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蜥
一个宏伟的大殿呈现在秦常潇眼前，大殿的规模之大让秦常潇感到极为震撼。
大殿长约三十丈，宽约二十丈，高度竟达百丈有余。共分作三十三层，每层都设有方形岩柱以为支撑，廊上无数通道皆会于此间，底层还设有数个不大的房室。
大殿之内，顶上及壁上都设有照明装置。
那装置甚是特殊，既无火光，也毫无灼热之感，更不似夜明珠那般泛出微微纤芒。更似一轮小型的太阳般，放出无尽的辉光将这大殿照得极为敞亮。
秦常潇所立平台位于第二层，与地面以石质阶梯相连，阶梯外沿设有四尺高的围栏，围栏全由异铁纵横相连而成，底部没于岩间。
也不知这大殿是如何建成的。
放眼望去，只见大殿之内空无一物，唯有一道身形立于楼下。
秦常潇秉匿声息，藏于楼上，细细观察那道身形。
只见那人身披一道黑袍，面目皆隐于袍下，腰间佩有一把银月弯刀，背后负有两把弓，一把红槭短弓，一把饰羽雕弓，并有两个箭袋。
虽看不见面容，但男子身后的弓箭却让秦常潇对此人感到莫名的熟悉，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不过这副装扮在蜀国虽不能算作稀松平常，却也不是如何稀奇。秦常潇并没有太过在意。
黑袍男子浑身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像是隐隐有黑雾浮于其上，只是看着便在心中有种毛刺刺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此刻他正沉默着来往于不同的房室之间，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像是在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整个大殿内似乎只有眼前的黑袍男子。
这让秦常潇对此人为何出现在此处，又在寻找些什么感到十分好奇。不过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黑袍人或许比自己更接近这座洞府的真相。
或许此人将会是一个契机，一个让自己通往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的一个契机。
即将到来的未知世界让秦常潇感到心中热血翻腾，就连呼吸也似变得粗重了一些。
“谁？！”
不想黑袍人感知如此敏锐，秦常潇只松懈了一瞬就被他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
黑袍人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短弓摘下，另一只手从身后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蓄疾风之势，一双鹰眼直逼秦常潇所在的位置。行动之间，黑袍头套滑落，露出一副阴翳的面孔。
秦常潇看见那人面容之后如同见了鬼一般，目光中的动摇尽显秦常潇此时内心的震惊，微颤的嘴唇微微吐出几个字。“是他？......不，这不可能。他不是死了么？”
混乱、不解、疑惑，万千想法在秦常潇心中闪过，最终却无一被眼前的景象所堵死。
“别躲了，快出来！”
黑袍人怒喝道。
听着黑袍人的声音，秦常潇更加确定了这就是一年前遭遇蛇巢围杀时，死在了广元县的蛇巢杀手“火蜥”。
秦常潇摘下身后的宝剑，将缠在剑上的布条揭开。
一把黑色宝剑露出身形。宝剑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制成，色泽如同油墨般极具光泽与质感。
其剑柄造型奇特，如同一条蜿蜒扭曲的黑蛇般；剑身除了锋刃为银灰色外，其余部分也都呈墨黑色；黑色剑鞘纹路精致但却极为诡异，其线条扭曲而毫无规律，线条之间还似有无数扭曲人脸，只是看着便会让人产生一种恐慌的情绪。
宝剑名为“断魂”，是秦常潇偶然所得。石碑上说，断魂以天外异铁所铸，为铸此剑需以万人鲜血浇灌，并在炉中养剑八十一日将鲜血化去。其剑上承载着万人幽魂，据说使用时还能隐隐听见冤魂吟叫。
这般描述便知这应是把邪剑，不过秦常潇却并不在意。剑如何邪恶不过是件兵器，剑的善恶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人的善恶，剑的罪孽不过是人的罪孽。
取下宝剑后，秦常潇便沿着阶梯一步步往下，清脆而坚实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落落的大殿中，空幽之中带着几分寂寞。
待秦常潇出现在火蜥面前时，火蜥脸色突变，变得更加警惕起来，其惊诧之余又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啧，没想到会是你，肖家的余孽。”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还活着？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被刺穿了心口。”
秦常潇眉目倒竖，阴狠狠地盯着火蜥。
火蜥轻哼一声，冷声道。
“任凭你想象。”
火蜥不想多与秦常潇言语，但也不愿与之硬拼。他曾经可是在很近的距离上领教过秦常潇的武艺，他虽然有逃跑的自信，却不觉得自己能够胜过秦常潇。
一边挪步向后退去，一边紧盯秦常潇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再杀你一次。”
说罢秦常潇便引断魂出鞘，断魂悠悠清鸣萦绕不绝，剑身上覆了浅浅的一层独属断魂的黑色气息，如同暮林薄雾一般。
七绝剑的攻伐剑意从一人一剑上散发出来，人与剑如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火蜥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已然发现如今的秦常潇功力似乎比一年前更为精进。
不顾火蜥心中想法，秦常潇脚下一点，整个人引剑而上，眨眼之间便已到了十丈之外，如同一只利箭般直指火蜥。
火蜥不愧为蛇巢的碧银级别的杀手，还是碧银级顶尖的杀手，行动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实力低于对方而有所迟疑，一个呼吸间便连射三箭。
三只奇特的短箭急速旋转着如同流星般激射而出，却没有露出一丝破风声。
火蜥是一名暗器高手，这寂灭追魂箭是他最常用的手段，此箭悄无声息最是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还未来得及察觉就已死于非命。火蜥也是凭借此箭在蛇巢之中混得风生水起，最后被蛇巢长老们看中。
不过，此箭用于暗杀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正面对上一般高手也卓有成效，但是正面碰上秦常潇这样的顶尖高手却有些不够看了。
只见两道火星闪过，秦常潇的一记神龙摆尾便将两支短箭击飞，而后秦常潇身体诡妙地一挪，第三支箭便从秦常潇的发间一穿而过。
火蜥没有天真到认为这三支箭就能坚决掉秦常潇，他趁着秦常潇闪躲之际急速后退打算拉开距离。因为他知道秦常潇近战很强，只有足够的空间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只不过二十丈、三十丈作为殿堂来说算是很宽阔了，但作为战场来说却是小之又小，于是，火蜥将目光投向了上方。
又射出一只短箭后，火蜥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般轻盈地落在了二楼的围栏上。
秦常潇避过短箭，见火蜥跃上二楼，便脚下一踏，引身暴起飞升至二楼。
秦常潇本就已经炼至人剑如一的境界，七绝剑前三重绝力、绝速、绝势三者同样也被秦常潇融入到了自己的身法当中。
此时的秦常潇就如同一把冲天而起的利剑，以远超之前的速度飞向火蜥。
火蜥见状不仅不惧，反而露出了诡异的一笑，紧接着便翻身而退。
秦常潇见状突然感觉到汗毛乍立，心中顿感不妙，便紧随直觉引剑上前。
秦常潇的预感是正确的，当他快要到达二楼时，只感觉到剑身像是碰到了极为坚韧的墙壁一般，前冲之势顿止。脖颈一阵冰凉，一道血痕慢慢浮现，留下的血珠顺着一条笔直的轨迹滑动。
秦常潇身体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断魂也脱了手，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后插在了岩石地面上。还没来得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便几个翻滚避过了袭来的短箭。
“啧，你倒是命大，如果不是担心金蚕丝会被毒液损蚀，现在就送你去死。”
秦常潇摸了摸脖颈的伤口，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感，冷汗顿时遍布全身。
诚如火蜥所说，若是悬于二楼的机关带有剧毒，亦或是自己晚发现一些，此刻恐怕已经没了气息了。
也许蛇巢杀手的武艺并不都是那么高绝，但是论杀人的本事，确实是无人能出起左右。
秦常潇不敢再大意，一个箭步拾回断魂。
而后陡然提升了周身的剑意，剑势裹挟着猎猎劲风腾空而起，一个呼吸间便将气势提升到了极致。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由断魂之上逸出，围绕着秦常潇旋转着升上高空，并迅速凝结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色蛟龙虚影。
黑色蛟龙高三丈，如同活物一般，用着凶悍的目光低头凝视火蜥。
强悍有如火蜥，也不禁被这巨大的虚影注视得心中发毛。
“啧，还是强得那么恶心。”
火蜥嘴上不饶人，腿上倒是诚实地在廊上跑动，像是要避开蛟龙视线一般。
秦常潇纵身一跃，断魂一撩，剑气引动着巨龙虚影扑向火蜥的位置。虚影所到之处，墙壁上便会凭空多上无数细密的划痕，被剥落下来的岩块被卷到虚影当中后更是一步步被化为了齑粉。
火蜥暗自发功，一条火红巨蛇虚影渐浮于身周。巨蛇高约一丈，周身如同燃着火苗，所到之处皆留下了黑色的腐痕。
火蜥将手中短弓一撅，却将之拆分成两把单钩。火蜥见黑色蛟龙扑来，双手一架，想要抵住袭来剑气。
却不曾想秦常潇的七绝剑乃是攻伐之剑，剑气霸道无比。
火蜥只感到身体快要被这黑色蛟龙撕裂了，好在火蜥本身功力并不弱，火蛇还是抵挡住了蛟龙的撕咬。即便如此，火蜥带着火蛇虚影还是被击飞，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
火蜥只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嘴角流出了一道血迹。
“啧，这犯规了吧。”
强忍着剧痛，火蜥站了起来。心中想到，秦常潇太过强悍，不能与之硬拼。
稍微平复了气息后，火蜥便再度向楼上跃去。
秦常潇见火蜥又往楼上去了，于是便紧跟而上。不过这次秦常潇对火蜥的机关有了防备，不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的杀向火蜥，而是有条不紊的接近他。
于是在这大殿之中，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一条较小的火蛇沿着岩柱蜿蜒着向上爬去。
秦常潇虽然防备再三，却再没有发现廊上布有什么机关。正疑惑间，火蜥不知何时又将短弓组好，一记寂灭追魂箭冷不防地向秦常潇袭来。
秦常潇直叫危险，急迫间将之险险避过。
秦常潇没想到的是，火蜥根本没想要这一击对他奏效，火蜥瞄准的是秦常潇身后的一个圆形凸起。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凸起被这一箭击中，乃至于击碎。而在同时，大殿最顶端的照明装置突然间失去了光芒，显得诡异至极。
失去了最明亮的光源后，大殿之中除了地面就只能看得到一根根立于走廊外围的岩柱了，而火蜥的身形也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选择逃走吗？那是因为在这里，我将拥有绝对的优势。”
杀手总是隐匿于黑暗当中的。所谓的暗杀，便是以黑暗来遮掩自己的手段来达到杀敌的目的。普通的杀手就是如此，更遑论作为顶尖暗器高手的火蜥。在这黑暗当中，火蜥拥有绝对的优势并非他的自以为是。
“你到底对这里了解多少？”
秦常潇也感到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同样也躲入了阴影之中。
“至少比你多一点。”
黑暗中不知道火蜥的声音从何处传来。
“还有一点...不要妄图在黑暗中与毒蛇比感知...”
话音未落，一只短箭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便朝秦常潇的心窝射去，而此时的秦常潇却毫无察觉。
只见黑暗中亮起一道绚烂的火花，映亮了秦常潇那惊惧的面庞。
“哎呀，你运气真不错。”
秦常潇没有搭理他。刚才那一箭若是秦常潇没有偶然间的动作，恐怕带有剧毒的寂灭追魂箭就会直接没入自己的胸膛了吧。
秦常潇这才感觉到自己面临着一个难以打破的死局。
既然在黑暗之中比不过火蜥，秦常潇继续呆在其中就是找死。于是秦常潇一翻身，从走廊上跃下，落到了地面上。
至少在这个光线还算充足的地方，自己虽然伤不了火蜥，但自保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炎魔是蛇巢的阴谋吗？”
秦常潇击飞一支射向自己的短箭，警惕的环顾楼上的走廊，想从火蜥的声音来判断方位。
“哼...无可奉告。”
火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但是秦常潇却依旧无法判断火蜥的位置。
“无可奉告？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炎魔从何而来吧。”
“你以为我会中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吗？”
火蜥站在黑暗中，俯视立于地面最中央的秦常潇，一边思考着应该如何杀死对方。
“哈哈哈，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
“不是吗？”
“哼，刚才你是不是说了‘你知道的至少比我多一点’？这难道不是告诉我，你对这里也是一无所知吗？真正知道这里的另有其人，对不对？”
火蜥没想到自己的寥寥数言，便被秦常潇猜中了。
“......没想到你心思倒是细腻。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从别人那里得知这里的信息的。”
秦常潇裂开嘴笑了笑，自己终于是抓住这座洞府的一些线索了。
“能跟我说一说吗？”
“不可能，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再透露一个字了。”
火蜥言语之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怒气。
秦常潇用一种真诚的语气说道。
“我不信，不然你下来给我杀杀看？”
“......”
两人嘴上吵个不停，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
一支支利箭从上方袭来，却无一不被秦常潇弹射开去。
两人立场不同，此刻却是同一个想法，必须改变现在的局面，两人疯狂地运转自己的头脑，想着致命的一着。
秦常潇环视四周，见到大殿底层那几个房室，心生一计。
“啧，你以为躲到墙角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无论你在哪里，从上面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像是验证火蜥的话一样，又是两支短箭从楼上射向秦常潇。
不过秦常潇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防守，而是在箭还未离弦时便已然朝着利箭射出的方位高高跃起，其身法速度似乎比那利箭还快上三分。
“我知道，但是如此一来射击的角度就很有限了吧。”
考虑到利箭要能够威胁秦常潇这样的强手，火蜥的位置定然不会超过五层；再考虑到要避过秦常潇的感知，火蜥至少在三层往上。
如此一来，火蜥的方位便能够借由躲藏在掩体之hou进行操控了。
诚如秦常潇所料，火蜥还是暴露了位置。
秦常潇将身体中隐藏的力量在一瞬间引爆，以让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半个呼吸便到了五楼利箭射出的位置。
眼看秦常潇就要将火蜥斩落......
“看来你跟我想到了一块去了......”
火蜥发出渗人的狞笑，看着秦常潇将那射出利箭的机关击碎，然后轻轻举起了手中的红槭短弓，对准了秦常潇毫无防备的胸膛。
毫无声息地，带有剧毒的短箭最终没入了秦常潇的身体，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激射而出，在空中便骤然变为了黑色。
秦常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随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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