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你干嘛？”江亿后退一步，双手虚挡在身前。
高正一走到他身旁，手伸到他背后，捞起靠墙的那排拖把，提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江亿，“……”
刚刚那一瞬间他以为高正一要咬他。江亿摇了摇头，把这个o里o气的念头赶出脑海。
高正一把拖把放在门口一字排好，再进来从里面锁上了门，走到洗手台旁重新拿好针剂，这次显得不慌不忙，“来吧。”
江亿见躲不掉，语气发虚，“来。”他把高正一的手机随手塞进自己校服一侧的口袋，然后才开始慢吞吞脱校服袖子，把左胳膊抻出来，又慢慢地往上撸卫衣的袖子。
高正一，“不用那么高，手腕就可以。”
“哦，你不早说，我又没打过。”江亿又慢慢把袖子撸下来，拧着眉侧过脸去，右手紧紧地抓住了窗户框，才把露出的半截左手臂伸向高正一。
“高同学你挺聪明啊，”他背对着高正一絮叨，“还知道把拖把拿出去，这样他们回来就不用进来了，直接从外面拿拖把就好了……”
“你说这么冷的天怎么桃花都开了呢，还挺好看的，风一吹，飘得满校园都是……”
“高同学好了吗……啊……”江亿感到针头扎进了手腕，语速变得更快更平更没有感情，“我上一次打针还是小学接种疫苗，这些年身体可好了从来没打过针，没住过一次院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苏京都羡慕我他老是感冒咳嗽发烧轮流来……”
高正一推完抑制剂，拔出针头，“好了。”
“挺快的。”江亿抽回手，转身对着高正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色煞白，连说三句“我不行了”，抓住窗框的右手并没松开，整个人就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高正一原本以为晕针只是头重脚轻站不稳，早就伸手准备着扶他，没想到江亿突然像一截木头似的整个儿倒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先用身体撑住他。
他右手还拿着针管，怕针头戳到江亿只得向后抻着胳膊，身上的力气卸掉一半，江亿边压还边往下滑，高正一只得左手揽着他，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往下移。
重心不稳，他脚下一滑，顾忌着手中的针头没用手撑地，只得用左膝结结实实地跪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嘶——高正一疼得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咬着牙强撑着一股劲儿才没把江亿扔到地上。而挂在江亿肩膀半脱下来的校服却顺势滑了下去，咣当一声坠砸到地面上。
像有什么碎在口袋里。
操。手机。
高正一闭了闭眼，足足缓了一分钟，才慢慢坐到地上。
江亿还闭着眼一脸平静地躺在他怀里。
身上一点劲儿都没有。
完全一副任人摆布的状态。
“喂，醒醒。”高正一见他没有反应，腾出手去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背面玻璃屏幕上半截已经碎成了蜘蛛网，一直蜿蜒到摄像头。
门外有响声，是那些同学回来拿拖把的了，他们看到拖把整齐地放在门口还有些意外，“拖把怎么被拿出来了？谁拿出来的？”
有人过来推了推门，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艹，那家伙还在里面。”
“啊？他在里面干什么？刚刚就不让我们进，是不是里面还有别人？”
“我刚刚就这么怀疑了。”
一群人站在门口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俩人在里面？能干什么？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艹，在学校里就敢，真是big胆！”
“走，告诉老师去。”
“你能别找事吗，万一不是呢？”
“就是，最烦打小报告的人。人家就算在里面干什么，你情我愿的，我们也管不着。”
“你tm好猥琐！”
“你才猥琐……”
高正一快要烦死了——为什么他要在这里遇到这些事？开学第一天遇上同学分化，帮人打抑制剂，一起被锁在一个满是拖把味的杂物间，不知道人什么时候醒过来，还被怀疑不干好事，手机摔碎……还有最重要的，自己的信息素被影响了。
刚刚回教室那35秒他迟了，是因为他跑回教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信息素隐隐约约有冒头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像炸弹，一旦被点了信子就随时可能爆发。
医生叮嘱过这种情况要赶紧去医院或者找地方自己一个人待着。可他不能走，因为江亿还在楼下等着他的抑制剂。
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了支抑制剂——躲在教室门后，才回来晚了。
……
索性门外那群人叽叽喳喳半天，最后决定不管这破闲事，各自走了。
高正一这才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姿势坐得更舒服些，让一切糟心事的“罪魁祸首”枕在他膝盖上也更舒服些，半揽着人等人醒过来。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低头看一眼怀中人，这家伙正皱着眉头闭目养神，额头上一片湿漉漉的，不知是水是汗。刘海也是湿的，微微有些乱，贴在额头上。一张脸秀气干净，此时看起来有点呆萌。眼型细长，眼尾微微上翘，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动，平添了一点生气，鼻梁挺拔的刚刚好，唇形秀气。
怎么说……挺o……不是，挺好看一张脸。
一整朵桃花落到江亿身上，高正一拿袖子帮他扫了下，那花雪花一样又轻又薄，被扑闪地飘了起来，然后落到了江亿的手上。
江亿双手乖乖地搭在胸前——“寿终正寝”的姿势，那花好巧不巧落在左手中指无名指的缝隙之中，像戴了个桃花戒指。
高正一为他“操劳”了一天了，此时突然恶作剧心起，拿起手机，对着那手那桃花拍了一张特写。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拍，也不知道拍了有什么用，就先拍了再说。
刚拍完，江亿就搂起胳膊往他怀里拱了拱，好像很冷的样子。
高正一怕他感冒，病上加病，拉起他的胳膊，捏着手腕处的袖子在他额头上抹了抹，把那些汗全擦干净，又把校服往身上拢了拢。再看一眼那开着的窗户，小风不断，便想起身关掉，无奈江亿压他压得死，他站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最后只好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慢慢他身体下抽出双腿，半蹲着伸长手臂去够窗户的把手。
这让他想起网络上那个沙雕的“走你”姿势——
差一点……高正一又往窗边移了移，快要把自己扯成两半的时候终于够到了那把手。他使劲往后一拽，窗户合上。可那边江亿也不安分地动了下，脑袋顺着他的手掌、手指、指尖滑了下去。
咚一声。江亿后脑勺着地，和地面来了个全面接触。
高正一一瞬间呆若木鸡。
磕到了？头？那么大声会磕傻吗？
江亿居然还没醒，依旧安然地躺在地上挺尸。
高正一总算知道晕针为什么叫“晕”针了——真晕——晕死的晕。
他不放心，上前轻轻拍了拍江亿的脸，“喂，你没事吧？醒醒，快醒醒。”见江亿没反应，犹豫了下又掐了掐江亿的人中。
“唔……”江亿闷哼一声，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
高正一赶紧扶他坐起来，问，“好点了吗？”
江亿一脸迷茫，“我刚刚怎么了？啊，晕针是不？”他摸了摸后脑勺，“我怎么觉得好像睡着了一样，还听到咚一声，像倒在床上似的，好重的一下。”
“……嗯，”高正一含糊着应，“差不多吧。”
“我以前也没有这么不省人事，怎么这次……是不是分化的关系？”江亿问。
“是吧？是。”高正一摸了摸鼻子，“走吧。”
他们回教室的路上，江亿时不时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还问高正一“为什么我感觉这里起了个大蘑菇？”，让高正一很是忐忑。
他对江亿建议，“你直接去医院吧……去检查下分化的情况，信息素什么的，还有……脑袋。”
“嗯……嗯？”江亿不懂，“为什么要检查脑袋？”
“检查……腺体，脑袋，全身都检查一下吧，没有坏处。”
“也是。”江亿冲他笑，“高同学，今天太谢谢你了。那就再麻烦你最后一次——拖地就靠你啦。”
“……”
行吧。高正一心想这好人也做了一天了，不差这最后半小时了。
其他同学都已经打扫完先回了，就剩他一人拿着拖把在教室里从后往前一下下拖着，地面被水打湿又慢慢变干，拖到江亿桌子底下时他忍不住想：
如果时间倒流，在班主任跟他说“高同学，你坐在那里吧”时……
他一定会一口回绝——“老师，那位子看起来不太吉利，请给我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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