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打出手
沈冽自那一日后，整日是咬牙切齿地想着要如何整治她，殷离知道他亦是报复心极强，从来是绕道走。
在之后的几日，王弘毅是事事与她对着干，她起身，那胖子便将她的四方凳拖拽走，她只得站着听课，又被先生以藐视师长之罪罚门外站了一天，或是将她的课业本丢出窗外，或是趁她走出时伸出一脚磕绊她。
她只道这些行径幼稚至极，是老娘几百年不用的路数了。可她越是不理不睬，这厮就越来劲儿。
这日沈冽竟一反常态来了学堂，殷离和他坐一辆轿中，心内提防，这家伙却全程垂眸假寐，她才放下一点防备心。
沈冽难得来国子监，一入学堂便有几个王孙公子来找他攀话，左不过是什么你对近日齐国动向有什么看法，岭南黄巾贼寇会不会扩大等等。
那王弘毅的案上却围了两个人，殷离正想起是平日里同王弘毅一起耍弄的泼皮，不知又要作出什么鸟乱来。
她神色镇定地坐到了座位上，在那砚池上研墨，就听见后面几个人道：“王公子可曾听闻‘庶子入嗣’之故？”
就听王弘毅道：“庶子如何立嗣，岂不是乱了尊卑之纪？”
那人便回道：“这‘庶子’正是西晋名将王浚，其母出身至微至贱，其父博陵公都不齿于其庶子身份，只这博陵公膝下唯此一子，只能由其子继承家业。”
王弘毅又作了夸张之态，说道：“天下竟还有如此奇事！得亏这博陵公仅有一子，否则如何轮得到那卑贱的庶子入籍！”
这声音正是故作了夸大的声态，赵烨听闻言语，皱了眉头，他看向殷离，就见她仍不作声，只一昧研墨。
那赵柔与三两个女友听到这样的话，更是竖起耳朵，王弘毅又道：“前些日子我府上小厮说道，那日我父亲班师回朝，天师府上大设宴席，这酒至三更，宾客尽散，你道怎的？就见一衣衫褴褛的女子在那庄府门外，苦苦等至夜深，见了天师，那是如泣如诉、梨花落雨，我那不长眼的小厮竟道这殷小姐正似那日哭断衷肠的女子，岂有此理！堂堂庄府小姐，天师之女，如何与那卑贱下女相提并论！”
言罢就是一阵大笑，众人都竖了耳朵听这王弘毅言语，赵柔在一旁佯装了怒气说道:“弘毅，这般无凭无证的话怎可胡闹，你这可不是坏了殷离姐姐的名声！”
她听罢便知道这谣言是谁散播出去的，这谣言与事实细节出入许多，却又是当天确有之事，若是谣言所说皆为所发生的，自怀疑不到他头上，可这胡编乱造了许多，把那日带她来庄府的事迹全摘了个干净，不是那人还有谁？
王弘毅又是作思索状，说道：“我那小厮定不会无端把话污了殷离姑娘，不过，素闻天师从未娶妻，行事端正，如今却突然多了一个女儿，这如何不引人遐思？”
他拍了拍殷离的肩膀，道：“殷离，你为何不冠父姓？”
殷离的动作稍有停滞，却不答话，赵烨只把眼神盯了她，冷眼看她如何反应，殷离却将视线集中到沈冽身上，她这角度只能看得到他的背影，明明只是背影，却能读到他眼里的孤傲和清高。
那王弘毅又对着那两人笑道：“想必天师是不齿她母亲身份，不肯入籍，许是府上一个端尿倒屎的低贱婢子，又或者……是与那下流娼家的一段露水情缘……”
沈冽皱眉，这可不是他吩咐过的。
王弘毅正笑间，殷离将那砚池持起，一个转身，一声清冽的声音，就将砚池狠戾地砸在了他的额上，那砚池直被劈成两半，这一瞬间，众人都看得呆了，那赵柔的嘴间几乎已可塞入一个鸡蛋，赵烨则皱了眉头看这出荒唐闹剧。
沈冽抬眸，侧过了头。
那王弘毅趴在桌上，捂了两眼和额角喊疼，那两个泼皮都被吓了一跳，一是忌惮殷离身份，二则是被她阴鸷的眼神吓到了，只向外间跑去通风报信。
学堂里众人看这景象，又不敢上前阻拦，在一旁看着，嘴里纷纷说道别打了。
殷离却冲到那王弘毅身前，狠厉地擒了他的衣襟，将他拖拽到地上，说道：“你再说一遍，谁是娼妇！”
王弘毅啐她一口，骂道：“说的就是你老母！”
殷离恨极，甩手就给了他一个巨力的耳刮：“你他娘的欠打，老娘替你爹教教你什么叫礼数！”
那王弘毅一把扯了她头发，猛力挣扎站起来，那墨水又流入眼睛，难受地睁不开眼，他额角上有鲜血顺着那墨汁流下来。
殷离吃了痛，手上一松，王弘毅就站起猛力踹了殷离腹部一脚，说道：“奸生子！贱种！你也配？下贱东西也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
殷离被他这一脚踹得后摔到了地上，眉头紧皱，面色泛白，眼神更是阴鸷。
赵烨看这形势再不能袖手旁观，上前扶了殷离起身，怒声对王弘毅道：“弘毅，还不快停下！”
沈冽隐在众多看热闹的监生身后，看她已是发饰尽散，手捂着腹部，分明是被踢到了痛处，可眼神是丝毫不改那阴狠，他轻笑，总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啐王弘毅一口。
此时学堂里已乱做一团，原是这两方人在学堂里看着主子厮打闹将起来，又不敢上前作劝解，于是都对着双方的奴才撒气。
一个王家小厮这边就推攘过去，骂道：“在这等地方撒野，你们这些没脸面没王法的奴才也不去劝了那悍妇主子！小妇养的！”
这边宝儿蹿起来就厉声道：“放你娘的狗屁！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也有脸在你奶奶面前逞威，打死你这猴儿崽儿！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养出什么样的奴才！”
这两方挤作一团，扯的，咬的，又是一阵混乱。
这方殷离颤巍着站起身，王弘毅便一拳打去。
殷离自小也是和别人家厮打长大的，虽没有十足的本事，可在那群混混中也是个霸王。
她顺着王弘毅的拳头擒了他两手，他没收住，一下扑在殷离眼前，殷离双膝用尽力气上顶，就听见那王弘毅吃痛的一声惨叫，“哇”地一下蹲下身去，她对上这厮的大屁股，再抬脚猛踹，踹得王弘毅一个扑子向前，眼睛撞到了桌角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死老子了！”
他捂着眼睛在那喊疼。
她又扑到王弘毅身上，一只手死攥着他挥舞的手，另一只手上去就是一拳，骂道：“你姑奶奶就是贱种，也轮不到你在这吠叫！你有百般作弄辱骂便只冲了我来，如此腌臢言语侮辱我娘，烂了舌头的混帐东西！你也配！老娘今日就是要打死你个王八崽子，把你捶成猪头！”
那王弘毅被她压着，一只眼半闭着，躲她动作，便伸手扯她头发，殷离又是吃痛：“小孬种，光知道揪你奶奶|头发么？”
她不顾痛，便往他那手臂上用力咬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殷离！你是有疯狗病么！！！”王弘毅是一声杀猪般的凄厉叫嚷，殷离的耳朵受到了十足的伤害，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一下是咬在了他的声带上。
这会儿她就感到一只有力的臂膊擒住了她双臂，一股蛮力就将她拉离王弘毅。这人正是赵烨。
沈冽不禁皱眉，这赵烨，真是多管闲事。
她奋力甩开了赵烨，又往那王弘毅处踩了他胳膊，就听见王弘毅又是一声惨叫，忙叫道：“奶奶！姑奶奶！饶过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赵烨着了恼，扳过她肩膀，面容上有了些怒意，道：“殷离，够了！”
殷离方才平息下来，赵烨才看到，殷离两只眼已红了一圈，那眼里盛了一点泪水，在那眼眶里打转。
她别过了脸，不与他对视，赵烨恢复了平日的温润模样，说道：“他是该打，该受教训，你纵是心里千般不痛快，也要顾全大局，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天师如何解释？”
正说话间，那王家小厮团团围上，检查王弘毅的伤势，宝儿也急忙带着人过来，关切问道：“小姐如何了？有没有伤到！”
殷离才瞧见自己手上似是因擦伤红肿了一大块，她说道：“没事，不过是一点擦伤。”
这会儿气也撒了，方才想起来这小孬种又是踹了自己肚子，又是薅头发，现下感到自己手疼，肚子疼，头皮疼。
沈冽心道，这王弘毅也太弱了，连这家伙都打不过，算算时间，如今庄图南也该来了。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庄图南面色焦急地走进学堂，他看见殷离裙裾凌乱，发饰更是狼藉一片，问道：“可有哪处伤到了？”
殷离见了庄图南关切的视线，又想到王弘毅那凄厉的惨叫，不免有些心虚，轻声道：“阿离没事，爹爹放心。”
那庄图南倒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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