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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皇 一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是灰色的,太子薨逝,举国齐哀,着素服,停礼乐。我沉浸在我的悲伤之中,前几日水米不进,后来身子虚弱到不行,也拗不过环佩了,一些时甜时苦的汤汤水水维持着我的性命,浑浑噩噩,时睡时醒。

        醒来的时候就反反复复的回忆着文川那最后的模样,一遍遍的让自己痛到麻木,也许只有这样的麻木才能让我活下去。

        爹娘和几位哥哥都来看过我,诸多劝慰,我却只是沉默着,爹娘无法,只是叮嘱环佩好生照顾。

        文朗作为暂执事的皇子甚是忙碌,数日无暇过来,只是遣身边人时常过来送信,于是环铃几乎每日都会带不同的消息给我。

        皇上欲让位却突丧太子,哀痛不过,病得沉重,自初三起便未早朝。

        初四深夜,太子侧妃赵惜墨因过于悲痛而早产,为前太子产下一位遗腹皇子,遵前太子遗愿取名致凡。

        初九,皇上复朝,与众臣商议再立储君一事,却无结果。

        十一日,陈大将军等武将提议按顺位次序立四皇子文晖为太子。

        十二日,以倪丞相为首的一干文臣明志愿遵从祖制立前太子之子致凡为储,储君亲政前由数名辅政大臣及皇子摄政。

        接下来数日都是争论不休,每日都能听到某某官员加入某方阵营的消息,也有不少临阵变节的情形。

        十八日,皇上在朝堂上昏厥,一时大乱。

        十九日,传来皇上病情危重的消息。

        除了得知赵惜墨为川哥哥产下一子时,我曾心起波澜,不知缘于悲喜的大哭了一场,旁的那些事情,我则毫不关心,历朝都是如此,皇位之争,腥风血雨。

        文川才刚离去,尚未安眠,就已没有人记得他,这便是生在皇家的悲哀,每每想至此处,我就恨不得随他去。直到五月二十这日晚上,睿蓉和环铃正左一句右一句的引我开口,环佩急急的进来对我说:“小姐,王爷来了,还有一位故人”。

        我听到了,余光也瞥到文朗的青色衣衫还有一抹白衣走进了屋子,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呆呆的望着桌上的香炉,故人又如何,什么样的故人能抵得上那一个人。

        直到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愉儿妹妹。”

        这声音拨动了我的心弦,我浑身一颤,转头看去,跟在文朗后面的竟是一身素衣的赵惜墨。

        我见了赵惜墨甚是激动,然多日不曾畅言,开口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直直的望着她,泪如泉涌。那赵惜墨亦是相对泪眼,睿蓉在一旁不明所以,文朗介绍:“这是二哥的侧妃,维宁郡主。”

        睿蓉福了一礼:“见过王妃”。

        赵惜墨哽咽道:“不必多礼,我在府里见过石护卫”。

        我看着她明显消瘦憔悴容颜,脱口而出:“小皇子可好?”

        她缓缓扯了一抹浅笑:“还好,奶娘照看着。”

        环佩也是突然醒悟,赶紧扶她坐下:“王妃才生产不久,尚未出月,怎得就随意走动,会伤了身子的!”

        赵惜墨凄然道:“身子已不重要了。”

        她看了看我和文朗:“愉儿妹妹,王爷,请暂且止了悲伤,惜墨有重要的话说给二位。”

        我和文朗听后对视一眼,文朗吩咐:“环佩环铃守好门口,任何人莫让接近。”

        随后又对赵惜墨道:“睿蓉与我,便是二哥同愉儿一般。”

        赵惜墨会意点头,看着睿蓉,眼里微露了些许羡慕,我则拭了泪,强打精神等她开口。

        “殿下去后,惜墨随即临产,后又因身子虚弱浑噩度了些日子,直到近日略见好转,才发现事已不能再拖了,”赵惜墨顿了一下,语出惊人,“殿下临走前,留有遗诏。”

        我与文朗都是惊诧莫名、悲喜交加,面面相觑。

        “那两天殿下昏迷不醒,每况愈下,太医们连方子都不开了,惜墨帮不上什么,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殿下身边,初三丑时前后,殿下竟转醒过来,”赵惜墨平静的叙述,就像在讲旁人的故事,“我惊喜着要去喊太医,却被殿下阻了,殿下说,他怕是不好了,要惜墨不要哭,为他准备诏书印章,并认真记住他说的话。”

        说着她拿出一张诏书,摊开来,那笔迹虽无甚力道,甚至有些拖沓,但我依然一看便认出是文川的亲笔,诏书内容更是石破天惊,红彤彤的太子印迹之下只有六个墨字:愿立五弟为储。

        我朝历代规矩,太子一旦册立,无重大过错不可擅废,太子殇则立其子,早殇无子则依太子遗诏或皇上旨意酌情改立。如今皇上病重,在这朝野吵成一片的情形下,文川的遗诏此时出现,将文朗也卷进皇位的争夺,可谓又是一把利剑,定会将朝堂搅个天翻地覆。

        文朗惊得皱了眉,表情颇为复杂,睿蓉则低下了头,我可以体会到睿蓉的心境,却也没什么话能说出口,只是抓紧了她的手。

        赵惜墨看向文朗:“殿下还给王爷留了话,‘五弟,江山和愉儿我都托付给你了,你要帮我照顾好。’”

        文朗听了满面悲伤,我更是已经让泪水充满了眼眶,只是拼命克制着。

        赵惜墨接下来凄然望着我,我意识到文川也留了话给我,急得心都要跳出来。

        “殿下留给愉儿妹妹的是,‘愉儿,没有了我,你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找出害我之人。’”

        她垂下了眼睛,吸一口气,复又抬眼:“还有一句,‘愉儿,我终究负了你。’”

        愉儿,我的愉儿,我定不会负了你。

        这是他临北上前亲口说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然而,他离开这人世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愉儿,我终究负了你。

        那个定不负我的人终究负了我,我再也压抑不住,泪如雨下。

        我不知道赵惜墨是何时离开的,当我恢复意识时,文朗和睿蓉也离开了,环佩一脸担心的望着我,我冲她郑重而言:“环佩,我不能再一味的浸在悲伤中了,我要坚强起来,川哥哥说要我为他报仇呢。”

        二十一日,已多年不理政事的老王爷被请出来,与皇贵妃一起在朝堂主持议事,当众人论辩得同往日无二之时,四王爷遣人送来手书一份,声明自己才疏体弱,不愿参与皇位之争,请众武将改立他人。于是文臣一派立刻占了上风,立小皇子致凡为储几成定局。

        二十二日,皇上的状况愈发不好,众臣皆主张尽快确立储君及未来摄政的皇子和辅政大臣。此时前太子侧妃维宁郡主赵惜墨突然觐见,呈上前太子遗诏,经各部查验,确为真迹,一时间朝野震撼,众说纷纭。

        以大将军为首的一众武将纷纷同意拥立五王爷,倪丞相等几位重臣却以前太子有后为由坚持己见,虽然声援之人少了许多,但依旧不可轻易忽视。

        一边是自己的孙儿,一边是儿子,皇贵妃一时也没了主意,老王爷更是意外,只得吩咐改日再议。

        这晚,当我听文朗叙述了经过,心中也是复杂。

        于公,若是立了尚在襁褓的致凡为储,一旦皇上一个不好,十数年内朝内大权必会落入丞相之手,就算大将军相争,国家内斗也于江山无益。多年后就算能顺利归政,那时摄政大臣根基已深,难免还会继续左右朝政。

        于私,文朗多年来一直秉承自由,对富贵权利颇为淡漠,他不曾也没有想过去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和门臣,若要接位可以说完全是孤家寡人,朝野混乱或成为傀儡皇帝都是未来可能发生的状况。再者,恐也无法与睿蓉相守了,以睿蓉的身份,就算能够勉强进宫,也要从低位份熬起,纯净如她,又怎么能适应那可怕的深宫。我失去了文川,我多么希望文朗能抛下一切与睿蓉偕老。

        于我,致凡是文川的骨肉,他为储也算承了文川的衣钵,我是该欣慰的。然而,他那么小,又怎样能为文川寻得害他之人呢?致凡继了位,一干高官定会将文朗排斥于权力之外,到时,我一个弱女子,又怎样完成文川的嘱托?连终身都会被许给一个陌生之人,想至此,心又抽痛起来。

        当悲伤被眼前之事挤去部分位置,心中的计量也渐渐清晰了,此时的我,能想的清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文朗与睿蓉无言对坐,决定打破这个沉默:“朗哥哥,你看如今的态势,会是怎样的结果?”

        睿蓉听了这话也是一脸关切,然双眼布满血丝的文朗才欲开口,却又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终是没把话说出口。

        睿蓉十分着急,又看向我,我知道自己必须打起精神,为了他们二人,也为了文川的遗愿。但是我也知道文朗心中烦乱,不忍催他,只是淡淡的开口分析。

        “如今皇上那边,恐怕……”我自然不能说出大不敬的话,只是点到为止,“目前拥立各方的官员,一心为社稷的恐怕没有几位,无不是想趁乱谋得势力。四王爷身子一直不好,小皇子尚在襁褓,无论由谁为储,都是理不得朝政的。谁也未曾料到四王爷会退出漩涡,他和淑妃娘娘一向无甚主意,此次这般,定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而后又牵扯了朗哥哥进来,现在的一切都要看你的意思了,只要你表了态,便一切得解。”

        见他二人都看向我,我顿一顿,刚要开口,忽然朗哥哥身边的内监常远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王爷,宫里来了急信儿,请王爷火速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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