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惯坏了
贺陆城问我跟贺宸渊在一起的动机和理由。
我知道方才那些轻飘飘的话让这样的老江湖没法信服，可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别的更有说服力的法子。
于是乎我只能微微秉着气，说：“我想，无论我怎么回答，都没办法让您满意。因为人心底里的成见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您已经给我下了定论，哪怕我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和改变。”
贺陆城倒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呵了声，道：“你还算聪明。”
“不是聪明，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我的语气还是平缓的，“实话告诉您，方才贺小姐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我跟宸渊之间……其实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我们现在只是有吸引彼此的因素在，让我们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但未来的事情实在是难说，我也从来没想过一定要有什么结果。”
贺陆城对我的话还是没办法相信：“空口无凭，这个时候，你当然是挑好听的说。”
“难不成要我立个军令状？那东西就算写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法律效力。”我居然也开了个玩笑，“不过您应该不需要那种东西，有您在，就算是再居心叵测的人，也逃不过您的眼睛和手心。”
贺陆城闻言哼了声：“这种恭维的话我听的多了，别唱高调。”
果然，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我耸了耸肩，意思是很遗憾被看穿了。
但我心里还真是有这种想法的，不说其他，单单是从父母对孩子的爱出发，我相信贺陆城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贺宸渊，这样针对我，一方面是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宝贝儿子，一方面，何尝不也是怕孩子会受伤。
我发现，慢慢站到对方的角度考虑之后，很多事情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一时再也无话，我跟贺陆城都看着贺麒，盯着小家伙把一块积木堆起来，倒了，再堆起来，如此循环往复，旁人看着着急，他倒是乐此不疲似的。
有些话我明明知道不该开口，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忍不住一吐为快。
“其实父母跟孩子之间相处的方式很微妙的，那种暗藏的博弈也是，有的时候，不是拉扯的越紧越有效果，偶尔放开手，哪怕被风吹倒了，再扶起来就是了，总比一直对抗着不相让着强。”
我用一种喃喃自语的语气说出来，听在贺陆城的耳朵里，一开始便有些变了味。
他嗤笑：“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同意你们两个交往？”
我没被他的气势吓住，难得抬起头，直直地望向他，说：“你们之间的矛盾，应该不止因为一个我，大概也是从很久之前开始了。两个都无比强势的人，在很多问题上的确是没办法调合，可有的时候，为了在乎的人，做出一点点的改变和让步，也是值得的吧。”
贺陆城再哼了声，对我的话谈不上反驳，也谈不上认同：“哪有长辈先让步的道理，那个混小子，就是脾气硬，被惯坏了。”
我见状有些忍不住想笑，但竭力忍住了，省的更被人瞧不上眼了。
“就算真的是被惯坏了，那也是您给惯的，怨不着别人的。”
贺陆城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许是没想到我居然会把错都归结在他的身上，一时之间有点像动画片里那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好不形象。
越看越想笑，我一个没忍住，到底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这下子可把某位老人家给惹恼了，他看着像是要跳脚：“你在笑我是不是？！”
我就算是真的在笑他，可哪敢承认，连忙摇摇头说：“我在笑贺麒呢，您看看他，这么长时间了，那一块积木还没堆上去，真是太好玩了。”
贺陆城凉凉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跟贺宸渊很像，也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别再闲扯了，他信我才怪。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着好险好险，除了被瞪一眼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嘛，看来这老虎的胡子虽然摸不得，偶尔捋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估计贺宸渊在下面等的都着急了，我便说出了正题。
“宸渊这次来想带贺麒回家，离开儿子这么久，他嘴上不说，还是很不适应的。”
其实这些话应该让贺宸渊自个儿来讲，我说的话，贺陆城估计又得上火。
但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发怒是发怒了，不过不是因为我的多嘴和“僭越”，而是……
“他不适应，难道我就适应了？不行，我的孙子就得留在我的家，他要是想看儿子，就让他也搬回来住！”
我：“……”
得，这位又是拉不下脸来，等着让我传话的。
我发现这父子俩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你说有什么话直接讲明白就好了，干嘛见了面就剑拔弩张，背地里又想方设法给对方传话的，我都替他们觉得累。
这时候贺麒偶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虽说他不可能传达什么意思，但我就是觉得，他此刻跟我的心情差不多，满是叹息和无奈。
这帮老小孩啊，真是有些难搞啊。
没有顺利“拐走”贺麒，下楼的时候，我心里颇有点没底，要是待会儿贺宸渊知道之后冲上楼去又跟贺陆城吵架怎么办，到时候也不晓得谁会赢呢。
正想着，我听到楼下客厅有点动静。
从楼梯的方向看过去，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不过并不是贺宸渊，那会是谁呢？
实际上我对人的外形略微有些眼盲，因为平日里多注意五官，所以很少留意其他地方，因而直到我走近了，我才认出来，来人究竟是谁。
程启晦。
传说中的贺家姑爷，等到家宴都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贺宸渊也站在不远处，他刚才似乎是在跟程启晦说话，可一看到我，他的注意力便转到了我的身上，对我说：“老爷子不放人？”
他见我独身一个人下来，就已经料想到了发生了什么。
我只能点点头。
“那就算了，下次再说吧。”
他回应的这么痛快，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还有场拉锯战呢。
但转眼瞧见程启晦，我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程启晦这时也转头看向了我，在天台的那番谈话，让我们之间好似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可这分变化究竟是好是坏，我现在还分辨不出来。
程启晦此时没对我表现出任何熟络的样子，想来不愿意让贺宸渊知道他对我有什么不同，只是极为冷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我以为他们还有事要谈，便想着先离开一会儿，等他们说完。
不过贺宸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他拉起我的手腕，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哦。”然后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碎裂声。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一个瓷瓶被人从二楼扔了下来，扔的位置，距离程启晦不足两米，差不多就是我刚才站得地方。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后抬头望去，发现扔瓶子的人，是贺茗荃。
她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向下望着，从我的角度勉强能看清楚她嘲讽的侧脸。
这次她冲着的是程启晦。
程启晦还站在原地，迸裂的碎片大概飞溅到了他的身上，但他依然无动于衷，双手插在裤袋里，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虽然这个时候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想，我来的时候迎接我的只是一杯温热的茶水，而不是这样的一个瓷瓶砸在脑袋上，是不是还是要庆幸一下了。
贺茗荃对自己的行为的严重性根本毫无反应，也或许是她明知严重还一意孤行。
她的手扶住栏杆，用极为懒散又嘲弄的语气对自己丈夫说：“你还知道露面啊，真是不容易，是不是怕我跟我爸告状，拿了你现在的位子，你害怕了？”
程启晦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才淡淡说道：“你贺大小姐一手遮天，我怎么样，不都逃不了你的手掌心。”
贺茗荃哼了声，程启晦说的话似乎让她有些得意：“你知道就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的好事。你跟多少女人不清不楚我也都知道，我警告你，你给我收敛着点，不然我有你好看！”
程启晦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他笑出来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但贺茗荃的话还没有说完，待她说完，我才又不得不刷新了对这位贺大小姐的认知。
她说：“所有跟你扯上关系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不管是那些模特小明星，还是你在青城相好的那些贱女人，我统统不会让她们好过！”
“嗯，该封杀的封杀，该教训的教训，该弄死的，就趁早送她一路……”程启晦说到这，忽而瞥了我的方向一眼，这一眼的意味还没人看清楚，他便继续说道，“那个叫林婉婉的女人，前两天被执行了死刑，虽说她是罪有应得，可这么快就被执行了判决，也是少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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