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八章：田阿大回家

翌日

        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一缕清风自窗的缝隙钻了进来，掀起床边的纱帐上下翻飞看起来格外漂亮。田旺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但见姐姐还睡在自己旁边，心中越发踏实起来。他多怕昨日的一切是个梦啊。蹑手蹑脚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打开，徐徐微风迎面吹来格外的凉爽惬意。他从前起床看到的都是破旧不堪的家，感受到的都是腹中传来的饥饿感。饿着睡觉，也饿着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醒不来了。而如今他终于也能饱着睡觉，饱着醒来了。想起昨晚，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昨晚可是吃了许多的肉，不像包子里只有一点点那样，而是满满一碗的肉，这可是连福润都没吃过的。有姐姐，真好～“怎么起来了？”涂玉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刻正套着外衣。田旺连忙走到她跟前道：“平时也是这个时候起来的。”涂玉揉揉他的发，笑着道：“睡好了吗？可饿了？姐这就带你吃些东西去。”许多年未见，涂玉巴不得将所有好的都给他。田旺乖乖的点点头，二人收拾好包袱后便下了楼。向正在洒扫的小二问了路，得知客栈外就有个包子铺便拉着田旺走去。吃过早饭后，涂玉带着弟弟买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又打了壶好酒并一些肉和馒头等吃食，这才对田旺道：“咱们该回去了。”田旺闻言点点头，神情却似不大高兴，身体微微有些退却的意思。涂玉见状皱眉道：“怎么了？”田旺沉默半晌，哇的就哭了出来，抽泣着道：“姐姐～我不回家～姐姐别丢下我～爹爹坏～”涂玉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蹲下身替他擦着眼泪道：“姐姐这次来就是带你去京城的，姐姐还要送你去学馆呢。只是这临去之前好歹要和你爹交待一声，若是他还未回来，咱们便留个字条，留点银子给他也就是了。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真是说傻话呢。”田旺闻言，终于不哭了。红着眼睛道：“旺子不和姐姐分开。”涂玉点点他的鼻子道：“不分开不分开，这辈子也不分开。”说罢，站起身牵着他的小手朝镇上专门等牛车的地方走去。再回到村子里已然中午时将过，二人提着一堆东西一路从村口走到村尾，脑门上都挂了汗珠。一路上不少村民看见二人，免不得又是一阵议论，其中以何桂红最损，老是说涂玉昨夜是要回去伺候给他赎身的人，因此都不能在村里留宿，只能带着自己的弟弟去伺候人，当真不要脸之类的言论……乡下人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除了农活就是聊着家长里短，如今何桂红这番言论自然是一个个的都信了七八分，纷纷低声数落田阿大家的女儿败坏了他们村子里的名声。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小，涂玉一路上也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更有甚者直接就当着她的面问她多少钱一夜这样的问题。跟着魏雨欣时日长了涂玉也成熟了不少，才不会和这些人去争论，总归自己也待不了几日。走了一阵，终于到了田家门口。走时未锁上的门如今依旧是未锁，仿佛在昭示着田阿大并未回家。涂玉想好了，若是田阿大不在，自己放下东西再放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字条便要带着小弟走了，这些钱中也有张全的，自从二人上次互表心意后张全除了每月拖人带回去给老娘的便都交给了她。来之前她是和张全置喙过的，张全也同意了。这五十两银子，就算是报了田阿大这些年的收留之恩吧。推门进去，却是一愣。只见田阿大穿的整整洁洁的一身青布衣衫，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显得十分不般配，如同是偷了别人的衣裳来穿一般。此刻正在院子里喝着小酒。见到涂玉和小儿子进来，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只笑呵呵的站起身道：“哟，我家的老闺女回来了。啥时候来的？咋不提前让人带个信。我这几日在镇上和人家谈点生意就没回家，倒不知道你来了。”说罢又扭头找了个勉强可以坐的凳子往自己旁边一放道：“来来来，快坐。”对于田旺的改变如同没看到一般，只字未提。“你在家也好，我正想和你说一声。小弟我要带到京城去，他也到了进学的年纪，放在这里总归你也没时间管他，也不送他去学馆，倒不如跟了我去，虽不说能过多好的日子，但总归比现在强些。”说着，又从袖带里拿出银票放到他跟前的桌子上道：“这五十两银子你先收着，多的我也没有了。你省着些，少喝点酒也够你过日子了。待小弟学成了再接你进京，你后半辈子也算有依靠了。”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没有半点的埋怨。她不想去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小弟，也不想数落他的不长进，毕竟他是小弟的生父，是母亲的丈夫，虽然懒了些，自私了些，从前也没有因为自己不是他所出就嫌弃过自己。田阿大闻言，微微一愣，眸中闪过一抹愧疚和黯淡，但也仅仅是一瞬便消逝了，快到涂玉都不曾看见。只见他笑呵呵的收起银票道：“好好好，还是老闺女有出息！你尽管带着你弟弟去，他若是长进我老田家也是脸上有光，这么大的村子可还没出过个举人老爷。我也不留你，就今儿吃了晚饭我找你张大伯连夜送你们去镇上坐车回去。”说罢又拍拍儿子的肩膀，“旺子，往后可要听你姐姐的话，知道了没有？”田旺乖巧的点点头。春日的夜来的格外慢，天还未完全暗下来田家的烟囱里便飘起了袅袅炊烟，偶能闻到肉味，羡煞过路的人们。田阿大今夜似乎格外的高兴，又是抬菜又是倒酒的，殷勤得很。因着明日就要离开，在田阿大一脸不舍的劝说下，涂玉也喝了几盅。席间田阿大似乎是喝醉了，和自己说了些不着四六的话，然后她便觉得眼皮子格外的沉重起来，不过片刻便醉倒在了桌上。就在此时，田阿大连忙抱着自己的儿子出了田家，片刻，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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