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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Day3裂痕始终存在(1)


s市这里的云是很有特色的。有时如线入幽谷,有时又似盖落山巅,连绵不息,低回而又流连。

        将他们送抵机场后,董总从后备箱取出了两份早已准备好的手提袋递了上来,“革总,付经理,这次行程还是太仓促了点,应该多待几天带你们在我们这里转转的,你看我们这边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这参是我们这边最出名的,特产特产,务必收下。”

        今日的段大圣依旧恪守着他的陪同职责,一身白色休闲西装清爽又干练,此刻站在董总和司机姚同发身后淡淡地朝两人笑着。付栎懿须得承认,虽然与革鸣的路线完全大相径庭,但这个男孩也有着他的可取之处,尤其在这个万物勃发的南方清晨给她带去了难得的春风如沐。

        “付姐,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及时和我说啊,我会尽力的。”他就像一个士兵在对她下军令状。

        “没什么,最多就是填些表,准备点资料啥的,我们有固定流程的,放心,没什么难的。”

        “那行。”他露出了雪白的八颗牙齿。

        他们前脚刚进候机楼后脚革鸣就把他自己的山参礼盒丢给了付栎懿,“拿回家给叔叔阿姨补补。”

        如此大补的好物件到他这个岁数应该也需要的吧?只是这句话她自然没敢说,“啊?你不要么?”

        “不要。”

        也是,他在年初还跟她炫耀过有个厂商说他很像90后这件事,90后的人哪用得着泡参茶啊……

        联想到前日抵达时机场繁忙的情境,两人今日特意起了个早。结果不到二十分钟便完成了全部程序的两人浑浑噩噩地走进了星巴克续命。

        “我真是不理解你怎么这么爱出汗。”革鸣给面色已改的她点了一杯抹茶星冰乐,自己则是点了一杯热美式。

        付栎懿灌下一大口才觉得热流被压了下去,“所以这参我估计我也无福消受,吃了肯定流鼻血。”

        “还不如给点姜呢,我看它那姜是挺不错的。”

        “姜?咱俩扛着一麻袋姜回去?然后在公司摆摊吗?”

        革鸣换上了一副你看我还想理你的表情,付栎懿跟着及时闭紧了嘴巴。

        两人前往登机口的一路上付栎懿难免会在洗手间处多留意几眼,她原本的计划是在登机前趁着方便的时机把欠下的第二片药吃掉,但现在看上去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了。

        这药自从到她手里之后简直比扛着炸药包还让人提心吊胆,眼看现在自己终于要卸下这个包袱,她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轻快了不少。

        在经过一扇橱窗时,付栎懿叫住了几步开外的革鸣,“时间还早,能陪我进去看看么?”

        她没有等革鸣回话已经先一步走进了这家男士正装店铺。平日里的她肯定是不会逛机场里的类似店铺的,但今天他在自己身边,而橱窗里展示的这件衣服,他应该穿起来会合适。

        说来惭愧,在一起的这三年间他们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开始时付栎懿是会像恋爱中的女生般缠着革鸣让他陪自己逛,或者帮革鸣搭配一下衣服她也开心,然而后来当她逐渐意识到两人关系的实质后才再没提过类似的要求。然后在之后的一次争吵中他们对此有旧事重提,革鸣解释说其实他自己每次的逛街都是拿起衣服结账就走,连试穿都不会有,根本不会是付栎懿期盼中的那种逛街。

        因为他对于自己要买什么,自己又适合什么十分清楚,而他的偏好无需任何外人告诉他。

        但是现在时机不同了,付栎懿想最后放肆这一次。

        “你能试试那件衣服吗?”付栎懿抢在男人拒绝前继续说服他道,“拜托了,我想看你穿,就这一次。”

        是的,最后一次。

        革鸣的喉结又开始了上下滑动,可这次他妥协了,“帮我拿一下那。”

        他将手中的半杯咖啡递给了付栎懿,触手的咖啡早已冷了,可那圈细密的水珠却分明又叙说着它曾经温热过的痕迹。

        而他们之间要靠什么叙说?

        眼见这位新进店的男顾客质量颇高,店员用了几乎一百二十万分的激情迎了上来。

        她想让革鸣试穿的是一套深蓝色菱格纹的戗驳领礼服。在国内的大环境下这类相对浮夸的款式很难找到适合的场合,但付栎懿最先想到的就是婚礼。

        她记得尹博远去年结婚时也定制了类似的西服,因为他本人说什么也不愿意穿警服结婚,嘴上说着太正统想跳脱开身份,可背后真正的原因没有几个人知道,付栎懿也不准备揭穿他。

        他们的心底都藏着不能见光的秘密,早已心照不宣。

        “我们也提供修改服务的,毕竟是样衣,先生穿可能不是百分百合适,可以先看看花色和样式。”店员对着在外等候的她解释着。

        “嗯好的。”自己并没有买的打算,只是这话她自然不能和店员说。

        “真心服你,你非让我穿这干嘛呀……”革鸣边抱怨着边从试衣间走出来。

        “先生您穿这件衬得您气质真好……”

        “先生很适合我们家的款式呢……”

        伴随着店员此起彼伏的夸赞声是付栎懿抹了蜜一样的目光。

        嗯,确实好看。

        明明还没有打理发型,腮边仍带着慵懒的胡茬,衣摆长度更不是百分百贴合,裤管也稍显松垮,可是,还是好看。

        如果……付栎懿放肆地想着,如果眼前的男人能够成为自己的那个未来,那么他就会诸如此番的打扮站定在自己的身侧吧?

        那么自己应该还会把他的礼服内衬定制成张牙舞爪的搞怪图案,然后给他买一个骚气到不行的领结,还会逼他剃一个自己姓名首字母的发型……

        总之他一定会被自己折腾死。

        可在这一刻,自己只能恭敬地对他说,“抱歉啊老板,真麻烦您了,换回去吧。”

        店员脸色的变化付栎懿立时感觉到了,她们大概开始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就是原来这俩人是上下级并不是情侣啊……

        可其实付栎懿很想问问这群人,他们难道看上去很像一对吗?

        因为革鸣随便换上这店里的任意一套衣服估计都可以引来频频瞩目,但自己呢,只会是个淹没在人潮里的路人甲吧?

        他们能够成为一对吗?配吗?

        付栎懿可悲地发现,原来从始至终革鸣带给自己的那股压迫和自卑从不曾消失过一刻。

        即便行至最后,它仍然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潜意识之中。

        可这样也好不是么,因为如此一来自己才会离开的更加义无反顾吧?

        他从来就不曾属于自己,又有什么舍不得?

        “咱们是买来什么场合穿呢?可以多试几种款式的,像这种,就平常上班也可以穿的……”

        革鸣的西装想必是车载斗量,她礼貌性的回以微笑,“不用了,谢谢。”

        革鸣其实并没有对这件衣服的试穿效果发表任何个人看法,全程就任由店员像塑膜一样各处摆弄,但是从他的神色来看,付栎懿辨出了游刃有余。

        “意大利这种定制西装店可多了,到咱们国内倒成新鲜事了,不过说真的中国人还是和外国人体格不一样,穿不出那种感觉……”出了店铺的革鸣反而说了不少对店铺的看法,“他这店里用的香水,你不觉得很不合适么?”

        在开店这点上,革鸣早前与自己主动提过当年他刚毕业回国时和人合伙开过线下奢侈品门店这事。只是不知道后续是因为什么原因谈崩后他撤了资。所以针对线下店铺的运营方面,有类似经历的革鸣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品牌的调性需要保持统一,而这个调性不能仅仅停留在视觉层面,还有听觉,嗅觉等等,别的不说,它既然用了香水,证明是关注消费者在嗅觉上的体验感的,结果呢,它这个味道就给我一种很割裂的感觉。你看,它整体的品牌其实是有设计感的,尤其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看得出是用了心的,但香味却让我觉得闷,甚至会感觉在里面待不住,这就是问题。”

        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付栎懿道,“我说革大老板,你接着去开你的店不好么?还给别人打什么工啊。”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不好?”

        “我这不是觉得你给别人打工太屈才了么……”

        革鸣望着她笑,巨大的落地窗之中一道光散了开,继而点亮他的眸子,“反正你放心吧,我去哪都肯定带着你。”

        光芒万丈间他的笑靥近在咫尺,耀眼灼热到让她有了刹那的恍惚,她差点真的就要信了他话里饱含的深情。

        革鸣最终没有对她此番稍显刻意的换装举动表示疑惑,大概他也记得自己曾想让他陪着自己逛街这事。两人之后再未进店,一气呵成到达登机口后革鸣率先进入了工作模式,而付栎懿也借此时机抽身去洗手间了结某件事。

        之前那杯星冰乐到手不到一分钟就被她喝光,如今也只能在自动贩卖机上再买一瓶水。5块钱的翻倍价格让她暗自心疼。

        将这片药真正吞下去后,付栎懿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她当下已做了自己所能做的全部补救,后续如何发展就不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她回到登机口时发现革鸣正在原地打电话。他严谨肃穆的神情传递着这是一场不容有失的角力,但轻晃的腿和半空勾画的手又隐隐透出了他的胜券在握。

        付栎懿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显然她并不想立刻坐回他身侧的空位。如今自己一切的情绪都带着极强的掩饰意味,她十分排斥用当下纠结的心境和革鸣私下相处与沟通,这让她不仅觉得疲累,更是残忍。

        她与革鸣在飞机上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而实际上革鸣早已先于自己在手机上提前完成了值机,而她的座位则是在上飞机后才在革鸣的要求下和他身边的人调换来的。

        她本来是准备拒绝革鸣换座位的请求的,但显然当下的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又合理又不会惹到他的理由来拒绝。

        而他每次的语气又都强硬到让人无力拒绝。

        任何挣扎在他这里似乎都是徒劳。

        从前是,现在亦是。

        好在在跟空姐要了一张毯子后革鸣就阖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阵,而这之前他并没有忘记将毯子的一半体贴地分给付栎懿。很快她便感知到了毯子下某双不安分的手,然而他到底也只是浅尝辄止后便钉在了一处不再动弹,可那股炙热却源源不断地侵犯着付栎懿的全部感官。

        记忆不由回溯到三年前的那次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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