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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跪地的人,竟然因为他这么一个动作,身子就开始僵持起来。

        程牧阳叹了口气:“江山易主,可怜的都是你们这些旧人。”他站直了身子,似乎不打算再问下去,笑着摇了摇头。

        四个枪手同时上膛,对准仅剩的几个人的后脑。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声“小老板。”

        程牧阳停下来。

        有个身材瘦小的人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部血脉不通,挣扎了几次都是徒劳。最后只能在惶恐中对着猜想的方向大声说:“程牧云在莫斯科!”

        那个人喊完这句话,身子始终绷着。

        却没想到,四周陷入了更深的沉寂里。

        “这些话,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程牧阳单手****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转身离开。

        在走出十几步后,终于背对着那些枪手轻轻地,挥了挥右手。

        他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最后的判决:

        绝不宽恕。

        南北没有看最后那一幕,转身下了船舱。

        当游艇将要和游轮接驳时,已经不在中国的海域范围。

        两个人从船舱里走出来,她的裙角海风吹的飘起来,瑟瑟而动。

        程牧阳手搭在栏杆上,始终在对着耳机说话。

        说是法语,多亏了比利时的几年,她还算是听得懂。

        “这些反政府游击队很有钱,再抬高十个点,”他对她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对我们的生意伙伴要友善些。告诉他们,倘若不接受这个价格,明天就会有人给他们的对手在丛林空投武器。对,明天中午十二点,十二点以后,我们的价格会再抬高三十个点。”

        真是奸商。

        南北走过去,忍不住笑起来。

        程牧阳用掌心拍了拍她的额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音:“我们这里有八十枚地对空导弹,反装甲火箭发射器,5000的AK-47和C4,四百万发子弹,今天标价是七百万美金,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都是有效的,”他说完,又淡淡地补了句,“告诉他们,我说的是北京时间。和程牧阳做生意,要随时准备另一只表。”

        接下来的话,切入了俄语。

        她不再听得懂。

        程牧阳简短交待了数句,终于挂断电话。

        “别人不买你的武器,你就免费送给他的对手?”她站在他身侧避风,“十足的奸商。”

        “不是免费,在我空投武器后,所有武器价格会提高三十个点,”他告诉她自己的计算方式,“也就是说,这些武器的成本也需要他们来买单,还包括飞机耗损和汽油消耗。”

        南北听得啼笑皆非:“真是不肯吃亏的人。”

        程牧阳嘴角一动,像在笑:“的确不能吃亏。员工要开工资,年终还要有福利。最主要的是,我们所有的员工都有终身抚恤保险,倘若遭遇不测,还需要养育子女到十八岁。”

        她想了想,觉得颇有些道理。

        这一行,踏进来就是万劫不复,卖命的钱,岂能吃亏。

        何况程家能提供的武器,已属军火商里的豪门。从来不愁买家。

        不同于越南,俄罗斯本身就是个军火贩卖大国。环境决定一切,世界最好的军火商人都在俄罗斯,而如今,俄罗斯的军火交易圈里,真正的翘楚又只有程家。

        连南淮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名符其实的“战争之王”。

        远处是灯火辉煌的游轮,人影浮动,不甚分明。

        快要接驳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脱离这样的生活?”她忽然问他。

        程牧阳拿出自己的银质小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似乎这对他来说,只是解渴的冰水。他始终看着远处的游轮,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告诉她:“你知道,中国有不少人在俄罗斯淘金,仅一个华人市场,数万个摊位,每年就有近百亿美金‘黑金’交给黑帮。”

        南北轻点头。

        她喜欢看这时候的程牧阳。

        不正经的神态,却说着意外严肃的话题。

        “可是,他们的生活却很差,通常是几个夫妻住在一间房间,生命也没有任何保障,随时会被人谋杀弃尸,”他笑一笑,继续告诉她,“俄罗斯的年轻人里有一批‘光头党’,专杀华人。对于这些,政治交涉是无法解决的,能真正保障他们的,只能是我们。”

        南北轻扬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有什么慢慢地融化开来,蔓延到海面的夜色中。

        此时此刻,他说的话,是如此熟悉。

        在四年前,那个铁腕统治中越地下市场的南淮,也曾说过。

        他说:北北,我们这种家族诞生的起源,也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故里,不论战乱贫穷,不论朝代更替,保住这一方水土和土地上的人。

        越来越大的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到眼前。

        从这个角度去看他,能看到身后浩瀚的星空,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海浪。而他就如此靠在金属栏杆上,看着自己。他的头发也被吹乱了,挡在脸孔上,眼神却清晰而明亮。

        “非常道貌岸然的理由,是不是?”程牧阳微微笑着,把她乱飞的长发,捋到耳后。

        “是,”她的声音低下来,“而且,非常能说服人。”

        在九百公里大雪里,她没有真正动过心。在多雨的比利时,图书馆与住所间的频繁接触中,她也觉得少了些什么。可现在,在两个人即将登上这艘游轮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程牧阳这个名字,真已经的不同了。

        这样的男人,本身的存在就是个诱惑。而她,已受到蛊惑。

        两个人登上游轮时,几乎引来所有人的围观。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有人低声细语,议论纷纷。她见到不远处的沈公,看了眼程牧阳,程牧阳对她微微笑著点了点头:“去吧,也该完璧归赵了。”

        这句话,也成为了接下来三日,他和她最后说的话。

        她以为这是场声势浩大的聚会,可是似乎除了这游轮上每个人都有特定的身份外,和寻常的渡假游轮也没什么差别。白天大多数时候,她都陪在沈公身边,陪着老人家听戏喝茶,到了晚上才偶尔去五层甲板上的泳池游泳。

        碧波荡漾的泳池,只有她和沈家明。

        这整整一层,都属于沈家,自然保持着惬意的安静。

        隐隐地,能听到下层的音乐,还有男男女女的嬉笑怒骂,恍如另一个世界。

        她游了一圈回来,沈家明已经上岸抽烟。

        “你知道的程牧阳,是什么样子的?”

        她手扶着水岸,问岸边的人。

        “你想听什么?”沈家明很是回忆了会儿,“我并不太了解俄罗斯的事情,不过,曾经在他横空出世时,拿到了一些调查资料。”

        “都说了什么?”她浮在水面上,仰头看半蹲在池边的人。

        “资料有四百多页,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三个特点。第一,这个人智商很高,是个语言天才,精通六个语种,如果在一个地方住到半年以上,就会掌握当地语言,”沈家明笑了笑,“第二,他是个没有底线的奸商,最常说的是‘只要你出得起价,想买什么武器,只要世上有,我就能卖给你。’”

        南北想起了几天前和他在游艇上的对话,不禁莞尔。

        的确是个奸商。

        沈家明啪嗒一声,点燃了打火机:“说起做生意,他的确有天分,程家有全球最大的货运机群,在非洲、南美,甚至是中东所有流血冲突里,双方都会向他求购武器,财源滚滚啊。”

        她嗯了声:“还有一个特点呢?”

        “还有一个,你绝对想象不到,”沈家明叼着烟,含糊不清道,“他经常参与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曾经在几场局部战争里,协助维和部队运动物资,甚至是士兵。”

        她险些呛到水。

        而下一秒,她已经看到有人从扶梯上走下来。

        竟然是在这游轮上消失三天的程牧阳,只穿着一条白色休闲裤,光着上半个身子,显然也是来游泳的。她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她。

        确切说,看见她太容易,因为这一汪碧池,只有她在水里。

        沈家明看到她的眼神有变化,回头看了眼,低声笑了:“北北,你要当心,他带着你畅游千岛湖,当众在码头惩治内鬼,又亲自带着你登船。所有这些,都有些高调了,我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是不对的。”

        她轻飘飘踩着水,笑了笑:“真的吗?别忘了,是沈公要我跟他走的。”

        “关于这件事,我也很奇怪,不过我爷爷是真的很欣赏他。”

        沈家明站起身,拿下嘴边的烟,和程牧阳笑著颔首算是招呼。两个人擦肩而过,一个越走越远,一个却停驻在岸边。

        程牧阳开始脱下身上的白色休闲裤,把它扔到一侧的躺椅上,身上只剩下了黑色的游泳短裤。他有着锻炼良好的身体,在游泳池旁的聚光灯下,却突显了腹部几道浅浅的伤口。

        南北竟有些心跳不稳,想要游走时,却被他弯下腰,伸手稳稳地扣住了腕子:“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在水里太久,缺氧了?”

        她抬起眼睛,程牧阳的手指,刚好就滑到她的脉搏上,轻声说:“心跳也很快。”

        忽然,自四层传来许多女孩子的尖叫和笑声。

        如此奢靡喧哗,更显出了这里的安静。

        “是该上岸了。”她想要抽回手。

        程牧阳没有放开她,人却已经滑下了水,右手缓缓插入她的长发里,把她的头托起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今晚的他,有些奇怪。在他面前的那双眼睛,有着东方女孩特有的黑色光泽,眼角还有少见的微扬弧度,非常漂亮。

        “小时候,家里老人常说我有佛缘,会讲些佛祖的故事给我听。那时信的不多,却记得一个典故:人若想成佛,总需要历经一百零八个劫难,”他低下头,从她的眼角开始,一路吻到她的耳侧,“我这一生不能向善,是因为你。只你一人,对程牧阳来说,就已经是一百零八劫。”

        似懂非懂的话,说的模糊。

        可她那颗心,却已经软了下来。

        余下的话,都被他压在了唇齿之间。

        这样的吻,独一无二,而又专心致志。像是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在吻着自己长久喜欢的女孩子。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逃过这样的男人,将自己如此的温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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