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第604章．朝野震动。（二）
崇祯呆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协定和旨意是内监府派监军送去的！”
“那这个监军该杀！”
“可是当初朕什么也没交代，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去送这份东西！”
“那也要杀！包括当初传旨意的其他知情人，不然要是传出去，那个责任就是皇上你的！”
洪承畴很狠，他看的也很清楚。虽说原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问题十有八九出在左良玉身上，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明了，他也不能明说。但是首先要把朝廷和左良玉之间的联系斩断，无论发生什么事，朝廷不能担责！
崇祯想了半天，想明白了：“你是怀疑左良玉有问题，是左良玉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这个臣现在还不能确定，需要等到后续的来报。但是左良玉在江南拥兵自重，在江南他没有什么对手，完全有可能做出利令智昏的事情。这个人的品性大家都清楚，皇上的话都当耳边风，我怀疑你送去的那份旨意他连看都没有好好的看，更何况襄阳藏得很深，他们跟别人轻易是不会动手的，更不会亮出家伙，在常人眼里就是一支弱军，我和襄阳交战的结果，襄阳不说，我为了朝廷的面子也没说，外界都不知道。眼下刚刚秋收，襄阳今年肯定又是丰收。左良玉完全有可能脑袋发热，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发生的原因有多严重，不过按照我刚才所说的，襄阳手里掌握的大家伙如果要收拾左良玉，左良玉根本就逃不出汉口。怎么会把战场移到了岳州长沙那一边，那是在湘江上，一个追一个逃，左良玉难道长翅膀了？如今10天过去了，战局不知道蔓延到了什么程度。皇上，这种局面是很严重的。左良玉和他手底下的军队不管怎么说总是我们朝廷的，左良玉与襄阳开战，就相当于我们朝廷与襄阳开战。一旦我们与襄阳站到了对立面，我们之前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将前功尽弃，而且带来的后果非常严重，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朝廷必须先要与左良玉撇清关系。臣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臣建议，如果真是左良玉挑起的战端，要平息襄阳的怒火，至少左良玉该杀，还要把左良玉的人头交到襄阳！”
崇祯心头一跳，这左良玉谁杀得了？他就是一个军阀，在南方他就是一个土皇帝。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想杀谁就杀谁！
洪承畴看出了崇祯的担心：“皇上，你多虑了！在这一仗没开打之前，左良玉的手下是有几十万军队，而且我也知道你轻易不想惹他。可是这一仗打完以后，如果襄阳真的穷追猛打的话，左良玉不是还剩多少兵的问题，而是他还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左良玉的军队连同他平贼将军这个名头都有可能被襄阳全灭了。我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抢在襄阳的前面，先把左良玉解决了，掌握主动权！如果你暂时不想杀的话，先要把他擒住。这样我们和襄阳之间还有谈判的筹码，不然的话我们就全部要看对方的脸色了！”
“襄阳会不会本来就要想与我们大明动手，只不过是左良玉撞在了刀口上。他们是先南方后北方，随后全部占领我们大明？”
洪承畴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当初签订休战协定的时候，大家所看到的是他们刚刚占领襄阳立足未稳所以要与我们休战。可是你们想想看如果他们立足未稳，有能力对这个世上最凶悍的10万清兵进行攻击，并且是大胜。胜了以后还销声匿迹，毁尸灭迹！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露出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他们藏得非常深，那运河边上被解救的40万百姓去了哪里？大明没有一个地方多出人来，襄阳也不可能。因为襄阳这个地方他们腾出来是准备招收流民的。这说明他们肯定还有地盘，而且地盘还不小。之前傅大人跟我说起，他怀疑郑芝龙的消失，是与襄阳有关。当初我不置可否，现在我可以认定，傅大人当初的推断是准确的。襄阳有强大的海上运输力量，他们说不定在海外还有强大的地盘。所以他们一直有这种实力，只不过是深藏不露。当初签订休战协定他们也是有诚意的，至少也是希望像这样的平衡维持一段时间。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诚意还要比我们足，如果要想侵吞我们大明当时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今天。再者，真要打我们大明，肯定是北方先动手。因为我们的军事力量都在北方，只要北方占领了，南方就会不战而降。从左光斗的急报上看，北线一切稳定，交界处除了检查人员之外，根本就没有驻守军队，双方人员来往的通道也一切正常，对方根本就没有拔剑怒张的意思，这说明他们无意跟我们动手。而战事却发生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这就是我怀疑左良玉最大的原因。当然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除了等待后续的来报之外，我马上起身去南阳一趟。那里离开战区近，消息也多。如果有可能，我准备只身去襄阳。我不带人，只是想了解原因！”
崇祯突然燃起了希望：“亨九，能不能说动他们退兵，回到原来的边界？”
洪承畴一阵苦笑：“皇上你高看我了，他们既然动手了，而且还不死不休，那么肯定有战略目的。我这一趟去，首先是要探明原因，另外也要了解他们的底线。我们的诉求不能超越他们的底线，不然就什么也达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继续糜烂下去！”
“难道就看着他们侵占我大明的国土？”
看着这个幼稚的皇上，洪承畴无言以对：“皇上你要明白一点，假如这次真的是左良玉先动手的，那么他就是捅破了天，闯了大祸。对我大明，对我大明朝廷，对我大明百姓犯下了重罪！怎么惩罚都不为过。我现在所说的和准备做的，只不过是去给他擦屁股，并不是要代表朝廷去做出任何的反制和斥责。因为我们手里没有任何底牌，唯一的就是那份休战协定。万一那份休战协定被左良玉当做擦屁股纸用了，那么也就是说左良玉代表我们朝廷代表你皇上把它撕了，我们大家就一起跟着哭吧！如今又是10天过去了，事态的发展已经不知道进行到了如何，肯定要比这两份急报严重的多！”
崇祯瘫坐在椅子上：“难道关宁军也不行？虽然数量不多，那可是我们大明的精锐啊！”
“皇上，忘了你的关宁军吧！他的特点只不过是骑兵多，在襄阳的火器面前骑兵有个屁用。清兵骑兵够多了吧？10万骑兵都落败了，输的一败涂地。你嘴里的关宁军难道比清军的骑兵还强？”
洪承畴一激动，在皇帝面前也爆了粗口。
尽管如此，崇祯却丝毫没有觉得。他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只是想到祖宗的家业。他恨左良玉，他一直在恨，可却一直拿他没办法。如今有人替他收拾左良玉了，按道理这是件大好事，可代价是朱家的江山，他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亨九，我准你去襄阳，但是你这趟去能够达到什么目的？”
“皇上，你别有太高的期望，我这趟去当然是为朝廷着想。我肯定要指责对方破坏休战协定，先把脏水泼到他们头上。但是我估计这招没用，人家既然敢打，就早有了准备，也早就准备好了托词，甚至是证据。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让他们收兵，左良玉的事情让我们大明自己解决。即便这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结果，但是对方收兵能够收到什么程度？我也是无法预料。要想把他们再圈回去，那是比登天还难！我现在才悟出味道来了，当初签订休战协定的时候，那协定中的第13条的16个字，是那欧阳姑娘坚持要加入的，我当初也没反对，因为这是对我们有利的，能够把画地为牢那条线画的更粗一些。但是如果是我方先违反了休战协定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就是把休战协定摊出来跟他们理论，我都没理。原来他们早就挖好了坑，料定我们会不遵守协议的！”
崇祯有些愕然：“什么第13条16个字？”
“皇上，那份休战协定难道你没有仔细看？那个第13条我是特意提醒你的，你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确实没有，因为崇祯自从拿到了那份休战协定，早就以为高枕无忧了，他哪里还会一条一条的仔细看。
“王伴伴，快去把那份休战协定找出来！”
王承恩应声而去，不一会他就拿来了一叠纸。
崇祯仔细的看了一遍，又特意对那第13条仔细看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皇上，关键是那最后8个字！其实他们一直有能力对付我们，我们当初签订这份协定的目的只是想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约束他们，这一点在当初我去签协议和回来向你交差的时候都说的明明白白。我回来后，当我把协议交给你，我就看出你的态度来了。你觉得只要把对方暂时限制住，腾出手来，你还是要准备对付他们的。所以你对那份协议遵守的后果根本就没有多考虑。你对那两件武器的仿制看得很重，以为只要仿出来了就能够打他们。今天我说实话，即便我们仿出来了，我们也打不过！因为他们手里还有更厉害的武器。当初我跟他们提要求，那是为了对付辽东的，他们给的也很爽快，因为他们不怕我们打他，所以皇上你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向。眼前的这份协定，对双方都有约束力，不是一面镜子，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对方违反了协定，我们可以指责他们，但是如果我方违反了协定呢？那8个字的意味就深了，怎么理解都可以，因为他们实力比我们强，我们毫无反驳之力！”
崇祯的目光落在那8个字上：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崇祯的心在往下沉，他的人也在全身发冷，手脚都开始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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