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杀
夕阳跌入远阔的山河，人间烟火渐次点燃。
一列颜色深沉，雕刻精致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进着。十数个穿着统一、骑马佩刀的男子分散在马车周围，护着这几辆马车。
“小姐，前面不远就是驿站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顾曲辞睁开眼，声音带着几分倦怠与沙哑：“继续赶路。”
原来这行人，正是从靖宣候府出发，来接顾曲辞回京的。
马车里的当归瞪圆了杏眼：“啊？小姐，天都快黑了，晚上赶路会不会不安全啊？”
外面的侍卫应声：“是啊小姐，当归姑娘说得是，最近这一带都不太平，哪怕官道也不一定安全，时常有流民悍匪出没，万一冲撞了小姐就不好了，晚上还是去驿站休息吧！而且这天色不太好……看起来快要下雨了，恐怕今晚……”
听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理由，顾曲辞眼底神色一冷：“继续赶路，别让我说第三遍。”
赵霍顿了顿，答道：“是。”
于是马车继续前进。
当归拿出装果脯的小罐子，打开封口，拿干净帕子取了一棵葡萄干送到顾曲辞嘴边，眼睛弯弯的：“小姐，吃点果脯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顾曲辞看着当归递过来的果脯，脑子里想着前世的发展轨迹。
“小姐是不是晕车啊？也是，这一路那么远，起码要赶半个月的路，舟车劳顿的，可折腾惨我们小姐了，哼。”当归皱起小鼻子，假装生气：“看我们可怜的小姐，都瘦了好几斤了！”
顾曲辞微微勾起嘴角。
果脯入口，酸甜交织的味道在味蕾处蔓延开来。她神情晦涩不明，眼底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暗芒。
当归看在眼里，总觉得自家小姐从上次高烧过后就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有什么地方变了：“主子……”
话音未落，忽然神色一变，耳边风声乍起，羽箭疾驰而来！
“保护小姐！”
咻！咻咻！
第一波箭雨来临，侍卫身上的刀和箭身撞击在一起，绝大多数的箭被打落在地，少量几支箭直直射向了马车——然后倏地掉下来！
铁制的锋利箭头，竟然穿不透这车厢的两壁！
当归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匕首，她右手握着匕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稳如泰山的顾曲辞：“小姐料事如神，果然有人中途刺杀！幸好小姐有先见之明，出发前就将车舆内加固了一层铁板，利器才不能轻易穿透。”
先见之明么？顾曲辞淡笑。不过是经历了一次罢了。
看用箭没用，黑衣人弃了箭换上刀，从隐蔽处冲出来，二话不说目标明确地冲向马车！
赵霍等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经过了刚才的箭雨，他们早已反应过来，立即训练有素地绕着马车围成一个圈，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外面密集传来闻纵跃提射跟刀剑铿击声，而马车内一片安静。
过了些许时间，赵霍在外面回复：“小姐，解决了。”
“嗯。”顾曲辞轻轻应道。得了她示意，当归掀开前面的帘子，只看到一地横七纵八的狰狞尸体、脏污的鲜血和刀箭残骸。
还有一个活口。
“呸！要动手赶紧的，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黑衣人身上尽是伤，温热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溢出来，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谁说我要问？”顾曲辞轻笑，声音如拨弦扣玉，音色泠泠，“杀了吧，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赵霍一愣，那黑衣人也一愣。
“愣着干什么？杀了啊，还要我亲自动手？”顾曲辞蹙眉。
“小姐，真不问点什么么？我看这人不像硬骨头……”赵霍试图让她再考虑一下。
顾曲辞的视线移到地上的箭矢残骸上，似笑非笑：“有什么好问的，上陵蒋羽造纳无羽箭，惠文帝亲口赞其‘箭不用羽，可谓精巧’。据我所知，这无羽箭……除了皇城禁军，也就只有蒋大人有了吧？”
黑衣人和赵霍等人面色同时一变。
那满地的箭，确实不同于一般的箭矢，这些箭全是没有箭羽的。
顾曲辞继续道：“便是无羽箭能偷，但是无羽箭因其无箭羽，射出后难以保持箭身平直，一般人并不会使用，须得经过专业的训练。”
而会专门训练使用无羽箭的，除了禁军也就只有蒋羽的私军了。
“禁军的人自然不可能专程来杀我一个普通闺阁女子，但是蒋大人……我和他也无冤无仇，他应该也不是个会豢养私军的人吧？”她顿了顿，笑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有一支会使用无羽箭的护卫的。”
禁军统领蒋羽，早年受过顾玄的恩惠，一直在暗中帮助顾玄。顾玄从他手里要一支会使用无羽箭的人手，不是什么难事。
赵霍脸色难看：“小姐慎言！”
顾曲辞瞥他一眼，视线重新落到黑衣人身上，眯了眯眼，声音沉下来：“我倒是想知道，你们的无羽箭是从哪里来的？”
前世她也只以为这是蒋羽那边的人手，但是今天早有准备，她刻意观察了才注意到，这些人的手法根本不对！虽然使用的是无羽箭，但是无羽箭在他们手中发挥的威力十不足一，精准度和经过专业训练的禁军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堆人只是临时训练了几天的假货！真正的蒋羽手底下的人——或者她父亲手底下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这种货色。
刀又往下逼了一寸，黑衣人脸上表情越发狰狞，痛呼出声：“我说！我说！不是蒋大人，是……是靖宣候让我们来的！靖宣候他让——”
话刚到这儿，赵霍提刀就削了他的脑袋！他沉声道：“挑拨离间，不可信！”
“我父亲要是想杀我，怎么可能派这种货色过来。”她语气轻蔑，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想栽赃陷害，也不知道找一出好点的把戏。”
周围沉寂了几个呼吸。
然后顾曲辞叹道：“我都说了直接杀了好了，你不听吧。看看，他居然还想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父亲若是想要我的命，直接说一声就是了，我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性命也是，父亲想要，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没人敢搭话。不过谁都知道她在胡说。
她要是当真愿意为成全孝道付出性命，又如何会有今日局面。
“走吧，快下雨了。留几个人把这里处理了，我们继续往前走，找个地方夜宿。”这场雨会洗刷掉这一地的凌乱血迹，掩盖掉无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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