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系
卫辰听罢姜嬿不辨真假的话，莫名心情很差。
“你不是说，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只要能与我长厢厮守，甘愿吃糠咽菜么？”
卫辰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鬼使神差问了这句话，明知这就是吴钧瞎扯淡。
“这话不是我说的，表哥一直疑心你对我动了真情，承诺娶我为妻，怕我心志动摇恋慕你，才想约你出来叫你亲口说出不会娶我的话，好叫我不要心存妄想。”
卫辰一愣，竟是如此么？不是她算计？
不，一定是她算计，就算吴钧有此想法，也一定是她引导算计的！
“如果我不去提亲，吴钧会把你许给别人么？”
姜嬿无望地笑了笑，“不会，他只是想借大人轻贱我，叫我知道，大人便是占了我的身子，也不会娶我为妻。”
卫辰一噎，“我没占你的身子！”
“大人忘了么，表哥一直都认为你我有了肌肤之亲。”
卫辰不说话了。
“他何故这般轻贱你？”
“他想纳我为妾。”
卫辰顿了顿，“你不愿意？”
“不愿意。”
卫辰问什么，姜嬿答什么，从没有如此乖巧诚实过。
听到这话，卫辰却默了。
“为何不愿？”他终是没忍住，这样问了一句。
“我想活着。”直接而坦荡，却又这样艰难。
卫辰不语，他知道她没有说谎，这答案很合适，可就是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若我不去提亲，你打算如何应付他？”
“像以前一样，哄着求着。”
卫辰皱眉，怎么忘了，她有一身哄骗人的好本事。
“你明日回去同吴世子说不愿嫁我，但上元节我会如约去提亲，至于魏王答不答应，吴钧有多大本事阻拦，顺其自然就好。”
姜嬿道：“好。”
卫辰看向她，“你不问我为何这般做？”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姜嬿面色无波：“大人怎么吩咐，我怎么做就是，何必多问。“
卫辰气闷。
“若魏王答应你我婚约，我以后见你会方便些，你在魏王府的境况也能好一些，若魏王不应，我会再三求娶，日后见你才顺理成章，不叫人起疑。”
不知为何，卫辰就是想解释给她听。
姜嬿仍是淡淡地应声：“好。”
沉默片刻，卫辰再次开口：“你可还有不适？”
姜嬿看了看他，似是在考量该不该与他说，终于还是决定开口：“若落下病根儿，以后得您负责。”
卫辰全身一僵，脑子里冒出那大汉妻子的话：“若落下病根儿，她连母亲都做不成了”，要他如何负责？娶她为妻，做她的依凭，给她养老？
“以后买药调理的钱，你，您来出，那些药太贵，我买不起。”姜嬿淡然解释道。
卫辰微微皱眉，原来是让他负责买药，不是负责她余生。
“好。”卫辰答应。
“大人，您不喜我应您的婚约，与我明说就好，我可以改，不必用刑的。”姜嬿这样补充了一句。
卫辰脸色变了变，并没多做解释，对她道：“姜姑娘，以后不要自作聪明，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丢了性命。”
“大人的教诲，我记下了。”
姜嬿在他面前彻底乖顺了，不是“大人”就是“您”，都是敬称，看来这次是真长记性了。
卫辰本该有成就感，终于叫这个诡计多端的女郎知道怕他了，然而并没有，反倒有一丝丝失落和愧疚。
但这些情绪也只有一瞬，很快就被他掐灭，她企图算计他，一切皆是她罪有应得，不值得怜悯。
卫辰最后这样想道。
又躺了会儿，姜嬿起床梳洗，卫辰亲自把人送回了魏王府。
姜嬿并没着急跟吴钧解释今日事，先睡了一个整觉，第二日才去找吴钧说不愿嫁卫辰的事。
吴钧听罢她不愿嫁的缘由，轻蔑地冷笑一声，“表妹，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又想要富贵，又想要身份，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姜嬿早知他会嘲讽自己，无所谓地笑笑，“表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兼得呢？你不就是既得了琅琊郡王这个好妹婿，又拿到了两个铺子的收益么？”
她已经知晓吴钧和姜策达成协议，姜策负责经营，收益三分，吴婍月作为东家取十分之三，姜策取十分之三，余下皆归吴钧。
本来说好的让姜嬿做掌柜，吴钧却觉姜策更合适，便直接把她排挤在外了，而卫辰默认这等做法，姜嬿又没去闹，事情便就这样定下来。
姜嬿之所以没去闹，自是有自己的考量，卫辰说得不错，若由她做掌柜，吴钧肯定想吞并更多收益，她应付起来着实麻烦，反正姜策是卫辰的人，卫辰是黎明成的人，他们要做的事都需要钱，既然他们两方选择和平共处，那就让他们去周旋，等到尘埃落定，她再想办法收回铺子。
想通之后，姜嬿自然不执着于做掌柜了，只是偶尔会去铺子里跟姜策讨教生意之道。
吴钧又从她无谓的笑容里看到了野心，嗤笑一声：“表妹打算如何兼得鱼与熊掌？”
姜嬿漠然道：“卫大人倾心于我，我可以帮表哥笼络他，他在大理寺做事，想必表哥会用得上。”
吴钧冷静看着她，“交换条件？”
“条件是表哥事成之后娶我为妻，富贵和身份，我都要。”
吴钧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姜嬿看看他，补充道：“表哥放心，我不会耗着你不准你娶妻，你可以娶一个现在能帮到你的女子，但在事成之前，表哥不要再提纳我做妾的事，我希望表哥明白，我若站在你身旁，必定是以唯一的嫡妻身份。”
吴钧“呵”地笑了一声，眼中冒着饿狼一般贪婪的光，“好！我答应你！”
若能不费吹灰之力笼络住卫辰和他身后的王家，莫说一个姜嬿，十个姜嬿他也乐意赔上。
“我虽嫌弃他穷，不愿嫁，但卫大人说他还是会来提亲，表哥觉得该怎么办？”姜嬿问道。
吴钧看出姜嬿有想法，直接问道：“你想怎么办？”
“我想表哥拒了他，顺便试探一下他对我是否真的情深不移。”
吴钧笑了下，“你不怕他果真就这样放弃你了？”
姜嬿嫣然一笑：“表哥这就多虑了，我既然要笼络他，自然有手段叫他不舍得放弃我。”
吴钧情绪不明地笑笑，“嬿嬿，爱上你的男人真可怜。”
幸而，他只是馋她，没有多少真情，真正可怜的是卫辰。
姜嬿不置可否，低眸一笑，她不可怜么？
忽而，她想到什么，补充道：“表哥，以后我可能需要偶尔约见一下卫大人，所以我想以跟堂兄学做生意为由多去铺子里转转，这样方便一些。”
吴钧嗤了声：“只是为了约见卫辰方便？”
姜嬿笑了笑，大方承认自己的野心：“确实也想学学生财之道，总不能叫表哥娶个一无是处只会纳鞋垫的嫡妻吧？”
吴钧放声大笑，他就知道她虑事不会这么简单。
“你只管去，我会安排。”吴钧志在必得地冲她笑着道。
上元这日，卫辰果然来提亲了，有吴钧从中操作自然没成。不过魏王府的姑娘们却都听说了这事，嘲笑姜嬿也就只能入这等穷酸鬼的眼，姜嬿仍是一笑置之。
这夜神都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吴钧携家中兄弟姊妹同游，才出魏王府，见一辆华美宽敞的马车在外候着。
众人都以为是哪个王公权贵来了，议论纷纷之际，车帷挑开，走出来一位清风皓月般的公子。
玉冠束发，月袍加身，矜贵风流，本就十分的好相貌因这身装扮增至十二分。
众人对他并不陌生，正是今儿个白日来提亲被拒的卫辰，然对此刻的他，他们却也并不熟悉。
默默由衷叹一句：人靠衣装马靠鞍。
“哟，卫兄，深藏不露啊。”吴钧扫一眼马车，再看一眼光彩夺目的卫辰，呵呵笑着同他拱手见礼，眼中却是看打肿脸的胖子一般鄙夷的笑。
“吴世子见笑了，卫某想邀姜姑娘同游灯会，自不能怠慢她。”卫辰谦恭有礼地说道，十分温和倾慕地看了姜嬿一眼。
姜嬿垂眸做羞涩状，但她清楚，以卫辰目前掌控两个铺子十分之三甚至十分之六收益的财力，这些花销不过尔尔。
吴钧看向姜嬿，“嬿表妹，卫兄一番美意，你还是不要驳他的面子。”
姜嬿颔首，卫辰便微微伸手冲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马奴搬来上车凳，卫辰亲自站在一旁屈起手臂做她的扶手，虽是扶女郎上马车这番小动作，可他风雅似修竹，挺俊如青松，玉面锦袍，真真一个君子如玉。
那些嘲笑过他的女郎此刻很想再次笑他虚荣，可面对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她们张不开嘴，看直的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欣赏和艳羡。
有人小声道：“人言秀色可餐，我今儿算是见识了，要是我郎君长这样，我甘愿跟着他吃糠咽菜。”
吴钧瞪过去，那女郎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吴世子，卫某会好生照顾姜姑娘，先行告辞。”
卫辰再次不卑不亢冲吴钧拱手作礼。
吴钧呵呵笑了声，“卫兄，来日方长，可别卯时粮寅时光，以后的日子你莫不是要扎着脖子过了？”
“是啊，卫兄，嬿表妹可是个能花钱的主，今日把你钱花完了，你明儿个喝西北风去？”有人起哄道。
卫辰并不恼他们的讥讽，温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姜姑娘才是卫某心系之人，卫某愿倾尽所有，只为她欢喜展颜。”
吴钧不耐烦地摆摆手，领着自家兄弟姐妹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谁要听他这般花言巧语。
卫辰这才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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