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只教这一次
林进成见此终于停下了脚步，也停止了观望，他有点尴尬地轻咳了声，还有些了然的意味，说了句“以后再跟贺先生请教，您先忙”后，便知趣地离开，手脚麻利地走远了。
我全身还有些僵硬，反应过来向后退开时，右脚又不小心扭了一下，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地方，疼得钻心。
“贺先生，你……我……”来时想好的托词一瞬间有些空白。
贺宸渊的一只手还攥着我的手腕，他忽的松开，我站不稳就要踉跄着摔倒，于是他又稳稳地托住我的小臂，给了我一个支撑的点。
“谢谢……”这次我终于说的连贯了，“给您添麻烦了。”
贺宸渊眉目淡淡的，着实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瞥了一眼我的脚，说：“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
他该不会是以为我在演苦肉计吧，我倒是想演，可知道打动不了他，干脆就不废那个力气了。
我的额头冒了一层细汗，实在疼得站不住了，我便提议道：“贺先生有时间吗？不如我们进去聊？”
我说的时候没感觉，但贺宸渊听完，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邀请一个男人进房间，你确定？”
我：“……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贺先生不要太过发散思维了！”
真是，他在想什么呢，我哪有那种意思？！
我感觉自己的脸都憋红了，而且不太敢抬头去看面前男人的神色，毕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我……绝对是猪油糊了心，如果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那么做，以后怕是要绕不过这个坎了。
我的反应似乎让贺宸渊还挺开怀，他的手捏了一下我的骨架，状似认真地评价道：“就这身子骨，折腾个两回就不行了，行事之前，也得看看自己的资本。”
我：“……”
这个……流氓！他在说什么呢！
我的脑袋简直要爆炸了，幸好徐冲及时出现，解救了处于羞愤欲死边缘的我，被人嘲笑不中用，还是……那种方面，我真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徐冲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想来是给贺宸渊和林进成准备的，但看到我跟贺宸渊，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欠了欠身立刻就要走。
他肯定是误会了，可现在这种情形，好像也没办法解释，按照他这架势，也根本不会听我解释。
眼见着徐冲越走越远，还是贺宸渊的一句，成功止住了他的步伐。
“徐冲。”
“是，贺先生。”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男人利落地停步，转身，微微欠身静立着。
说实话，作为一名助理，徐冲当真算得上称职至极，不光对老板的指示无条件服从，还十分地“有眼力见儿”，连我都忍不住竖个大拇指，虽然我现在有点不太想见到他。
“去拿个医药箱过来。”贺宸渊的声音凉淡，他又看了我的脚踝，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多一些消肿的药。”
“是，我马上准备。”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徐冲便把贺宸渊要的东西拿了过来，此时的我已经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堂而皇之的，坐实了自己“心怀不轨”的身份。
徐冲望回来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实则很刻意地默默避开了目光。
“贺先生，是否需要联系骨科医生？”徐冲恭声建议道。
贺宸渊面色清淡地打开医药箱，拿出一瓶消肿止痛的喷雾摇了摇，才看向徐冲说道：“不用，去告诉林进成，我晚些时候再下去。”
“是。”
这一次，徐冲依旧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顺带及其贴心地关上了门。
剩下我跟贺宸渊……
我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心想着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该不会还有戏弄我的法子吧，我身上负了伤，可招架不住啊。
贺宸渊瞧着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嗤笑了声，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一把捞起我受伤的脚踝，放在了他的腿上。
这一系列动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是…….惊悚。
然而到这还没完，某人用他那明显养尊处优的手，帮我喷药不说，还找来一根浸着冰水的毛巾替我冷敷。
“贺先生……”我下意识地往回抽脚，因为总觉得他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贺宸渊却一把阻住我的小腿，让我无法再动弹。
“别动”，他皱起眉头，严肃起来的样子有点吓人，当然这跟他手上的动作并不矛盾。
我于是呆呆地靠在椅背上，微缩着肩膀，承受着他的……“好意”。
待到贺宸渊觉得差不多之后，他把东西一放，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手指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才有些不经意地开口道：“说吧，今天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
我也回了神，想起了今日真正的来意。
“关于林进成和林婉婉的负面新闻，是贺先生派人压下去的吧。”我低声说。
贺宸渊一听稍挑了一下眉：“这话从何说起。”
“林进成不能未卜先知，林婉婉也没有在青城一手遮天的能力。而不希望他们出事的，除了他们自身之外，就是贺先生您，您需要在生态园项目运行期间，韵成和林家人都风平浪静。”
“按照你的说法，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计划？”贺宸渊状似不解地问我。
我咬住下唇，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从知道我的身份开始，贺先生就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不是吗？”
贺宸渊那似笑非笑的神清终于渐渐散去。
他重新坐下，明明我们两个同坐一处，但他的气势却更像是在睥睨着所有的一切，包括我。
“倒真是有点小聪明。”他说，“既然知道了，就该清楚要怎么做。林进成，你要他死我不管，但你要他身败名裂，我不能答应。”
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好像是明知前面的路堵死了行不通，我还是想上前挖凿一番，看看能不能有一丝曙光出现。
“贺先生，您这是在为难我，”我不得不翻出旧帐，“还有，那个时候您说过，要帮我报仇的。”
如今，别说帮我了，我计划中最大的意外和绊脚石，恰恰成了他。
贺宸渊的食指摇了摇，纠正我：“我从来没有说过会帮你。”
我语塞，他是从来没有这么明确说过，可那时候我差点被林婉婉的人害死，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是他对我说，想报仇，自己站起来。
“就算没有……那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也不能阻挠我要做的事，除了报仇，我真的什么都没了。”我双目失焦，想起过往和前段时间的种种，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疲惫席卷而来。
“我不需要再重复一遍我的话。”贺宸渊摸摸眉骨，有点意兴阑珊，“要不然，你可以再试试，看看谁能收你的新闻。”
我失笑，结果已经很明显，不会有任何人帮我刊登这些消息，得罪了贺氏可不是闹着玩的，没人会为了一条独家冒这样的风险。
恍惚间，我感觉有点头重脑轻，大概是前阵子的病和痛、困和乏都返上劲来了，让我觉得挪动一步都是艰难。
但我不能再继续待在这，话已经说得明白，待会儿他们还要一同庆祝项目的落定，我这样尴尬的身份，实在不该在这讨人嫌。
我撑着扶手站起身，死死咬着牙，我克制住发抖的嗓音，说：“我知道了，贺先生神通广大，我当然不敢鸡蛋碰石头，告辞了。”
我握紧双拳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本以为贺宸渊也会任由我这样离开，因为他也早已对我无话可说。
就是在我走到门口时，我突然听到懒懒的一句：“怎么，你要跟他去拼命了？”
我的手放在把手上，内心暗涛汹涌，说出来的话却是淡淡的：“我不明白贺先生的意思。”
“不，你明白。”贺宸渊竟也站起身，我感觉他在向我走来。
“你把报仇作为生活的唯一，这样的你，绝不可能放弃。既然让他身败名裂行不通，你终究会做出最后一个选择……”
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你要让他死。”他面冷心硬地戳穿我最后的底线。
“……是！”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怒气和勇气，直接跟他对视，承认，“你刚才说过，生死的事你不管。那我找林进成同归于尽，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任何人都无关！”
“为了那么一个人，放弃你自己的命，值得吗？”他半眯着眼睛，问我。
我呵呵笑了声，眼角好像还笑出了泪：“我本来就什么都没了，苟延残喘，也没什么意思。我本来想让他活着忏悔，既然做不到，就让他去地狱赎罪吧。”
贺宸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短短的时间，我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也没有任何期望，那样的话便不会再有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知道掌控的主动权不在我手上，我唯有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毫无畏惧。
贺宸渊最后好像是笑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透过我看到了谁，又像是单纯地看进了我的心。
“怎么会有你这么倔的女人。”他松开钳住我下巴的手，恍若未闻地叹了声，“还真像……”
像谁？
他没说完，只是像上一次一样，牵起了我的手，不同的是，这次他握的紧紧的，再也不会松开似的。
“报复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种，赔上自己，是最傻的选择。”他微笑，“看好了，我只教你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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