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赴宴
“小姐，新做的衣裳刚才送过来了，您瞧瞧。”秋月捧着个托盘，端到了萧萧眼前。
萧母要带三女儿赴宴，便急着先给她裁了衣服，萧萧将这身新衣换上
月白色的烟云蝴蝶裙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将腰掐得盈盈一握。
换好衣裳，端坐在梳妆台前，秋月拿起木梳安静的为她挽着头发，簪上几点素雅的珠花，再插上一支花枝步摇，浅浅上一层妆，恍似神仙美人。
珠珠看着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天衍镜里前世发生的事情：
前世萧萧没有轮转珠在身旁，没有人与她讲话，更没有人教她读书认字，她当时在萧府的处境更艰难。
等到十七岁，直接被一顶轿子抬到曹府做妾，她在萧府生活的十七年从来没有机会出过萧府大门。
就算萧家在怎么落魄，那好歹也是个四品大臣，但萧家还是把自家嫡女像个礼物般送过去，京都的人都把他们当笑话看。
萧萧在曹府的日子里也不好，她不识礼数，不懂音理，只有一张脸蛋还算讨人喜欢，受了不少磋磨。
珠珠泪眼汪汪的想着：真是太惨了！他家萧萧宝贝真的太惨了！
【阿萧，你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要过上幸福的生活。】
听着脑内莫名其妙的鼓，萧萧无奈的回应：【放心，有你珠珠大人在我一定会好好的。】
珠珠咬着手帕不让自己哭出声，呜呜呜~
他家萧萧就是最最最最最好的小天使，它明明什么用都没有却还在安慰它。
萧萧收拾好妆发，便出了府门，萧府的正门外，正停留着一辆马车。
萧萧踩着马凳，刚撩开帘子，果不其然，马车上不仅坐着母亲，还有萧姝。
马车里浓重的甜蜜香味冲击着嗅觉，她大概这辈子都理解不了萧母对香的热衷了。
她得体的向母亲问了安，对妹妹的出现习以为常。
萧父十分古板，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女子随意出门，让萧萧出去参加鲁国公夫人设的宴会，也是为了给她找个能帮持萧家子弟的好婚事。
萧坤芝对三女儿看管严苛，但对同父同母的另一个女儿格外宽容。
王氏满意的看着打扮好的萧萧，三女儿虽然性子木讷，但相貌体态皆是一流，知书达理，柔而不媚，想来会得到不少公子的喜爱。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见到这个女儿，灰扑扑的，看着就令人生厌。若萧萧还是当初那个样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之带出来丢人现眼。
“你今日去了宴会，切勿慌张露怯，显得小家子气了。”她叮嘱着。
“是，母亲。”萧萧微笑着应答。
王氏丝毫不担心萧姝，她的小女儿天真活泼，乖巧聪慧，即使是第一次参加，想来也会落落大方。
“三姐姐，你这簪子好看，我平日怎么未曾见你戴过。”萧姝看着萧萧头上的簪子眼馋的说道，显然是又想要了。
“行了，收收你那馋样子，那是你姐姐的发簪，总不能现在拔下来给你。”不等萧萧应付，王氏抢先说道：“你若想要，我回去再给你一支。”
萧姝不依不饶道：“我就想要姐姐头上这支。”
虽然不乐意承认，三姐姐比她长的好看她心里是知晓的，现在见她一经打扮更光彩夺目，心里止不住的发酸。
平时只要她这么一说，王氏自然是向着她的，但是这次王氏并没有应允：“行了，你若想要我回去给你更合适的，别胡闹了。”
萧萧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小妹，见母亲还在哄着护着，逗小妹开心，也不插嘴，在一旁权当看戏。
【我感觉你这妹妹再这么被家里人娇宠下去，迟早会闯祸。】珠珠感叹道。
萧姝任性自我，前几天才刚因为要走衣料被王氏训了一番，现在又故态萌发，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萧萧还在想有关鲁国公府的事情，兄长曾和她说过鲁国公，她还有些印象。
几百年前，合阳秦家为当时的圣武皇帝提供了大量财宝，帮助他起事建国，本就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鲁国公秦诃便出自合阳秦家。
秦诃效仿先祖，当年进入朝廷便推举还是皇子的文王为帝，因从龙之功被皇帝重用，又帮助新帝稳定朝政，才能出众，后来被加封为鲁国公。
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武看南箖王封疆裂土，文看鲁国公安邦治国。可见他的政治才能是出类拔萃的。
皇帝将还妹妹朝荣公主嫁与他为妻，鲁国公府权势极盛，哪怕是皇亲贵族也不愿意轻易招惹他。
朝荣公主与鲁国公有一双儿女，儿子已经娶妻，现在孙子都会张嘴叫奶奶了，就是女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让她烦心。
女儿秦宝乐如今到了成婚的年纪，有几位皇子都想求娶她为正妃，但朝荣公主是不愿意的。
“乐儿，本宫是不愿意将你嫁到皇家的，如今我鲁国公府已然鼎盛，若风头过盛，怕是最终引火烧身。”
“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本宫也会帮你。”
在一旁的少女放下手中的书，神色淡然：“母亲放心，宝乐无心嫁给皇表哥。”
朝荣公主笑道：“那是极好的，今日赏梅宴来了不少好儿郎，你就瞧哪个讨你喜欢，本宫一定促成你俩姻缘。”
宝乐的回答让朝荣公主安心不少，她从小在宫里长大，知道宫廷中生活不是表面那般光鲜亮丽。
她的女儿理当嫁给一个品性端方，疼爱妻子的丈夫，而非被迫卷入权力斗争。
朝荣公主有一处私产，是个梅园，三月是梅花最后的花期，她以赏梅的名义邀请官员贵族的夫人及其儿女来赴宴。
这些人心里也明白朝荣公主的意思，也都兴冲冲的过来，若是能娶到京都贵女宝乐郡主是最好的，再不济还有其他公子小姐们，也能相看一个满意的。
王氏本来想将长子带上，但萧旻拒绝了，二儿子萧衍身有残疾，自然是不来的，妾室杨氏生的孩子萧卓她也不愿意带，最终就和两个女儿一起来了。
萧萧她们刚下马车，就有鲁国公府的下人迎过来，看过请柬，就叫人安置好他们的马车，请三人入了梅园。
萧姝左右张望，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不是听说这里只是国公夫人的一处私产吗，竟隐约觉得比萧府还要气派。
不过看三姐姐从容的样子，她撑着胆子继续往前走，不想在三姐姐面前露了怯。
梅园不愧被冠以“梅”之名，从门里刚进来便能瞧上娇艳欲滴的腊梅花，有了还未消融的冬雪与之相衬，的确是早春最好的颜色。
假山奇石林立，侍女仆从们来往走来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走廊上挂着一列红绸宫灯，一片精致美观的阁楼展现在眼前。
三人先是被引进暖阁，侍女帮她们把斗篷收好，又把她们引上正座。
王氏有些不自在，她好多年没来过这样的场合了，少女时期她是宴会的常客，享受着因为家世而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家道中落已非昔日能比，所嫁的丈夫又是个没出息的，萧坤芝能有今天的官位还是因为当时王家的人脉，现在难有寸进。
更何况今日之宴还来了不少男子，王氏当年哪里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她还以为会男女分开，谁曾想竟然男女同宴，这成何体统。
王氏待字闺中时只参加过贵女们的小聚，嫁给萧父后便专心打理萧家，王家没落之后更是很少有人主动相邀了，现在看着眼前场景直发晕。
萧萧习惯了察言观色，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王氏状态不对，探过头去问：“母亲，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王氏自然不愿意在女儿面前没了面子，扯着嘴小声说：“没事，只是走得有些累了，坐会就好。”
王氏看着一脸坦然的三女儿，又转头看了一眼面目惶然的小女儿，叹了一口气，萧萧倒比她想象中能耐许多。
萧萧见母亲不愿意说，也不追问，左右肯定是觉得眼前的一切荒唐无比。
各家有各家的位置，公子小姐们坐在主母后面的席位上，没有男女单独分席，都在同一个厅堂内，乐人在一侧演奏助兴，一幅纸醉金迷的景象。
萧萧没有王氏想的那么多，珠珠在她小时候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中有一门叫《生物》的书还出现过男子不穿衣服的样子，对比一下，眼前场景当真不算什么。
主位上有一华贵妇人，头上顶着金冠，言笑晏晏，温婉大方，正是朝荣公主。
她笑着说道：“诸位既来此，都不必拘谨，就算促成不了好姻缘，也莫要扫了今天的赏梅的兴趣。”
王氏听到这话，老脸一红，心里默呼：“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就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就这么说出来总是不成体统的。
侍女排成一列，端着餐点缓缓进入，宴会开席不久，就有个白净的公子站出来：
“早就听闻宝乐郡主气质如兰，灿如春华，姣若秋月，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这是明着示好了，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坐在朝荣公主身旁的妙龄少女。
宝乐郡主穿着一身天青银纹绣裙，一双眼明如皓月，皮肤白皙，容貌清秀，安静的坐在一旁，神色不喜不悲，看不出有什么波动。
不见宝乐郡主反应，那公子眼瞧着有些尴尬，朝荣公主笑着打圆场：
“先不说这个，等宴席结束之后，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园子里自己聊，李公子觉得可好。”
那公子正是李玉琪，闻言朗声笑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说完便坐会自己的位置。
曹允浩暗暗翻了个白眼，就这姓李的表现还挺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此次来是家里人见他整天胡闹，想给他娶个正妻收收心。他倒没想娶郡主，自知自己在京都的风评不好，朝荣公主一定不会同意女儿下嫁。
何况这宝乐郡主中人之姿，只算得上清秀佳人，他见着还觉得无趣，他要娶妻，自然是要娶个美人放在家里的。
“今日是来赏梅的，我也不耽误大家的兴致的了，年轻孩子们想去逛逛我这梅园，现在便能出去了，诸位夫人们随我在暖阁里吃些酒，说会话。”
朝荣公主说完，本来公子小姐们还磨磨蹭蹭的，但见宝乐郡主率先离开，断断续续的也都去逛梅园了。
至于是看梅花，还是看人，就不得而知了。
萧萧也混在人中间悄悄退下，重新把斗篷穿好，找个人少的地方透气。
萧萧临出去时，母亲还拉着她说了话才放她走，无非便是主动找一些高门子弟聊天，但萧萧心里另有成算。
她想要离开萧家，可萧父再怎么说也是个四品官员，母亲也曾是高门贵女，府里管的很严。
何况她身体孱弱，想要偷偷跑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偷跑成功，怕是也立马会被人抓回来。
嫁人的确可以离开萧家，但也许是掉进另一个未知的火坑，若是如了父亲母亲的意嫁入高门，她只会更难离开。
她不想继续留在宅门大院里，她向往的是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而不是一辈子被拘在后院里。
她想看看书中所记录的山水，想去看看江南是不是真的像书中写的那样风景美如画，想看看海水是否真的像珠珠说的那样浩荡自由。
国公夫人此次宴请的虽只是京城官员们的家眷，不过在梅园西侧的外院还有些今年进京赶考的学子们暂居此地，供一些家境较为窘迫的读书人一个暂居之所。
外院距离正院有些距离，萧萧也不着急，寻着方向慢慢走着。秋月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去哪里，只当小姐不喜欢闹腾，紧紧的跟着萧萧。
【我的宝儿，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别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珠珠简直要土拨鼠尖叫了，这怎么突然就想着嫁给普通的书生了。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我要是高嫁怕是这辈子都要困在京都里了。倒不如寻个看着就考不上的书生嫁了，只要离了京都我有的是法子离开。】
【但这也不一定成功啊，而且这样对你的名节有损。】珠珠绞尽脑汁的劝道。
【那还是有几率成功的。】萧萧不以为意的说：【至于名节有损？只要能离开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见她说的坚决，珠珠又想哭了，为什么原剧情里本该一心爬上权力高峰，祸国殃民的妖姬现在满脑子都是跑路？！！！
不过……这算不算它把萧萧改造成功了，珠珠不确定的想。
算了！不想了！也是它没用，没有办法解决阿萧的困境，阿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不管怎样它都会陪着的！
今天也是珠珠无能暴躁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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