了这些之后,姜莱颇为无语地看过去。

        这男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风水轮流转,现在“直男”成了她自己。

        其实说到底,那个时候靳言竹就是怕她冷吧。

        只是她从没想过靳言竹对她的感情会是喜欢,根本就没往关心那方面想。

        现在知道了他的意思,倒觉得以前发生的很多事情里,她粗心大意,忽视了很多不经意的温情。

        见姜莱绷着脸不说话了,靳言竹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外套扔在车里了。”

        她“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不过,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年轻?”

        靳言竹瞥她一眼:“你不如换种问法?”

        “……你怎么穿了卫衣,看着像大学生。”姜莱扯了扯嘴角,又补充了一句,“很青春。”

        靳言竹平时的穿衣风格就是衬衫风衣什么的,帅归帅,但有点太单一了。今天这么看却总觉得这人有点吃错了药的意思。

        他眼皮微抬,理直气壮地说:“没别的原因,我恋爱了,就想换个风格。”

        又来了,那个又拽又漫不经心的靳言竹。

        姜莱赶紧转身捂了下胸口。

        今天是周末,他之所以来得这么早,就是知道姜莱肯定还没整理完,想着过来帮帮她。

        顺便通知她一个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我妈说她一会儿要过去看看。”

        “?”

        姜莱惊了一下,抬眼问道:“过去看看?去哪儿?”

        靳言竹比她淡定很多:“婚房啊,你紧张什么。”

        “……”

        姜莱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没紧张啊,我就是惊讶。”

        她复读了一遍,“惊讶。”

        她现在还穿着睡袍,和靳言竹打了招呼之后就转身扎进了化妆间。还留下了一句话:“拜托你去三楼把我的花浇一下,水壶在那边的藤椅那儿。”

        靳少爷在客厅转了一圈,还没看到藤椅,倒是先发现了一个相框。

        他拿起那个相框摆弄了一下,是姜莱和一个面相慈祥的老太太。靳言竹没见过那个老人,只知道不是姜莱的奶奶。

        照片里的姜莱还是及腰长发,戴着生日帽,眉眼弯弯笑得很甜。

        她面前摆着一块蛋糕,上面的蜡烛形状是22。

        二十二岁,那应该是她刚去意大利的那年。

        不过这个角度……

        应该不是他拍,更像是用自拍杆拍出来的照片。

        这样的照片挺像即兴拍的,却被她这么细心地存放在了相框里。

        “是我姥姥。”

        靳言竹抬眸望去,姜莱倚在楼梯的栏杆处,两人视线长久相交。

        他把相框放回原处摆好,偏了下头笑问:“……我需要和你道个歉么?”

        姜莱走过来弯腰看了眼那张照片,也朝他笑了一下:“没事啊。我记得我和你提过我姥姥,是吗?”

        靳言竹点了点头。

        是提过的,在他母亲生日那天。

        “唔,”姜莱想了想,“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做的土豆炖牛肉?”

        靳言竹当然记得,他那时候对姜莱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的骄纵大小姐做派上。可毕竟以貌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他面上不动声色吃得挺享受,其实还是很好奇——

        姜莱竟然会做饭么?

        看出了靳言竹的眼神,姜莱耸了耸肩,转身拿了水壶递给他:“我先去换衣服,改天再给你讲。”

        嗯?

        还吊着他。

        靳言竹点头:“那我等着那个‘改天’。”

        姜莱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把他全身仔仔细细扫了一遍,转头迤迤然地走了。

        帅哥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

        刚拎着那个水壶走到了三楼,手机就突然响了。靳言竹接起,他母亲的声音传来。

        “言竹,我到槐江公馆了。”

        他把水壶放在一边,声音有些许无奈:“妈,您还真来了啊。”

        “我去那边逛街,顺便看看啊。还有,我去看我儿媳,和你有什么关系。要是没有妈妈我,你现在……”

        “……”

        “算了算了。我打电话是要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到啊?你在那做什么呢?”

        “她还在打扮呢,”靳言竹站在半开的飘窗前看着别墅院里晃荡的秋千,“我正准备给她浇花。”

        这次轮到靳夫人沉默了。

        过了几秒,她才惊讶道:“浇花?我儿子竟然也会下凡。”

        “……”

        靳言竹难得反思了下,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学着做些家务了?

        “你没有经验,我告诉你,浇花可不能乱来。”靳夫人在那边操心地嘱咐:“水不能浇太多,一定要注意啊。”

        “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靳言竹还是准备为自己辩驳一下,“我只是不常做,倒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挂断电话后他摇头转身,一抬眼就看到了那间画室,室内的布景依旧如他前一阵所见那般,但不同的是,那里面已经不见了那种蒙尘的感觉,里边的窗子开着一条缝,那扇玻璃门也是敞开的。

        “没上锁的房间你可以随便逛。”

        他倏地想起了姜莱说过的话。

        靳言竹从来没有调查过姜莱的事情。

        他总觉得一个人经历过的事情是很私人的东西,喜欢也好关心也罢,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应该借着这种名义去探听别人的隐私。

        只不过,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童年缺失的那些好奇心原来还能在这找回来。

        就在准备转身的时候,秋风忽然顺着窗户的缝隙卷入了室内,纱质的窗帘飞舞。有一张画纸从画架上飘了下来,就落在他的脚边。

        靳言竹弯腰拾起。

        他最终还是走进了那间画室,掉落在地上的这张纸成了他的一个完美的借口。

        把画纸放回桌面并用旁边的雕塑压住后,他侧了下头,却一眼看到了前一阵还盖着的画架。

        画上是很熟悉的一张脸,却因为时过境迁,有一点轻微的陌生感。

        那个男孩一身篮球服,懒洋洋地靠在自动贩卖机旁边,手上拿着一罐柠檬茶。

        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眉眼却比现在青涩。

        是大学时的他。

        靳言竹伸手摩挲了一下画的右下角那三个代表着画家身份的字母——

        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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