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害怕
是一张小孩子的照片，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正依偎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身边，笑的灿烂。
我恍然记起，当年李芬好像是有个小孙子，刚出生没多久，她的儿子就车祸去世了，结果儿媳没多久带着孙子改嫁，也不让李芬去看他。
当时一说起来她就在我面前流泪，我心里边同情，但家务事谁又能断的清，只宽慰了她几句，让她看开一点。
能让她泯灭良心也要做这种事的理由……
我在心里有了个猜测。
我问：“林婉婉给你的好处，是不是关于你的小孙子？”
李芬闻言倏尔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看她这个反应，我知道自己猜的接近事实了，怪不得，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不可能平白收了钱就干杀人的勾当，肯定这个吸引力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她才会铤而走险，彻底泯灭良心。
我的身上也泛起了丝丝的凉意，没想到林婉婉的局竟然布的这么大，这么广，连李芬的背景她都调查的一清二楚，那些准备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甚至是从一开始，她就想过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样的城府和狠辣，每每触及到，还是会让我出一身冷汗。
我定了定神，面对李芬的时候，语气也稍稍放缓了一些，毕竟现在她是突破口，只要她能指认林婉婉，就能在法律上给她定罪。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我所遭遇的一切悲剧，都是由她而起。
“儿子去世之后，孙子是你唯一的念想，我知道，所以你为了孙子做任何事，我也能理解。但是李阿姨，你也要知道因果报应，你做了错事，有时候就算不报应在你的身上，也会牵连到家人，要是你的孙子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家的根也就断了，你知道吗？”
我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李芬不一定能听懂，但只要牵扯到她小孙子切实的安危，她就不可能再保持沉默和冷静。
果然，她急了，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结巴：“不、不会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我的孙儿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报应不爽，你看你现在，难道不就是报应来了？”
李芬的脸彻底灰败下去，我知道她信了，其实经历这么多之后，我也有点相信，这世上的所有事都是有因有果，有些事就算没有法律和道德的追究，人也会因为内心的煎熬和挣扎，给自己加诸惩罚，不可谓不神奇。
李芬的肩膀没多久开始距离地抖动，她开始哭泣，一开始还是小声地抽噎，后来干脆是崩溃地大哭。
“是！没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我得了肺癌，活不了太久了，我就是做了没天良的事，老天爷不让我活啊……”
我就静静地看着她哭，看着她无力地控诉，而对她现在的情况，我真的生不出半分的戚戚。
我甚至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林婉婉的身上，她才是罪魁祸首，结果现在比谁过得都要好，真是让人愤怒又心寒。
我拿起旁边的一张纸巾递给李芬，也许她的悲痛还在持续，但我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了。
我说：“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什么不去弥补呢？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只需要你说出真相，把当年发生的事都说出来，你的罪孽才能减轻。想想你的孙子，他还这么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相信为他付出所有你都愿意。”
李芬看了我一眼，从她的眼里我就知道，她有些动摇了。
“不是多难的事，只要鼓起勇气走到大家面前，说出实话就可以了。把这些都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你也很苦吧，早点解脱，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李芬咬紧嘴唇想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最后她告诉我：“我有点害怕……”
我嗤笑：“你连死都躲不过了，还怕什么？”
李芬的眼里是真的有几分恐惧：“林小姐她……她背后有人，说只要我说错话，就要让我孙儿永远闭嘴……夫人，我死了没什么，我是真的怕我的孙儿有事，所以……”
所以，比起尚无定数的因果报应，还是保现在的平安最为重要。
看来方才林婉婉来的时候，也没少敲打她，我也因此更加好奇起来，那个林婉婉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有多么大的能量，能让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过现在还不是探寻这些的时候，让李芬答应说出真相，是现在的第一步。
但我接下来无论怎么劝说，李芬都是流着泪摇头，像是对林婉婉及那个人怕得很。
就在我有些无计可施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
抬头望去，这次居然真的是林婉婉。
看到我，她似乎也不惊讶，反而有点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口，看着我冷冷笑道：“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也不惊慌，笑：“看来我们对对方都很上心，一眼就看到了彼此。”
“你以为找到一个小小的保姆就能翻起旧账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和愚蠢。”林婉婉弹了弹鲜红的指甲，语气很是不屑，“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就算她站上了法庭，也不会有人信她的话。这个世上，只有权力和金钱能让人信服，也只有这两样才是无往不利的法宝。”
我看了眼旁边的李芬，自打林婉婉进来，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点说话的声音都能让她吓得剧烈发抖。
也许之前她已经见识过了林婉婉的手段，因此此刻哪怕只是碰个面，都能让她忌惮于此。
我收回目光，接着缓缓站起身，走到林婉婉面前。
“账是一定要翻的，只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知道。但你也别以为事事都在你的掌控里，有的时候，过度自满招来的是杀身之祸。”
林婉婉还是浑不在意地骄傲笑着：“你也就在这跟我耍个嘴皮子了，一直说要找我报仇，抓我的把柄，结果到了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是么。”我不置可否，然后看向她的身后，“外面站的人也请进来吧，刚才假装要走找来的帮手，不尽早露个面？”
林婉婉听到我的话略微有些意外，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淡然，但很快，她的脸色又变得阴狠，回头示意了一下，果然有两个高壮的男人走了进来，模样看上去不太友善。
“你最好乖乖地跟他们走，不然他们手下没个轻重伤到了你，我可不负责哦。”林婉婉退到一边，幸灾乐祸地说。
想到上次的遭遇，我几乎能预想到，离开医院之后，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提起唇角，听不出情绪地对她说：“你知道我现在跟贺宸渊走得近，我出了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林婉婉眼里却都是轻蔑：“别拿贺宸渊来吓唬我，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女人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更何况以你这种失婚失子的过去，妄想能攀上贺家的门槛，你做梦。”
字字句句还真是真实又恶毒，我发觉自己现在对林婉婉都已经免疫了，因为无论从她这张嘴里吐出什么字眼，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林婉婉，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看上去把所有人都玩弄于手心。你就这么有本事，还是有人在帮你，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我有点不太相信呢。”我的伤口又有点疼，想来跟林婉婉面对面站在一处还是伤到了元气，也对，能真正平心静气地面对她，我也没法称为平常人了。
林婉婉闻言冷笑一声，转而对旁边的两个男人示意了一眼：“别听她再拖延时间了，赶紧给我处理掉，这次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们！”
“是。”男人粗着嗓子应了声，接着就要上前来抓我的胳膊。
“光天化日的，你们还真是大胆，就不怕有人看到了报警？”我冷声道。
“报警？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爱管闲事吗？只要是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谁还管别人是死是活。放心，我都打点好了，没人干扰你上路。”林婉婉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得到那边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才舒心地展开眉眼。
“等你的人已经在外面了，别觉得孤单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还叮嘱他们要温柔一点呢。”
这下子我是真真切切被人桎梏住了，别说我刚动完手术，就是健健康康的，也根本没办法从两个大男人的手里挣脱开。
那两人拖着我走了两步，我感觉腹部有些许撕裂的疼痛，应该是牵扯到了伤口，钻心得疼。
我疼得躬下身，别人还以为我是装的，巴掌或者拳头什么的就要招呼过来。
这个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打开。
我还没看清楚，方才还如门神一样杵着的两个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哀嚎着。
我扶着床头的栏杆站起身，看到来人之后，我先是一愣，而后，原本紧绷的身体居然蓦地放松下来。
贺宸渊站在门口，依旧那样高大那样挺直，当他的眼眸淡淡扫过来的时候，只让人觉得，这房间里的空气也变得凉薄微冷起来。
徐冲站在他的身后，怪不得方才他一直没出现，原来是大老板来了。
贺宸渊一出现，病房内的情势顿时突变，我看到林婉婉的脸色都变了。
捂着尚有余痛的腹部，我扭头看她，不无快意地说：“你想送我上路，有人可不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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