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高正一的出现给班里带来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江亿发现同学们比平时更喜欢背对着黑板站，讨论问题的声音也比往常柔和了许多，眼神还会时不时往后门这儿飘。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身旁的人就是这么做的。
苏京又一次故意用后排也能听到的声音自我推销，“好可惜啊，江亿你还没分化，我初二就分化成了beta，万能型，羡慕吧？”
江亿做了个要吐的动作。
苏京凑上来小声商量，“亿，问问他有没有omega，是不是单身。我请你吃饭。”
“你自己问啊。”
“那怎么行，显得我多饥渴似的。”
江亿指了指苏京，又指了指自己，那你让我问？
“你不懂。”
江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这种事就是要占上风，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就算心里再喜欢，表面都要被动一点。”
江亿被噎住，的确，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分化，在这一方面完全小白。
“不好吧，”他还是拒绝，“喜欢的人还是自己追。”
大课间休息半小时，一下课高正一桌前就围了一堆人，江亿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已经被班里的o包围了。
“高同学，看你的校服，应该是一中的吧？”有个o娇滴滴地问。
“对。”高正一似乎对聊天没什么兴趣，声音冷淡。自下课后他就一直捧着手机打字，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嗒嗒的按键声快得不得了。
“你原来是一中的人啊？那可是淮城南波万的学校。”“对啊，一中每年出多少学霸学神啊。”
“你学习也很好吧？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呢？”
“我是复读生。”高正一在一众吹捧中坦荡地回答。
一时之间，围着他的人没有再说话。
伏在桌上听他们说话的江亿也愣了下，原来他是复读生啊。
复读生他们学校也有，去年就有一个学长因为没考上理想的大学而再回高三复读。不过，老师们常说复读生很难，因为他们不但要和昔日的学弟学妹们一同竞争，还要背负别人的冷嘲热讽，更要想办法化解自己内心的巨大压力。所以他们常常比应届生更不稳定，更难考出好成绩。
不知是谁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问了句，“可是我们是高二啊。你复读不是应该去高三吗？”
“我复读两年，从高二开始。”
“……”
“为什么啊？”
高正一没回答。
所有人有点尴尬，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复读两年，成绩差到这种程度吗？可成绩差为什么又能去一中？没人再敢问原因，这种往人伤口撒盐的事，再问就过了。
苏京一直侧着身听他们聊天，此时突然插话进来，“高同学，你这么帅，有omega吗？”
其他人一起深吸了口气，这不怕死的勇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问出来大家试探来试探去想打探的消息。
“有。”高正一继续回手机上的信息。
江亿感到身后的空气都轻微地震了震，是大家一起在叹气，心里着实有点想笑。
苏京不以为意，“是吗？没想到一中的学霸也早恋啊。”
“早恋？”高正一抽空抬了下头，“这算早恋吗？我初中就开始了。”
苏京，“……”
所有人，“！！！”
“你初中就……也太早了吧。”有个女孩还是没忍住。
高正一看着她笑了下，说不上是自嘲还是笑话女孩的大惊小怪。
女孩立即羞红了脸微微侧过身去。
苏京对他彻底来了兴趣，双手搭在他桌子上，“你初中就谈的话，那时间也挺长了，没想过分吗？两个人这么久不腻啊？”
高正一明显愣了下，似乎在想什么，慢慢把手中的手机放到了桌子上，顺便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苏京笑嘻嘻地等着他的回答，大家已经屏住呼吸默契地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他，这个beta真是个傻b，竟然明目张胆咒人家分手。
高正一疑惑地问，“我没说过我初中谈的就是我现在的吧？”然后再次捞起手机，飞快打字，“我现在的刚谈半个月。”
……半个月？就算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苏京都有点被惊到了，这alpha看着生人勿进的，居然是个海王。
苏京笑嘻嘻，“那也没事，你下次换人考虑下……”
“啊！”趴在前面江亿实在听不下去了，“垂死病中惊坐起”，打断苏京越来越惊人的问话，转身问，“高同学，你新书还没领吧？”
这突兀的打断让高正一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走，我带你去领。我是咱班生活委员，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江亿冲着他笑，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用，我……”
“走吧，别不好意思。”江亿以为他脸皮薄不想麻烦自己，伸手就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座位上拽起来，半拉半推往教室外拖。
围观的同学们聊得还未尽兴，“哎亿草你帮忙领回来就好了，让新同学和我们再聊会儿呗。”
“对啊亿草，你领书就领书，干嘛动手动脚？上手就过分了啊。”
“假公济私啊！”
江亿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动作他做起来竟然毫无震慑性，反而有几分可爱，大家一起哄笑得更大声，还有人用同样的动作回应他。气的江亿翻了个白眼拉着高正一走了。
苏京望着他们的背影念叨，“亿和高同学手拉手，我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加1。”
“加1。”
“他俩谁高？”
“貌似高同学高一点，也帅一点吧。”
“瞎说，亿草比他帅吧，帅而不自知，还平易近人。”
“alpha要什么平易近人，攻气十足才好吧。”
有人突然想起什么，“亿草会分化成o吧，那岂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所有人一起诶他，苏京伸手指了指楼上，“你新来的啊，不知道亿草只喜欢……那位。”
“也是哈。”
那边两人一出教室，江亿立即放开了高正一的手，这人的手和冰块一样凉，他觉得还是要替苏京说两句，“苏京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他人挺好的。”
苏京？高正一一脸纳闷，哪个？
江亿急忙解释，“我同桌，说什么让你分手考虑他的……”
“哦。不会。”
江亿不知道他说的是不会分手还是不会考虑，只觉得这帅哥真是又海又冷。
两人一起先去教务室领了单子，再去仓库领书，一路无话。仓库在他们教学楼后面的一排平房里，平时都锁着门，只有有人来领书时才有一个大爷过来开门。
他们站仓库门口等大爷来，前后左右都没有遮挡，冷风一个劲往身上吹。江亿本就有些发烧，这时觉得更冷了，一个劲地原地跺脚，后来干脆缩着脖子一跳一跳地取暖，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还没来？还没来？没来？来！来！来！”
他跳一下念一下，跳一下念一下，像个聒噪的弹簧。头发在风里上下来回甩着，鼻尖冻得红红的，嘴唇也红，看起来水润润的。
高正一不冷不淡地建议，“要不你先回去？”
江亿跳得正欢，牙齿打颤，“没事，我不冷。”
高正一看了看他，“……你随意吧。”
大爷姗姗来迟，给开了门，指了指角落里一堆书，“在那里，你们照着单子找一找，找全了给我看。”
“好嘞。”江亿拿着单子去角落里找书。书的种类很多，摆放得也乱，有的是按照年级放在一起，有的又是按照科目放在一起，真找起来还挺废眼的。不过幸好他们两个人动作迅速，找的还算快。
上课铃响了，大课间结束。
江亿加快寻找动作，“我们得快点了，这节课是数学陈圣僧的课，他喜欢罚站。”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找就行。”
江亿弓着腰正在一堆参考书里扒拉，头都没抬，“一起吧，很快。”说完，抬手举起一本《数学单元测试》给高正一看，又冲他得意地笑，“而且我都认识书皮，能事半功倍。”
高正一还是那句话，“随你。”
两人各抱着一摞书，一前一后快速跑过寂静无人的校园，安静的楼道，冲到教室门口时，发现班里已经站了好几个同学了。
陈圣僧正背着手站在讲台上。他刚四十出头，正当壮年，但平时站姿走路的样子都像一个老头，喜欢背着手这看看那看看慢悠悠溜达，一点儿也没有高中老师的紧迫感。而且他的头发自来卷且向上竖着长，露出光洁的大脑门，特像西游记里的沙和尚。
但没人敢叫他陈沙僧，改来改去后来变成了陈圣僧。
“陈圣……陈老师，我带新同学去领书了。”江亿乖巧地为迟到打了报告。
陈圣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一旁低着头被帽子完全挡住脸的高正一，“进来吧。”
新同学面子大。
江亿心中略喜今天逃过一劫，哪知刚走过讲台，突然被叫住。
“江亿，你等下，我出个题你解一下。”陈圣僧慢悠悠地说，然后转身就在黑板上默写题目。
江亿脚步一滞，“……”
“哈哈哈——”
好几个同学偷笑出声，然后仗着圣僧背对他们看不见，冲着江亿挤眉弄眼，幸灾乐祸地的嘴脸看得江亿想打人。
可他离老师近，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表情battle，抬手作势要打那几个好事者。
双方在空气中眼神battle八百回合。
江亿还记得把手中的把书递给一旁站着的高正一，让他先回位子上坐。
高正一接过书，帽子底下的表情似笑非笑。江亿冲其他笑话他的人作势作习惯了，当即冲他扬起手背，要扇他的脸似的，扇到一半才想起跟对方没那么熟，又一脸尴尬地收回。
他的小动作自然，表情也不做作，完全是少年率性而为的样子。偏偏惹得底下的人哄堂大笑。
连陈圣僧都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老师，”江亿转头看见黑板上一长串数字符号，眼晕的同时急中生智，“他们笑我肯定不会做你出的题。”
陈老师看看题目，“是有点难，那我再出道你会做的。”又到一旁空白处写起来。
“……”
“哈哈哈哈——亿草石化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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