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矛盾的心情
第二天，雪停了，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普照大地，连日的积雪被阳光一晒，化成雪水渗到路面上，凝成结实光滑的冰层，校园熙熙攘攘人群中，时不时有学生打滑摔跤。
虽然无风，但气温又降了几度。一大早，陈书锦刚出门就开始后悔，她应该带上手套，再带一杯热水，好歹暖暖手。
进了考场，更后悔了。这考场是实验楼，窗朝北面，上午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又阴又寒。
温度太低加上面对考试的紧张感，陈书锦的手都是僵的，严重影响写字。她只好一上午不停跺脚呵气，双手互搓，试图恢复知觉，引得斜前方一位短发女生频频回头。
考试的时候制造出动静，确实不太合适。陈书锦只得厚着脸皮，尽量减少声响。
上午语文一考完，她立刻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顿热呼的，中间遇到王芸芸——结果人家正在激动地跟崔琦争论某道选择题答案。好吧，陈书锦打了个招呼，默默走开了。
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面前多了一个人。
宋繁：“怎么一个人坐到这里了？”
陈书锦：“嗯……嗯。”
不敢抬头。
宋繁：“今天挺冷的，我们考场有个学生来之前摔了一跤，考试考一半疼得忍不了，直接弃考，这下会考只能明年六月补了。”
陈书锦：“……”
“你走路时也小心点，可别辜负了咱们这么多天的起早贪黑。”
“好。”
两个人安静吃饭，没有再说话。
宋繁吃饭速度比陈书锦快，吃完就放下筷子等着她。陈书锦看到了，说：“你要不先走吧，我还要好久。”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宋繁问她，“话说你在哪个考场？”
“……实验楼。”
“实验楼哪一间？”宋繁又问。
“104。”
“我也在实验楼，下午出考场之后一起吧？有些考试资料还在我这里。”
“我已经约了唐雯下午一起走，今天太冷，我们吃完就回宿舍，不出来了。”她撒了谎。
但是没关系，她想，一会儿回宿舍她就去约唐雯。
宋繁默了默，最终说：“行。”
其实陈书锦心里非常矛盾，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过河拆桥的人——考试前天天跟人家一起学习，现在上考场了，又开始躲着他。
但要是不这样，她总觉得属于自己的某些部分在失控——说不上是身体还是什么虚无的地方，昨天晚上回到宿舍，坐在床上好久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熄灯了准备上床睡觉，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第二天的考试用品还没收拾。
……至少这三天，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
一般只要第一场考试开始，后面几场就会过得很快。陈书锦回宿舍后问了唐雯——幸运的是，唐雯也在实验楼，和王越一起，于是每场结束后陈书锦就在一楼等她俩下来汇合。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陈书锦松了口气，站起来收拾东西。
短发女生走了过来：“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陈书锦点头，但女生并没有着急问，而是等她收拾完，特别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要一起出去。
跟不认识的人手挽着胳膊走，陈书锦浑身僵硬。而且女生出了104就往另一个僻静的方向拐弯——什么意思？自己第一场真的影响到对方了吗？要找个没监控的地方跟自己算账？
但是这女生看上去挺和善的呀，就是走在路上总看着她笑，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她挣脱一样。
陈书锦：“我朋友还在等我，有什么问题咱们快说吧。”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室内走廊的另一头，有扇白色铁门虚掩着，挡住另一方通道。
女生没有打算开门，停下之后问：“你跟宋繁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交往吗？”
脸上充满好奇。
陈书锦惊得差点跳起来，夺路而去。
慌乱之间，她口不择言：“我……我妈姓宋，他也姓宋，你觉得呢？”
短发女生自动就懂了，笑着说：“原来你是他表妹呀，我说你们怎么天天在一起。”
表妹你大爷！
大老远把她拉过来，就为了问她和宋繁的关系——所以又是对宋繁有想法的呗！
这种对话让陈书锦心里莫名不舒服，说了声：“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立刻走人。
一路上，陈书锦不停告诉自己：
你们之间只是搭档，只是因为学习比别人接触多一些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误导那个女生，只是因为不想牵涉进他的私事里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考完试就是元旦假期。
她回到家，吃着香喷喷的饭菜，睡着暖烘烘的床，看着爸爸严肃的脸，感受着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好像从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塔落下，踏踏实实接触到地面。
——所以说，学校就只是学习的地方，她终究是要回归生活的！那些在学校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到底都在想什么？
元旦假期三天，陈书锦终于冷静下来，把所有杂念都甩掉，坚定了一心学习的信念。
再回到学校，又是一轮寒流来袭。江城不流行暖气，学校怕危险，连炉子都没有，这种天气只能紧紧关上门，大家集体自发热取暖。好在还有3周就要期末考试了，不用在学校挨冻特别久。
陈书锦这次学聪明了，从家里带了一个暖手宝，外面是三花猫造型的短毛绒加厚套，里面有夹层，放着椭圆的热水袋，灌了热水可以长时间保温。平时上课可以放在大腿上，不写字的时候就两手揣进去取取暖。
去教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室内灯光亮如白昼，陈书锦一路走过去，看到大家各有各的取暖妙招。
靠近教室门的，找了厚纸板把桌子下方封起来，以免灌风。离得稍微远一些的，准备了厚厚的毛毯，铺在腿上。有些人自己带了充电的迷你暖手宝，确保手不被冻伤。更多的人是用热水杯取暖。
这次梁辉没有让大家换位置，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样。她还靠着里窗坐，宋繁正趴在桌子上，貌似睡着了，桌子旁边放着一沓卷子，应该是大家元旦写的数学作业。前排唐雯还没来，安慕也不在位置上，陈书锦一看戚睿那个方向——果然，安慕正坐在戚睿旁边，和戚睿正开心说笑。
陈书锦轻手轻脚进到自己位置里，准备收拾桌子。
手里东西刚放下，宋繁就抬起头，见到是她，又把脸埋起来。
陈书锦只得动作放轻又放轻。
没过会儿，宋繁直起身：“我没睡觉，你收拾吧。”拿出自己的辅导书看了起来。
陈书锦“哦”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等她终于收拾好坐下，宋繁从她桌子上抽出一本物理竞赛书，翻到目录开始看，过了会儿又开始看她记的笔记。
陈书锦习以为常，宋繁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对她桌子上的各种东西门儿清，平时各科笔记本、错题本顺手就拿过去抄了，没事就盯一下进度，后来她有样学样，用他的东西也从来不打招呼。
宋繁看着书，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今天来学校，听到一个奇怪的传闻……”
陈书锦听出了点不对劲——他声音囔囔的，带着鼻音。
再一看，他眼角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像是刚哭了一场。
“你感冒了？”
“这是重点吗？”宋繁有些无语。
陈书锦：“去医院看了吗？”
“没事，就是受了点寒。”宋繁迅速转回原话题，“我听到一个奇怪的传闻。”
“……哦。”
“传闻说，”宋繁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在学校多了个表妹……”
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她装作听不懂：“是嘛，恭喜啊！”
“还是我同桌。”宋繁追加一句。
陈书锦默了。
她翻脸不认账：“我可没有承认过！谁说的？让他来对质！”
宋繁哼一声，继续翻书不说话。
就在她以为事情糊弄过去的时候，宋繁又说：“你认不认没关系，反正我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
陈书锦：“……”
她泄气，闷声说：“还不是因为你到处招桃花，而且还动不动跑过来找我！”
明明是在抱怨，宋繁听了却忍不住嘴角扬起。
“你是不是傻！既然是我招的，你让她们直接来找我不就行了——你看看你这什么馊主意，还说是我表妹！”
“那不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么……”陈书锦小声叨叨。
“什么？”宋繁没听清。
陈书锦拒绝回答。
宋繁也开始叨叨：“那群人无聊，你管他们干什么。你想当我表妹，我还不想当你表哥呢。每次对付我的时候挺机灵的，一遇到别人就净想些歪主意，本来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还连累我东奔西跑，收拾……收拾——阿嚏！”
陈书锦赶紧抽了张纸巾给他。
“收拾你们的烂摊子。”宋繁坚持补充完。
看他生着病都不忘唠叨自己，陈书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看看人家说的，生怕跟她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果然是她想太多。他们之间本来就坦坦荡荡，就跟……就跟王芸芸那样，是好朋友啊！
朋友感情好是很正常的啊！
也许是因为，跟王芸芸已经认识十来年了，熟透了，所以早就忘了当初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体验。现在遇到了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关系逐渐拉近，会忍不住靠近他，看到他就欢喜，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何必自找烦恼。
陈书锦也释然一笑，说：“行行行，谨遵宋大人旨意！我下次一定本本分分，当好吃瓜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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