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山海鸟鱼
那一天，商界头版新闻是：
沈氏集团新任董事长沈子瑜对外宣称爱妻过世，商界黑马痛失挚爱。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沈子瑜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沈氏集团，公司都在传沈子瑜与沈家分崩离析，如今借口疗养情伤，实则是马上要被董事会除名了。
不管外界还是内部的传闻如何，当事人却一直没有站出来澄清。
一个月的时间，顾浩连着给沈子瑜打了无数通电话了，但沈子瑜一个都没接，去他家里找也没有看到人，只有一个整天哭闹的沈熠安。
他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离开和父亲的悲伤，不管谁也哄不好，许阿姨和秦年轮番上阵，都只能败在他的无尽哭声中，直到他累了睡过去。
沈家那边本是来了人要将沈熠安带到老宅的，可沈子瑜消失前下了死命令，沈熠安只能呆在别墅里，谁也没权带走他。
这件事陈雅婷和沈巍本就愧对于沈子瑜，而沈老爷子则是与沈子瑜做了交易，这事也就作罢了。
找不到人顾浩便只能到沈子瑜以往常去的地方寻找和蹲点，他找遍了沈子瑜名下所有房产，外省的他也派人去找过，但就是没有看到沈子瑜的影子。
A大和多年前相比其实没有多少变化，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沈子瑜试图在其中找到与苏卿言一样的脸，可是他找了半个月了，一个也没找到。
有几个人或眼睛，或嘴唇与苏卿言有几分相似，可是一细看却一点也不像。
这半个月里，他每天都会来A大，将偌大的校园逛一遍，大礼堂是他徘徊最久的地方。
这是他和苏卿言初遇的地方，那时苏卿言刚入学，他就迎来了毕业，其实那时他对苏卿言并没有什么记忆，大四那年，他几乎不在学校出现，所以在毕业典礼之前，他和苏卿言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记得了，其实他这几天回想过，他是记得那天与苏卿言的初遇的，那是他见过最明亮的眸子，在他眼前忽闪忽闪的，他还听到苏卿言的那句小声的祝福：
“毕业快乐，学长……”
他们明明相识那么早，为什么相爱却那么晚，如烟花绚烂又短暂……
终究是他爱得太迟，给予苏卿言的感情太少了……
如果……
他们是不是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啊……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他找寻了一个月，也没有找到答案。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依旧不能接受苏卿言离开他的事实。
天空拉起了黑幕，点缀着弯月和几颗若隐若现的星辰，沈子瑜最后看了一眼A大的校门，驱车离开。
未来三年，他或许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了。
“先生，纹四个图案时间会有些久，而且也会有些痛，你确定要一次性纹上吗？”
“分两次我们也是不会多收费的……”
沈子瑜抬手制止纹身师的喋喋不休，眼瞳黯淡无光盯着手上的图纸。
“按我要求纹就是了。”
纹身师背过身去整理工具的时候，偷偷回首瞥了眼那个看起来了无生气的男人。
心想着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男人，他做这行近十年，遇到太多这种人了，男女掺半，心里默默叹口气，想着一会将图案纹好看一些。
图纸是沈子瑜自己画的，省了不少麻烦，纹身师还感叹了一下图案的精细，和他平时画的高级图案相差不大。
纹身的过程，沈子瑜一直闭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喊痛，呼吸平稳，纹身师一度以为他睡着了，可他刚落下最后一笔，他就醒了。
沈子瑜抬眸看向手臂上刚上色的纹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似迷恋。
纹身师很有眼力见的收拾东西先退出了房间，过了没一会沈子瑜就离开了。
“我后悔了，阿言……”
“我后悔答应离婚了，你回来吧……我舍不得放你走……”
从纹身店走出来，他终是克制不住，蜷缩在狭小的车座里，哭得像个失去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如果苏卿言一定要惩罚他，他愿意选择苏卿言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也不愿尝试爱别离的滋味。
心脏的位置，太疼太疼了……
他的阿言，现在在异国他乡是否也像他一样，会为了他落泪？是否会想他？
他清楚的知道苏卿言所在的地点，却没有一丝勇气去找她。
苏卿言那么恨他，恨到宁愿从来不认识他，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去撕扯她的伤口。
他给她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无论苏卿言对他是何种感情，他都要去见她一面。
三年是他的极限，也是他给苏卿言的冷却期，他想，三年之后，苏卿言总该能稍稍放下一些东西了吧，那时说不定愿意见他，愿意与他说话，哪怕一个滚字，也足矣！
三年的光阴，他要熬过一千多个夜晚。
他本以为很容易就熬过去了，可是才过去三十个夜晚，他就后悔了，他只想现在就飞到法国，走到苏卿言的面前，对她诉说这一个月的爱恋和思念。
他还想问问苏卿言，在他们结婚前的那四年，她是如何度过每一个爱不得的夜晚的，是怎样告诉快要放弃的自己再坚持几秒的。
他想问……想问好多好多问题，这些都是他来不及去了解的苏卿言。
他爱得太晚，知道太晚，以至于突然的别离，他才发现他除了爱她，什么都不了解。
而他口口声声说爱她，承诺余生悲欢，可到头来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还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浩终于在失去沈子瑜行踪的第三十一天再次见到了沈子瑜。
和他手上还泛红的纹身。
一山，一鸟；一海，一鱼。
他知道那是沈子瑜对苏卿言最深的爱意，可现在却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这是他背叛爱情的代价。
也是他用来克制自己不去打扰千里之外的苏卿言的烙印，他将三年如一日的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因为他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离了自己身边。
顾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了泪，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天的真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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