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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国有法礼 人有尊卑


蜀国,地处中原西南,北与秦国接壤,东与楚国相拒,西边是绵延千里延伸至秦国境内的重重山脉,南方则是凶兽横行、险地环生的沙漠与荒原。

百年前,这里还是名为夏的蛮国,凭借着两道天险与秦楚两国相抗衡。然骄奢荒淫的夏朝末代国君的残暴统治,将夏国推到了灭亡的边缘,仅凭借着原住民的先天优势苟延残喘着。

那时的夏国已经有不少中原人与蛮族人混居的城市,暴乱也是最先从这些城市开始,然后如同点燃的干柴般迅速蔓延至其他城市。曾经的强大的夏国在熊熊烈火下仅五年时间便陡然倾覆,最后夏国国君自焚于王座之上,皇族之中仅有一小支部族侥幸逃脱,躲入了西南方的荒原孤城。

夏国覆灭以后,义军中的中原人与蛮族人之间就变得微妙了起来,彼此矛盾日益突出,摩擦不断,最终双方在锦城外爆发了一次惨烈的战役,导致双方都损失惨重。

在这之后,不知为何蛮族人的首领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中原人做了什么手脚,蛮族首领或许早已被害,但却没人能找到关键的证据。不过就算有,恐怕也早就被中原人清理干净了吧,几乎所有蛮族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论如何,此后的蛮族便一蹶不振,仅做了一些轻微的抵抗,最终还是不得不臣服于中原人的统治,这便是蜀国之始。

然而获胜后的蜀国开国国君并没有对蛮族人斩尽杀绝,反而善待所有蛮族人,甚至于启用了不少蛮人入朝为官。另一方面,蛮族人虽然表面归附蜀国,但内心对蜀国依旧抱有战败者特有的卑微和不满,甚至于有不少人去投了荒域上的那座孤城。一时间,蜀国内的社会治安变得极为不稳定。

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了安抚蛮族,稳固自己的统治,蜀国以汉中和另外两座城市为枢纽,广泛接纳中原儒生,中原礼制就这样传入蜀国,成为了蜀国统治者手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中原礼制的引入从行为上规范了蛮族人与本地的中原后裔,不得不说此举效果着实显著,不仅加速了本土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对社会治安以及国家统治也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自此以后,蜀国本应迎来了它最富有生机与活力的百年。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慢慢强大起来的诸侯们对朝廷的觊觎。最终,被分封到北方的诸侯发生了联合叛乱,虽然叛乱最终得以平定,但是诸侯国的问题仍未得到解决,这时的朝廷却已如同薄暮的老人般岌岌可危,也再没有了组织相同规模战争的能力。

而作为秦蜀楚三国枢纽的汉中,在蜀国经历了百年的dong乱与沧桑后依旧维持着治安的稳定和商业的繁荣。

纪氏就是在这样的汉中城里慢慢地崛起,成为了一方豪强。

却说那日秦瑾接到纪氏佣人的传话离了茶园,撑着油伞回到了汉中城。此时的雨正当烈时,大街上仿佛蒙上一层厚厚的帘幕,隐隐的闷雷也为这座城增添了一分压抑。

好不容易见到了那扇在昏沉的光线下发暗的朱色大门,秦瑾虽然撑着油伞,奈何这雨下得急,他的裤脚已被雨水和溅起的淤泥作弄得不堪入目。秦瑾逃到了门檐下,看着湿透了的布鞋和裤脚,心情也变得跟这场雨一样——糟透了。

秦瑾顾不得看守进里堂通报,直接推门而入,反正自己是接到传话才回来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去进行那些繁琐的礼节。

他的举动在旁人眼中明显是不符合礼法的,不管是客人还是门客,回到府邸就必须通报,然后再到里堂或者客堂找主事做记录或者拜上谒帖,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蜀国虽然势微,但礼制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已然深入人心,无礼之人也不会受到人们的尊重。

然而纪府的看守看着秦瑾离去的背影,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很显然,这不是秦瑾第一次这样做了,但是纪府上下对他纵容的态度却让看守无可奈何,于是他干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反而落个清净。

秦瑾回到自己的厢房,换上了一套干净衣物,将换下的衣服放到了门旁的架子上以便佣人们来取。

根据传话内容,秦瑾离开房间向书堂走去。

一路上遇上了好几波杂役,他们似乎正在忙碌地做着晚饭的准备。

纪府的丫鬟杂役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做活勤快,在礼节上也是天衣无缝。在纪府以及其他大家族里,门客地位大都是要高于上人上夫的,大致与主事相当,因此杂役们见到秦瑾时也都要停下来让路行礼。

对此秦瑾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一件事却让秦瑾有些好奇。

“上人上前答话。我问你,今天府上可有礼祀?”秦瑾指着最前方的佣人问道。

也难怪秦瑾会这样问,在杂役们的手上端着的正是礼器以及礼祀用的整鸡和猪头,但秦瑾却不记得今天是何日期,因此发问。

领头的伙长是个机灵人,一眼认出了眼前的秦瑾正是老爷眼前的大红贵人,因此目光中充满了尊敬,老实答道。“回贵人,是老爷让准备的。”

伙长确实是个机灵人,他确实不知道老爷今天为何要供奉祠堂,但如此回答必不得贵人欢心,因此只道一句“是老爷让准备的”。此来既回答了贵人问题,又避免了贵人的追问。

秦瑾自是领悟了伙长的意思,也不难为他,便遣了众人自己向书堂去了。

纪府虽大,但在这汉中城又有谁大得过郡守府邸呢?因此秦瑾很快就来到了书堂所在。

书堂名为文宇轩。文,乃道理之所在;宇,囊山河而纳万象。小小书堂,将世间万物运行之道、古今世俗为人之理都囊括于其中,不可谓不大气,不可谓不狂妄,此正当书生文人意气风发、肆狂妄喜之时所作,却也有几分雅致。

不得不说纪府却是有着几分资本,文宇轩外,亭台楼榭,山水花草,书堂外的这块空地被装扮得极为精致与高雅。兴起读书,意倦戏水,如此闲适的生活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够享受呢?

书堂外,守堂中人见秦瑾到来便行礼道。“秦贵人,老爷在平日书房等着贵人。老爷吩咐过了,贵人到时自去便是了。”

秦瑾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进了书堂。

纪府书堂设五房一堂。府主人自有一房,三位少主人共用一房,纪府教书先生用一房,所有门客共用一房,府上的主事、上人及其亲眷共用一房;正堂是教书先生讲学所在,平日里都是府上佣人子嗣的学习之所,而少主人一般都在其书房学习。

房门外设有标牌,任何人在得到府主人应允前不得擅闯,以防纪府藏书或私人书信失窃。

因为得到了应允,秦瑾直接进了文宇轩,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纪府主人门口。不过即便是秦瑾也没有唐突地直接推门,而是怀着一种尊敬的意味、轻轻地扣响了书房的门。“明公,秦瑾受命拜见。”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了一个略带着些沧桑的低沉声音。

秦瑾闻言这才推门而入。

立于案后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年人头发已然花白,结成一个髻,模样看起来倒比实际年龄老上几分。他身上穿着玄色蜀锦,腰负苍青束带,配有小件玉符,冕冠丝带散落置于案上,玉笄并卧于一旁。

从装扮上倒是一眼能看出来这是个富贵人家,不过作为一方大贾,这装扮着实朴素了些。蜀人以紫为贵,以黑为尊,但他全身却不见一点紫,就连赤朱二色都很少见,很难想象这就是名噪一时的大商贾纪奉。

服装对于蜀国的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这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礼的要求之一。一些场合如果着装不当是会被人看不起的,甚至于城门守卫都不会让你进城,酒楼也不会让你入座。同时,服装也能体现一个人的学识,许多贫寒出生的儒生宁愿受冻挨饿,也不愿换下自己的上好儒服。

平日里纪奉与人相交时也不会如此着装,但在自家府邸,着装也就随意了些。

书房里除了纪奉以外,还有一位翩翩而立的青年人。

从容貌上来说,他也算是比较俊俏的那一类,但他的俊秀却有别于读书人的那种温润儒雅,而是从眉目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英气。只见他身着从秦国传入的胡服劲装,素色粗布短衣与长裤,脚踏革靴,以金珰饰首,前插貂尾,与秦瑾比起来显黑不少的面容昭示出了他的干练,很明显是有学过一些武艺的。

蜀国原是蛮地,民风本就剽悍,民间武艺盛行;但自中原文化涌入后,也出现了不少文人墨客,这些人中有不少都被达官显贵招为供奉,分食公禄,秦瑾所任的门客就是属于这一类。但由于蜀国百年来动荡不安,习武却也不失为一条赢取功名的道路,因此民间多有习武。

秦瑾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正是纪氏最年长的少主人纪木。

纪氏家主名为纪奉,纪奉共生有三个儿子,长子木、次子林为其妻安氏所生,幺子森为继妻田氏所生。其中安氏生下纪林后不久便染病去世,一年后纪奉续弦娶了田氏,田氏很快就为纪奉诞下一子,纪奉为使兄弟和睦给幺子取名为森,希望他们能像真正的亲兄弟一般。

“明公,您找我?”秦瑾恭敬地抱拳,眼神中再没有起初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拘礼。”纪奉的声音温厚而沉稳,不仅没有一点架子,反而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最近传闻很多,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还是慎重一些好。”

“哦?呵呵,你都听到了什么传闻啊?说给我听听。”纪奉笑了笑,不提自己的事,反而向秦瑾发起问来。

“是。最近传闻很多,像是叙州遭焚毁,大研的蛮人又开始作乱,另外...”秦瑾略微停顿了一下,“蜀国地下世界也是暗流涌动。”

“看来你在外确实探听了不少消息啊。那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么?”

“明公是想让我到叙州去吧。”

“哦?你的根据呢?”纪奉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少主人身着骑装,家中佣人急着喂马、礼祀,定是要出远门。而提到最近的传闻的话,蛮人在蜀国西南作乱,与我们毫无干系;地下的那些势力不是现在的纪氏所能招惹的;因此我判断近两天甚嚣尘上的叙州便是明公的目标。理由多少有几个,但明公想要的大概是这个吧。”

话毕,秦静从袖袋中取出一枚朱红色的半通透石子,与其说是石子不如说像换了色的玉石。朱红玉石大小与板栗相当,形状为不太均匀的椭球形,从玉石的一端延伸出许多赤红如同火焰般的纹路。

这玉石名为炎晶,正是从叙州流通回来的物品。

玉石原来的主人是到汉中投奔亲友的叙州难民,据说他是在叙州城外捡到这玉石的。当时他只觉得此物奇妙,色泽圆润,纹路精致,握于掌心又有温热之感,遂将之带在身上,想到了汉中城后找个地方换些小钱。

到了汉中之后无意间被秦瑾撞见。秦瑾从玉石中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于是就遣资买下了这玉石。

后来秦瑾发现这玉石对一般人来说只是一块有些温热的石头,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却是凝息练气的好东西,如果数量足够多,对那些内功高手来说也有相当的吸引力。正因如此,秦瑾联想到了最近去往南方的那些非同寻常的人,于是得出了这个结论,在南方还有数量极为庞大的炎晶。

“没想到你已经把这东西弄到手了。确如你所说,这东西能够增加习武之人的内力,也正是目前我们所急需的东西。不过这次去叙州,寻找炎晶只是其次,我让你前去的原因则是因为常潇。”

“!!他在叙州?”听到这个名字,秦瑾感到全身血液仿佛冲上了颅顶。他强作镇定,但他内心的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却藉由那微微发颤的声音让旁人一览无遗。

纪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有人在叙州见过长相与他非常相似的人。他已经失踪快满一年了,即便是这一点点线索也值得一探究竟吧。”

“是,谢谢纪叔...谢谢明公。”秦瑾此时如同醉了酒般,心中像是在被火苗灼烤,头脑也晕乎乎的,所有理性都被这一记消息炸了个粉碎。

秦常潇是秦瑾的兄长,一向对秦瑾疼爱有加,对于从小就喜欢惹是生非的秦瑾,秦常潇事事护着他,犯错替他开脱,闯祸陪他受罚,可以说秦瑾骄狂的那一面正是这位兄长惯出来的。

而一年前,陪着秦瑾来到纪氏后不久,秦常潇却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一直以来都杳无音讯的兄长,如今却出现在了叙州,这如何不让秦瑾激动。

想说的话太多,想问的事也太多,如今却也只能按下性子等待二人的重逢。

“你不必急于一时,我已经做好安排,等明天雨势稍歇就出发。等会晚飧你与我们同席,我将叙州的情报说与你听。你不用担心,我也邀了其他的门客。”

秦瑾再拜而退。

“爹,就这样告诉他没问题么?”

纪奉闻言叹了口气,也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愁绪与无奈,“怎么会没问题,但是这总归是要过的坎,再怎么瞒也阻止不了他,还不如趁现在还有余力时把这事尽快了结了。木儿,此次我要你随他前往,一定要控制住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证他的安全。此去叙州鱼龙混杂,万不可以身犯险。”

“木儿谨遵。”

“你也去准备吧...”纪奉挥挥手想要遣走纪木,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叫住了他,“对了,你记得换上衣裳,先到宗祠拜祭你的母亲,将此事祭告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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