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长公主府里一群柔柔弱弱的伶人美人们上了入宫的马车，锦华依依不舍，含泪惜别。
“殿下，奴家的心还是殿下的，殿下可要等奴家回来！”
“莫怕，本宫抽空就去宫里瞧你们！”
“欸，长公主殿下。”元公公笑眯眯将人拦下来，“陛下说了，这段时间，殿下就在公主府好好歇着，不必进宫了。”
这是要禁她足的意思。
锦华不可思议道：“凭什么？”
元公公抿唇笑了笑，对带来的宫中侍卫道：“看紧门口，只许进不许出。”
而后又冲锦华歉意一笑，无奈道：“殿下莫气恼奴婢，这都是陛下的意思，奴婢也只是奉令行事。”
锦华恨恨闭了嘴，陛下这是成心整她呢，只求宋虞能早日发现她被禁了足，替她说说好话。当然宫里被陛下把持着，又没人通风报信，宋虞发现的可能性极其渺茫。
没想到这还没完，元公公笑道：“对了，奴婢还有一事忘记与公主说，陛下已经为公主请了护国寺的沙弥，明日起便到公主府为殿下诵经祈福，还望公主认真聆听，不负陛下的苦心。”
锦华无语凝噎，这是在警告她，要她清心禁欲呢！
元公公办完事回来复命的时候赵奉易正在与宋虞下棋。自宋虞回宫以来二人难得有如此融洽和谐的时候。
宋虞不久后就可以回家返乡，心情自然舒畅，对谁都宽容几分。赵奉易放下执念之后人也平和了许多，没那么招人厌了。最后的时间二人再聚在一起，也没那么多怨怼了，毕竟宋虞这一走，就是后会无期，再也不见了。
其实，倘若抛开那些陈年旧事，抛开情情爱爱缠绵悱恻不讲，他们两个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多年相知相识，是极为默契合拍的。如果不能相守，做心有灵犀知根知底的知己老友，也不错。
“陛下，该你了。”
宋虞执白子，一手托腮，静静盯着黑白混杂的棋局，等赵奉易落子。
二人的棋都是跟当的年齐太傅学的，赵奉易棋风凌厉，最喜欢大杀四方，而宋虞一向保守，以退为进，最擅长隐忍藏锋，找机会突然出来咬对方一口。
二人局势胶着，难舍难分。
赵奉易还没想好这一子落在哪儿，便听元公公进了门来：“禀陛下，事情都办妥了。”
“她……”
赵奉易还想问些别的，但宋虞在场，他也不能当面说锦华怎样，只道：“那些人呢？”
“都送去宫廷乐坊了。”
“好。”赵奉易拊掌，“叫他们准备准备，过会儿来献支舞吧，朕也瞧瞧长公主□□人的本事。”
宋虞不知内情，只听见长公主几个字，询问：“陛下，何事？”
赵奉易笑着说：“皇姐不是在公主府□□了一批伶人吗，听说朕甚感兴趣，便送来与朕一悦。”
宋虞倒是听锦华说起过府中的伶人，个个都是绝色佳人，惹人怜爱，只是没想到她竟舍得送进宫来取悦陛下。
等等……真的是锦华送进宫来取悦陛下的？
宋虞微微蹙眉，心下存疑，又听赵奉易邀请道：“阿虞既然无事，不若与朕同赏歌舞？皇姐对此可是赞口不绝的。”
宋虞视线落到棋格上，挑眉道：“陛下怕不是不想下了，找理由跑了吧？”
赵奉易嘿嘿一笑，被发现了。
如今黑白二子不相上下，甚至他的黑子还隐约占了上风，但他也敏锐察觉到了宋虞埋的线，就等他喜不自禁大胆落子，她好瞅准机会反扑他一口呢。
“下回再下嘛，阿虞。”赵奉易给宋虞身后的绿柳打个手势，示意她将轮椅推起来，“走吧，与朕一起去看看。”
宋虞轻笑一声，赵奉易总是这样，快输了就耍赖，她倒也没拒绝，绿柳推着她跟上了赵奉易的脚步。
赵奉易极少看什么歌舞，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是勤勤勉勉，挺优秀的，不知道最近对歌舞怎么起了兴致，甚至还是长公主府里的人。
前厅。
“陛下，人都到齐了。”
赵奉易与宋虞坐上座，桌上摆满了甜心茶果，底下乐师们也已经各就各位，赵奉易侧首，目光落到宋虞的侧脸上，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样的宋虞好像他的皇后，二人如寻常夫妇一般并肩相坐，共赏一曲歌舞笙宴。
这是他梦里才出现过的场景。
赵奉易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一场经年大梦，梦醒了，一切都没有了。
宋虞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扭过脸来，奇怪道：“陛下……在看什么？臣女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是。”赵奉易倾身靠过来，“你过来，我帮你。”
宋虞眨眨眼，疑道：“有什么东西啊……”
赵奉易贴近过来，与宋虞的脸相距不过毫厘，她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喷洒的呼吸。
赵奉易伸出手，指腹轻轻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一下，留恋半晌，才收回手，神色正经道：“一点脏东西罢了，现在没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本正经的人，方才扯了个谎，就是为了摸人家的脸。
宋虞不疑有他，礼貌地道了个谢，又转过了脸去，视线被底下伶人吸引。
赵奉易摩挲着指腹，还在回味方才那一点细腻柔软。
元公公躬身禀报：“陛下，可以开始了。”
随着元公公一声“起”，身着轻盈白纱长袍的长发美人们鱼贯而入，人人脸上盖了薄薄的面纱。一群人随着音乐律动扭动柔软的身躯，明明身是男子，却好似比女人更柔美，脸上白色面纱更是增添了神秘感，引得人抓耳挠腮，好想扯下来一睹美人真容。
公主府里养男的舞姬，倒还说得过去，怎么陛下还……还看上了呢？
宋虞不解，余光瞥了一眼赵奉易，不曾想，赵奉易竟也在看自己。
宋虞索性转了脸，直视他道：“陛下不欣赏歌舞么？”
不欣赏歌舞，看她做什么？
赵奉易却没有被揭露的尴尬，一只手覆上宋虞雪白的手背，道：“想看看阿虞喜不喜欢，阿虞可有看中的？”
宋虞蹙眉，赵奉易怎么问这般奇怪的问题，这儿也要管？宋虞抽回自己的手，不再理会他，继续看底下人跳舞。
这身段，这姿态，娇媚妖娆，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难以抵抗地住。
宋虞心中思忖：陛下现在莫不是已经开始喜好男色了？
鼓点开始激烈起来，众人舞姿由柔美开始变得热烈奔放，随着琵琶声叮当扫荡，众位美人齐齐扯下面纱，纷纷绽放出甜死人的笑来。
宋虞心里咯噔一惊，下意识回头去看赵奉易，赵奉易更是惊愕住，也望了过来，二人两两对视，心中都是说不出的尴尬。
原因无他，是因为底下那些男色，无一不是一个人的影子。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嘴巴像，有的是鼻子像，还有的是笑起来像……林林总总，总之，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宋虞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来，对赵奉易道：“陛下看他们跳舞，不如直接宣凤大人觐见。”
赵奉易无奈笑了声，此时的他，再也不会对锦华包养男宠舞姬的事有所意见了。
宋虞这时才回过味儿来，照着这般，锦华不可能主动把自己的人送进来，只能是……陛下自己抢来的。
宋虞也无奈一笑，劝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就那么点乐子了，您就别为难她了。”
幸亏今儿赏歌舞的就赵奉易与宋虞二人，若是再有其他客人在场，这……恐怕就说不过去了。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看起来，还以为陛下对凤元卿凤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散了散了吧。”赵奉易挥挥手，兴致全无，嘱咐元公公道，“过几天再与皇姐送回去，以后朕也不会随意干涉她的乐趣了。”
元公公应下，前去遣散乐师伶人们了。
宋虞轻笑一声，戳戳赵奉易半握的拳头，笑道：“我就说陛下怎么心血来潮观赏什么歌舞，原来是缴获了长公主殿下的成果。”
只是弄巧成拙罢了。
赵奉易摇摇头：“本想借花献佛，反倒叫你看笑话了。”
这话说的，明明是他自己看锦华不爽故意抢了她的人，如今从他嘴里这般说出来，倒显得一切都是是为了宋虞似的。
宋虞可不吃这一套，哼了声：“陛下少找借口，陛下明知臣女亦不喜歌舞声乐，更何况是男子。”
听她这话，赵奉易脸上却浮现喜色来，道：“阿虞真不喜欢这般男子？”
宋虞奇怪地看他：“我喜欢什么男子，你不是清楚地很么？”
赵奉易暗自欣喜，不喜欢就好，不担心她回苏州后也乱养男人了，嬉笑道：“朕就说嘛，阿虞与皇姐不同，自然是不喜欢那等狐媚角色的。”
这话题是越聊越奇怪了，还好这时候有人来传了信，绿柳附在宋虞耳边耳语几句，宋虞眼睛瞪大了些，回头就与赵奉易告辞：“打扰陛下太长时间了，国事要紧，臣女先回去了。”
今儿休沐哪来什么国事？赵奉易蹙眉，问道：“说走就走，这般着急，是庆禄宫有什么事么？”
没想到宋虞居然点了点头，道：“午时，臣女的大师兄就要来了，臣女要回去准备准备。”
大师兄？谁？进宫？
赵奉易蓦然瞪大双眼，满是疑惑。宋虞什么时候有个大师兄？那人还要进宫来看她？这么大的事，他这个陛下怎么不知道？
元公公咳了声，提醒：“陛下，太后娘娘召了使臣大人入宫，也正是午时。”
也就是说，外男进宫，走的是太后那边的门路，无需禀报他这个皇上。
合着与那讨人厌的使臣还是一伙的呗？
赵奉易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要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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