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为柔媚
这一站就是到下午六点，夏玖穿着细高跟，脚都没有知觉了，却依然保持着最初的站姿。
她知道这是苏洛这是在给她下警告了。落日晚霞映在夏玖的脚边，茶室里头才不紧不慢传出声音：“进来。”
夏玖脚都麻了，脚底传来的刺痛感，但是她依然走的稳稳当当，面色不改。
苏洛看她进来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坐。”
夏玖以最标准的姿势坐下。
苏洛眼眸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夏玖，看了眼面前的茶具：“泡。”
夏玖闻言一顿，伸手试探水壶热水的温度后，熟练的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斟。
苏洛眸光深沉看着眼前茶杯里的茶，倏尔笑了，随后挑眉看向夏玖：“不如玖小姐自己说说？”
“端庄有余，柔媚不足。”夏玖低声道。
“何为柔媚？”苏洛又问。
夏玖眼帘微颤，抿了抿唇，轻声答道：“无筋，无骨。”
“呵”苏洛轻笑一声，锐利的眼眸看向水果盘里的水果刀，缓缓道：
“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夏玖怔了怔，呐呐的答道：“是。”
随后伸手去拿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右手持刀，对准自己左手的手腕处，脸色白了又白，利落的划开刺入挑断。
温热鲜红的血液潺潺流出，滑过夏玖白皙的皮肤，滴在地毯上。
夏玖的额间沁着冷汗，嘴唇发白，拿刀的右手微微轻颤，染了水雾的美眸轻轻的看向苏洛。
只见苏洛气定神闲的品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夏玖知道，她这是还不满意。
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好呼吸后，缓缓睁眼，上齿用力咬住下唇。
依靠着意志力，左手轻轻颤颤的接过右手的水果刀。
对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处，轻轻划开，断了手筋的左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没有力气划到位置。
夏玖强忍疼痛，用右手拿过水果刀夹在两膝中间，右手手腕去接触刀锋，手腕划过刀锋，然后将手往下施力摁压，手腕轻转，断了。
猩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裤子，铁锈般的腥甜也在口腔中蔓延，额间的冷汗也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滑落至脖颈。
鲜艳的红渲染上白色，产生了极大的视觉冲击，让夏玖有些许头晕炫目。
苏洛这才放下茶杯，笑了笑：“瞧你，我就说说，你这孩子还当真了。”
说完后，将水果刀从夏玖的两膝中间拿出，随意扔在桌子上，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先去休息吧，还是你以前的房间，佣人已经收拾好了。”
“是。”夏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后，这才走出茶室。
正准备上楼梯时，遇到了刚要下楼的苏瑾鸢。
夏玖连忙让路，苍白的小脸强硬的扯出笑容，轻声问好：“苏姨好。”
苏瑾鸢依然是一副温婉优雅的模样，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如今早一般：“小玖啊，跟洛儿谈完了啊？”
“是，谈完了。”
“嗯好，那你先去休息，别太累了。”苏瑾鸢温和的叮嘱道。
她自然是看到了夏玖两只血流不止的手，以及身上是猩红，却宛若没看见一般，叮嘱着夏玖一些无关左右的事。
“是，多谢苏姨关心。”
苏瑾鸢这才点了点头，下楼去。
夏玖是目送她下楼后，才上楼走到原本的房间门口。
门是关着的，夏玖的两只手掌没了知觉，也没有力气去开。
夏玖盯了门把片刻，后退几步，抬脚去摁压门把，这才开了门。
进了房间后，夏玖用身体关的门，脑袋已经晕晕沉沉的了，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却直接瘫软在地上，脑袋磕到的床角上，眼前便是一片黑，便不知事了。等夏玖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房间的床上了，两个手腕上缠了纱布，隐隐还透着猩红。
艰难的动了动身子，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喉间干哑，想喝水。
可是身旁没人，手没力气。
就在这时有个佣人，敲了敲门，就进来了。
看着睁着眼睛的夏玖，一愣，而后训练有素的喊了声：“玖小姐。”
夏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扶我起来。”
那个佣人连忙把她从床上扶起来，然后将水杯喂到夏玖唇边。
夏玖整整喝了一杯，脑袋才没那么昏沉。
这时电话响了，夏玖看了眼是秦臻的电话，刚准备去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没力气，自嘲的笑了笑。
随后对那个佣人说：“能帮我拿过来嘛？”
佣人递到她面前后，夏玖又说：“你待会帮我接了，然后我说‘挂了’后，你就挂了。”
佣人点了点头，夏玖示意她接开电话。
“小玖你在哪？怎么没接电话？在哪？我去接你。”秦臻低醇略显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夏玖听到秦臻的声音，鼻尖一酸，眼泪无征兆的从眼眶滑落。
她挑断了自己手筋时的疼都生生忍住了眼泪，却在听到秦臻的声音时忍不住掉了泪珠。
尽量稳了稳声线：“我出任务了，过段时间再回去。”
秦臻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哭腔连忙道：“哭了？怎么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和几分慌乱。
“没事啊，好了我就回去，不用担心。”
夏玖说完后又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多大点事啊。”
“你哭了！”秦臻执着的又说了一遍。夏玖一愣，眼中的泪水又再一次滑落，语气却轻松的说道：“小四，你凶我啊。”
秦臻轻抿薄唇温声诱哄道：“对，就是凶你了，所以跟我说在哪，我过去哄你好不好？”
“不好！秦小四，你完了你敢凶我，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揍你！挂了！”夏玖恶狠狠的说道。
眼神示意佣人挂电话。
电话挂了之后，夏玖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的纱布，美眸黯然了几分。
佣人拿起粥喂夏玖。
夏玖有些麻木，犹如傀儡，没了刚刚讲电话时的鲜活模样。
喂一口吃一口，宛如口腔味蕾感受不到烫意。
饭后不久，来了一个医生。
是苏家的家庭医生。
他进来时看着木讷的坐在床上，眼神无光的夏玖时，不由一愣，却也没有搭话。
熟练的解开纱布，清洗伤口，上药，裹纱布。
没有医嘱，没有过多询问，宛若处理的是皮外伤。
事实上，他也只是处理了皮外伤，手筋断了，他自是看出来了，可是在苏家最忌讳多管闲事，他只想要高薪，老板说只要不留疤就行，他就照做就好。
夏玖见惯了人间冷暖，自是没资格怪他，冷眼看着，也不想过多开口。
毕竟换成是她，她自己也不会多管闲事。
换药后，夏玖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第二天，佣人一推门进来，夏玖就立刻惊醒的睁开眼睛，眸底清明。
佣人伺候她洗漱吃饭换衣服后，带着她去了顶楼，往钢琴室的方向。
当夏玖看到苏洛坐在钢琴椅上在她面前弹钢琴时，眼眶忍不住发红。
音乐是她埋在心底的梦想，即使不走那条路，也不至于不碰，如今却被生生的斩断了。
苏洛弹完一首曲子后，垂眸低笑：“不知玖小姐对我弹奏的曲子有何指教吗？”
一边说着，手指却随意的搭在钢琴键上游走。
夏玖的内心是濒临绝望的，没有人知道她对音乐有多追崇，那是至高的是圣洁的，不可轻侮的存在。
可是此时的她，不得不强压下心中崩溃的情绪，笑着说：“老师您演奏的自是无可挑剔。”
说这话时的她，眸中清澈明亮，毫无破绽。
苏洛也不知是被这话取悦了还是如何，轻笑了一声。
倏尔看向夏玖的手腕处，惋惜道：“可惜了你这双手，当年也是凭借这双手拿过世界级奖项的啊。”
这话不由让夏玖想到帝宸园书房里可是摆满了她和秦臻各式各样的奖项。
“不可惜，那时只是运气好罢了。”夏玖眸光依旧清澈透亮，在搭上她人畜无害的脸蛋，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但是苏洛不吃这套，笑着起身，走到夏玖面前轻声问道：
“可是老师今天想听玖小姐演奏当年那首曲子呢，不知玖小姐赏不赏脸？”
夏玖听后一愣，心底堵得慌，可还是不得不笑着跟苏洛虚与委蛇：“老师言重了。”
“那玖小姐请。”苏洛立马接话，生生将夏玖逼到钢琴椅上。
这个座位，往日里苏洛可是最恨她坐上的啊……
而今苏洛不仅让她坐了，还准备听她弹。
夏玖刚坐下，苏洛便在大屏幕投放了一段视频，夏玖一抬头，眼底的猩红却再也藏不住了，两只手都在颤抖，眼中不甘的泪在闪动着。
那是她拿世界钢琴总决赛时的视频，那时的她一席白裙，眼里的自信和光，还有未被磨平的棱角，手指轻快熟练的在钢琴键上肆意游走。
那是她曾经的骄傲，是她最初的梦想啊。
苏洛这么做无非是在打击她的心理防线。
曾经的自己，站在过世界级的舞台，而今却连手放在钢琴键上弹奏简单的曲目都很困难。
绝望的闭上双眸，泪水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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