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大叔的嗓门很大,声音顿时传遍这块沙滩地儿,就像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时间,本还兀自嬉戏的众人一下子聚拢过来。

        不少游客已经簇拥着朝出事地点飞快地跑去。

        靳子琦往那人头赞赞、灯光昏暗的地方瞅去,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住在莱森酒店里的孕妇貌似除了她还有两位。

        乔念昭如今的肚子还不太明显,那么出事的只能是……白桑桑!

        靳子琦脑海里闪过之前白桑桑风风火火形似于捉奸的架势,就已经猜了个十有八九,这一次,乔念昭,当真是要走进死胡同了!

        出事地的人越聚越多,等靳子琦和宋其衍赶到时,就看到乔念昭青白着一张脸,惊慌失措地捏着裙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救起来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激动的高呼。

        众人纷纷看向海边,白桑桑被救生员从海里捞出来,呛了不少的海水,咳嗽个不停,脸色惨白惨白地,长发糟乱地贴在脸颊上,奄奄一息的虚弱之态,而苏珩风也湿淋淋地跟在救生员后面,显然是刚才也跳下去救人了。

        “咳咳……咳咳……你给我滚开!”白桑桑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本欲上前查看白桑桑情况的苏珩风被狠狠地推倒在沙滩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一把扯过白桑桑的手臂低吼:“还要闹吗?”

        “闹?苏珩风,你他妈的还有脸说我闹?”白桑桑面色变得狰狞,一腔怒火让她忽略了隐隐的肚痛感,“你跟那个狐狸精在这里幽会还敢骂我?”

        “白桑桑!有你这么颠倒黑白的吗?跟我走!”苏珩风扯着她就要走。

        白桑桑奋力推开他,指着躲在人群里的肇事者乔念昭,怒道:“乔念昭,你只不要脸的骚狐狸,有胆勾引别人的男人,没胆承认,你给我滚出来!”

        说着,不顾自己一身狼狈,就要冲过去扇乔念昭两耳光!

        无数目光刷刷地射向乔念昭,乔念昭只觉得憋屈不已,她也就在海边吹吹海风消火,结果遇到了苏珩风,刚拦着他对他冷嘲热讽几句,就遭遇了白桑桑,也恰好被白桑桑看到自己拽着苏珩风的手臂,于是就有了落海这一幕!

        可是,落海怪得了她吗?要不是白桑桑嫉妒心重,不问是非曲折就动手,她会出于自卫把她推下海,所以,这一切都是白桑桑自找的!

        “啊!”乔念昭躲闪不及,就被动作迅即的白桑桑拽过了头发。

        顷刻间,乔念昭辛辛苦苦打理好的头发被抓得蓬乱,周围游客知道是她勾引人家丈夫后,都冷眼旁观,竟没有一人出手来帮她解围。

        “念昭!”匆匆赶来的乔欣卉,一看到女儿被扯着头发打的画面,立刻惊得失了脸色,她自然也认出跟女儿掐架的是白家的大小姐!

        苏珩风快步上前,抓住白桑桑的手腕,“够了没有?”

        岂料白桑桑动作更快,抬起另一只手就狠狠地给了乔念昭一巴掌,那清脆响亮的声音,连人群最外围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珩风,你跟这个骚狐狸不要脸,我要跟你离婚!”

        苏珩风也被她的话刺激到,额际青筋暴起,“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白桑桑瞪大眼:“苏珩风,你……你……”肚子被气得也有些痛起来。

        苏珩风连眼风都没看她,转身冷冷看着乔念昭道:“走吧。”

        本怔愕中的白桑桑却蓦地扯住乔念昭,苏珩风阻止不及,乔念昭也没反应过来,竟被白桑桑拖着然后推进了浅海区里。

        沙滩上的人皆发出一阵惊呼,就连靳子琦也惊住了,没想到白桑桑的爆发力这么强,沙滩上又有人慌张地道:“快,快去帮忙救人啊!”

        然而这次,却没有什么人愿意上前把乔念昭从浅海里拉出来,一方面是有彪悍的白桑桑在那里挡着,一方面,谁让乔念昭是小三呢,很多身强力壮的男游客身边的女伴都暗暗地拉住自家男人的手,生怕不小心沾惹上这股骚气!

        “白桑桑,你不要太过分!”

        苏珩风再也抑制不住愠怒一声厉喝,然后自己跨入浅海区,想去把乔念昭拉起来,结果,他刚俯下身,后背就被猛地一推——

        “噗通!”苏珩风一个没站稳,竟跟着乔念昭一起,落入了浅海区。

        周围一片哗然,而海里的苏珩风则已抓住正扑腾着喊救命的乔念昭,带着不习水性的乔念昭往海滩边游来。

        “天哪!”周遭又一次地吵杂起来,不敢置信里还夹杂着几分兴奋。

        原来,一直蹲守在海岸边的白桑桑,不知从哪里捣来了一只用来挖沙的塑料铲,当苏珩风和乔念昭靠近的时候,她就朝着乔念昭的头顶拍去!

        就像是小时候经常玩的打鼹鼠游戏,乔念昭只要从一处钻出头,白桑桑手里的塑料铲就不客气地招呼上去,打得乔念昭眼泪都流出来。

        靳子琦看着又被白桑桑一铲子拍到海里的乔念昭拧了下眉,而白桑桑挺着个大肚子拿着铲子也在海边跑得不亦乐乎,那画面着实滑稽。

        而沙滩上站着的,大多数是莱森酒店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还有一部分员工,其看热闹的程度,简直无法言语。

        “白小姐,别打了,别打了,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乔欣卉看着女儿被打得在海里起不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拉住白桑桑,沙滩上坑坑洼洼居多,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往后栽倒。

        白桑桑猝不及防,被乔欣卉牵连,趔趄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就坐在沙滩上,下一刻,她就捂着肚子,痛苦地大叫起来:“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乔念昭好不容易从海里起来,看到坐在地上皱起一张脸的白桑桑,冷笑一声,“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掉了也好,免得将来父不详!”

        “你……”白桑桑苍白着唇瓣,恨恨地怒瞪着一脸鄙夷的乔念昭。

        乔念昭嗤笑地扶起乔欣卉,顺带着将那只塑料铲捡起,发泄似地砸在白桑桑身上,然后和乔欣卉相互搀扶着就朝酒店走去。

        苏珩风冷漠地横了她一眼,捡起自己的西装,转身就走。

        而白桑桑,还是跌坐在海滩边,海水堪堪地没过她的双腿,她的额头渗出一阵细汗,整个人似无力地慢慢滑下去,而海面上缓缓散开淡淡的红色。

        “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苏珩风闻声回头,就看到白桑桑倒在海滩边,他吓得当即变了脸色,直到旁边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抱着白桑桑去医院。

        有年纪大的女人摇头:“那孩子,估摸着保不住了!”

        乔念昭看得惊心胆战,听了这话,紧紧扣着乔欣卉的手,“妈……”

        乔欣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去,她惨白着脸,盯着那在海水里淡去的血迹,嘴唇嗫喏,却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当着这么多名流人士的面,她的女儿跟白氏财团的千金起争执,害得白家小姐落胎,这个消息要是宣扬出去……

        乔欣卉不敢再想下去,她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拉着女儿往回走。

        靳子琦瞟了眼乔欣卉母女远去的方向,不管白桑桑的孩子会不会保住,今晚,她们母女俩的名气在圈子里算是彻底大了。

        沙滩上看戏的人也逐渐散去,宋其衍站在靳子琦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防止她被路过的人撞倒,“我们也回去吧。”

        “嗯。”困意又袭来,靳子琦扣住他的手,一起转身回酒店。

        只是没走两步,便被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纤影而吸引了目光,缓下步伐。

        平坦的沙滩边,椰子树叶婆娑摇曳,简孑然一人立在那里,她慢慢地走过来,她本隐藏在阴影下的精致脸庞也露出来。

        简的嘴角优雅地挽起,笑得内敛,“似乎和靳小姐有关的人,看起来不显山露水,倒个个都是厉害的角色。”

        “难道不是罗切尔小姐自己邀请宾客的眼光独具一格?”

        宋其衍低沉而冷静的嗓音捷足先登,简的脸色倏变,靳子琦也诧异地转头看他,他的嘴角却噙着笑,捏了捏她的手心:“累了吧?”

        靳子琦微微一笑,而那边的简,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伉俪,眼底闪过冷锋,但随后脸上便露出不露破绽的笑。

        “FRANK,珍妮弗很久没看到你,说有些想你了。”

        宋其衍却像是没听见般握紧靳子琦的手,看着她,眼睛晶亮地笑着:“走吧,小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你会怎么回报对我的感动?”

        靳子琦细一琢磨,脸慢慢地热起来,碍于外人在场,强作镇静地把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臂弯,然后挽着他款款地离开沙滩。

        简看着忽视自己径直远去的两人,盯着自己纤美的五指,嗤笑!

        他何曾这样温柔地牵过自己一次?

        回到自己的房间,叫了一份晚餐,靳子琦合上门,就立刻推开了宋其衍,从鼻子里哼出了声:“珍妮弗又是谁?”

        宋其衍看着空空的臂弯,垂眸低低一笑,随意地靠在落地窗前,收了笑容的脸看起来清冷而不可亲近:“简·罗切尔的女儿。”

        靳子琦的大脑里一闪而过的是那一日在机场碰到的小女孩,那个带着助听器的小女孩,笑得不谙天真,然而,却不是个心智正常的孩子。

        宋其衍和简·罗切尔的纠葛就像一层薄雾笼罩了她的世界,他们的过去犹如一根细绳系在她的心头,只要简轻轻一扯,她就莫名地感到难受。

        想起简·罗切尔每次出现在自己跟前,那一副炫耀者的胜利姿态,同为女人的靳子琦,不可以说完全不介意。

        而简的意思又那般明确,她说,她要重新拾回那段在岁月中逝去的感情。

        靳子琦抬起眼,看着那张有些倦意的俊脸,抿了抿唇角,在床边坐下,对自己的心意竟也模糊起来,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她仰起头,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宋其衍在她的视线里蹲下来,将她的手合拢在自己的掌心。

        “你很不高兴?”他亲吻了下她的指尖。

        温热的酥麻感从指尖直达心底,靳子琦蜷缩了自己的手指,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却握得更紧,脸上的笑容也浓浓的。

        她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谁说我不高兴的?”

        “这里。”他抬手,轻轻地抚过她紧皱的眉心,“就像是刚吞咽了一只苍蝇一样,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问什么你都会说?”

        “说!”很干脆的回答!

        靳子琦闭了闭眼睛,又转向落地窗处,嘴角,有些微微地翘起。

        “今天午餐的时候,有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听起来很感人肺腑,一对有情人终难成眷属的凄美故事,她告诉我,她要寻回在时光里走失的那个人。”

        房间里很安静,这让靳子琦的声音在这样的安静里显得有些寂寞。

        她睁开眼看着他轮廓深邃的脸庞,棱角分明,“她还说,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总是保留着彼此相处时的记忆,或一张票根,或一个特意定制的娃娃,即便最后没走到一起,但心中刻下的烙印却擦不掉抹不去。”

        宋其衍听着,也由最初的茫然转为此刻的恍悟,他微挑眉头,唇边有些微微的笑意,连带着,让他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

        “哦?那你是怎么回的?”

        她的手心有些细汗,以为他没注意,却是突然被他拉起、紧握住,他蓦地坐到她的身边,挨得那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他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又重复了一句。

        “你是怎么回她的?”

        “她说那些被束缚在一纸婚书里自以为幸福的女人,最后难逃沦落可怜虫的命运,我就回,那么那些虎视眈眈着正房太太位置的女人岂不是更加可怜?”

        “你这么说她,她都没有生气?”宋其衍听完后多了几分兴味。

        她反抓着宋其衍的手,用力地握住,又松开,美眸内竟透露出几缕装腔作势的凶光:“为什么是她生气,而不是我生气?”

        他听闻,稍稍有一刹那的停滞,随即便把头埋进她的发间,低沉的笑声溢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又干嘛要把她放在心上?”

        但随即,他稍稍地停了下,情绪突然转变:“你相信了她说的那些话?”

        靳子琦有些头疼,明明是她在盘问他,怎么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处于被动地位,他不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问,现在还瞪她,一副想要咬她的样子。

        当即,靳子琦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我不该考虑她这些话的可信度吗?”

        宋其衍拧起眉,“你觉得她那些话有值得你费精力去考虑的价值?”

        “你故意跟我抬扛是不是?”

        见她有些沉下的脸,宋其衍立刻就放软了声音,安抚她:“我这不是觉得委屈吗?犯人定罪前都能自我申辩一下,你不能要求我只低头忏悔吧?”

        “宋其衍,你都知道自我申辩了?”靳子琦把积累的怨气都释放了出来,连带着从简那边受来的那份,“你不要说话,我来问就好了。”

        宋其衍观察着她的脸色,配合地点头,“好。”

        “如果涉及到不能说的隐私,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要撒谎欺骗我。”

        “真的可以选择性回答?”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靳子琦缓缓地转过眼,脸上淡淡的,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却定定地看着他,宋其衍笑笑,“我跟你说着玩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靳子琦这才满意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宋其衍却突然一探头,迅速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放开她,端正地坐好:“好了,问吧。”

        靳子琦有些羞恼,脸颊淡淡地红晕,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不老实?

        她深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跟简究竟是什么关系?”

        宋其衍脸色有些古怪,小心地瞟了她一眼:“可以不回答吗?”

        靳子琦没有接话,但那意思已经很明白,她要听答案,还是真话的答案。

        宋其衍沉吟了良久,久到靳子琦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就此将这一页揭过去时,他才慢慢地道来:“讲个故事给你听怎么样?”

        “你是男主角?”

        宋其衍一扬眉,看她的眼神带着笑:“你猜。”

        靳子琦抿紧唇,没有真去猜,宋其衍也别再逼着她猜测,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故事:“曾经有个少年,雄厚的家族背景让他成为英国名流中的佼佼者,一次宴会让他认识了一个比他大四岁的、也是英国另一个大家族女儿的名媛,少年英俊的外貌也让那位名媛对他颇具好感,在少年刻意地安排下,两人开始频繁地见面,也由陌生人变为胜似兄妹、却比情人还差一点点的暧昧关系。”

        “那位名媛是当时伦敦乃至整个英国出名的大家,爱慕者无数,少年早已深陷其中,而少年的外表加身价也让名媛对他刮目相看,两人在少年大学时就开始私下交往,偷偷瞒着家里去世界各地旅行,当时,那名媛已经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而家里也在开始为她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

        听到去世界各地旅行这句话,靳子琦立刻联想到了简跟自己炫耀的那些幸福,和宋其衍的话刚好呼应,只是让她有疑虑的是……

        如果简·罗切尔比宋其衍大上四岁,今年不是三十九岁了?

        可是,简的模样,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顶多,也跟宋其衍同龄差不多。

        “这个少年的兄长也在跟名媛相亲的名单里,只是当名媛一看到少年的兄长不过是养子,而且还是个满脸胡渣、打扮随意的邋遢汉直接一票否决,拒绝了那次相亲会,虽然她依然物色着适合自己的结婚对象,却又不愿意告诉少年自己的打算,少年对她的好,就像是她的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靳子琦愕然看着宋其衍俊朗的侧脸,邋遢汉,养子,这些词在她耳边盘旋不去,心中隐约有了个年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直到少年大学毕业,准备跟名媛求婚的时候,他父母的婚姻面临皲裂,而他的舅舅们一气之下抽走了在他父亲公司里的所有融资,抛售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夜之间,少年家的企业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面临着家族企业即将易主的困境。当他的母亲提出带着他和他的兄长、妹妹离开的时候,少年拒绝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就这样垮掉,却不知自己这个决定,让他失去了和自己心爱女人厮守一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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