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等水辰回京的时候，朝廷已彻底变过一次天了。皇上连抄了几个大家，水辰的府宅也有着落了。只等整理与修葺一番后便可搬进去。

        与祖皇帝与太上皇都将注意力放在开疆拓土的战争上不同。父皇更将注意力放在民生上。

        战争对民生是毁灭性的打击，每户除了交地税、丁税外，还要交一笔“养战银”。然而战争所获得的战利品会被士官们分刮一空。带不走的也会付之一炬。对于新皇而言，除了辽阔的疆域与在平日司礼官在颂德歌的赞词外似乎也没多些什么。

        战争对底层百姓与国库都是双重打击，为了恢复生产。在国库不够充盈的情况下轻徭薄赋是需要很大的魄力的。——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然而战争对于投机者与富户而言却是带血的新机，这些豪门贵族多为士绅出身，本身免徭役赋税，却趁势兼并土地，逼得百姓流离失所，落草为寇。

        整顿吏治刻不容缓，然而互相联络有亲的世家像是铁板一块。尤其是得以面圣的京官，动不动就上折子。朝堂斗争是含蓄内敛的。

        皇上也不是一味贪欢求爱之人。早些时圣旨中，“除聘选妃嫔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其意也不是为公主找伴读，而是为了统计世宦名家各房的数据。至于什么时候大选，那还得等国库充盈了。至少短期内都不会大选。外敌入侵，朝堂内一团乱麻，经济又未恢复。

        在朝廷变天这些日子里，贾家也发生了不少大事。贾敬死了，贾政外调。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影响到了贾家，却没有影响到大观园里的女孩子们。凤姐总算是身子好起了。尤二姐也搬到大观园里了。

        尤二姐原是国孝、家孝时娶的，就其身份来说，名不正而言不顺的。到将许多风言风语带进了大观园。那大观园虽说有一男子宝玉，却仍称得上一块清净的女儿地。

        宝钗向来是重德之人，可亲自看了几次尤二姐，观察她的品貌、言语，不像那等趋炎附势之辈。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也不肯单独亲近，只避着嫌，默默远着。

        后来又见凤姐摆酒纳了秋桐，虽然大户人家里纳个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刚一出现尤二姐这事，马上又纳了秋桐，到底还是不由让人多想。宝钗虽心里仍有芥蒂，却也十分同情她。只时常去了，同她讲会儿话。

        然而就这般，约莫一两个月的工夫。她就走了。可凤丫头毕竟是表姊妹关系，也不会站在尤二姐的角度帮她说话，只是感慨她命如浮萍。

        且说薛蟠，回了京。又好好养了几日，总算是大好了。又闻薛蝌与宝琴都来了，更是欣喜，拉着薛蝌就往外面喝酒。

        薛蝌原是只打算送妹妹进京待嫁，只听说薛蟠一家现都在京都，特来投奔，可哪知薛蟠他们一家都住在贾家。伯母与王夫人是亲姊妹，住着也属于亲戚们的互相帮衬。而自己与贾家若攀亲戚，到底不亲，短住还可以，可这梅翰林家的不来，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

        便与薛蟠商量着收拾几间房子出来住着。这薛蟠一听，也觉得兄弟说的有道理。况且自己又出去，做了一趟生意，越发膨胀了起来。想着索性搬出来，和兄弟一起住。

        越想越觉得合适，又怕母亲不允。就想着先斩后奏，叫下人们加紧收拾出一所僻静的宅院出来，又嘱咐薛蝌先不要告诉母亲。这薛蟠平日里本就是无所事事的人，现在有了计划，恨不得日日去宅院里盯着。薛蝌也帮忙添置家具下人等。

        薛蟠想出去住也不是一两日了。先时住在梨香院，另有一门通着街道，每每可以任意出入，倒也还好。可后来搬到了东北上一处幽静的房舍，就不放方便出门了。因此早就起了搬出去住的意思。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薛妈见薛蟠每日早出晚归，以为儿子改性了，口里直念着佛。哪曾想儿子竟是想背着她搬出去住。

        约莫一个月后，那宅子就收拾好了。薛蟠这才将计划全盘托出，为了让母亲答应，他还特意拉着薛蝌一起。

        薛妈原是想拒绝的，可薛蟠说得正义凌然，“妈，人薛蝌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跟着他一起出去好照顾他。”

        “是你照顾人家，还是人家照顾你。”薛妈却不吃这一他。

        薛蝌笑道：“兄弟之间本来就是要相互扶持的，在姨妈面前，我也不怕羞了。哥哥回来这一会儿，带我见了许多人。哥哥人缘好，大家都愿意给个哥哥面子，连带着我也高看了一些。我也是想跟哥哥住在一起的。”

        薛妈原是看不惯薛蟠整日里斗鸡走狗的交的一些狐朋狗友，今日见薛蝌这么一说，想来是结交了些正经人。却也还是不同意薛蟠出去住，仍叫薛蝌、薛蟠仍住在贾家。

        薛蟠看到自己出去不成，连带着兄弟也不能出去，心中叫苦不迭，“妈不肯让我出去，就是担心我在外面惹祸。妈你看看我去江南的这几个月可有惹什么祸出来。咱们也不能一直在别人家里待着。”

        “什么别人家，那是你姨夫家。”薛妈厉声叱责道。

        “就算是姨夫家，咱们也不能老呆着。况且还有薛蝌呢。”

        薛蝌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说道：“断没有为了薛蝌，让你们亲母子吵架的道理。我自己一人搬出去好了。”

        “好孩子，我没有别的意思。”薛姨妈笑道，“我就是怕你哥哥现在嘴上说得好听，到时候就全当马旁风了。你要是想出去，就和你哥哥一起般吧！你也好多看着她些。”

        “那我明日就和姨夫辞行。”薛蟠说道，生怕母亲反悔。

        “等房子收拾好了再说吧！”薛姨妈劝道。

        “妈，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丫鬟仆人也都买好了，只等过去住了。”

        薛妈没想到儿子竟是这么想搬出去住，东西都准备好了。越想越不放心，说道：“你要搬出去可以，我还是和你一起守着你。”

        “可是妹妹怎么办？”

        “现在想到你妹妹，怎么搬家的时候不想？”

        “我想了，”薛蟠觉得委屈，“我连妹妹的那一份也一起收拾了。”

        “你妹妹住进大观园是娘娘的意思。”薛妈没好气的对薛蟠说道，“我还是会经常来贾府看看的。”

        薛蟠谄媚的说道：“那宅子离贾府不远，原是我想着以后方便常来看妈的。”

        “你妹妹可比你懂事多了，”薛妈说道，“我只守着你不犯错就好了。”

        薛蟠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

        晚间的时候，薛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薛宝钗。虽然母亲只说是哥哥想搬出去住，想来应该是薛蝌住在贾府有诸多不便。便和薛蟠一起搬出去了，最后连妈也一块出去住了。

        薛蝌不比哥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想是听到些下人的闲言碎语了。宝钗也很是理解，只是窝在母亲怀里，让母亲来梳头发，最后撒撒娇。

        因为贾政不在家，第二日，薛蟠辞别了贾府诸人。薛妈辞别了王夫人，说以后还会常来看看的。王夫人虽想留，想着他们才是正经一家人，到底也没说什么，只说常来玩玩。

        哥哥走了，香菱自然也是跟着要走的。香菱一走，蘅芜院就冷清多了。湘云也像是没人说话似的落了单。

        宝钗白天正带着湘云出去散心，正好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宝琴。宝琴原是来和宝钗说哥哥事情的，见到湘云也在，便只是打招呼，等私下了再说。

        见春光正好，黛玉又有了好诗，便去叫黛玉过来。黛玉与探春又在一起，一时黛玉、宝钗、宝琴、湘云、探春都聚在了在沁芳亭上。

        “怎么这么巧，人越发来齐了才好呢。”湘云又笑着打发翠缕请宝玉过来。

        待人来齐时，湘云笑道：“正逢初春时节，万物逢春，咱们诗社就是因为写秋海棠才散了一年都没有人作新，依我看，咱们就做桃花诗。把海棠诗社改成桃花诗社。”

        因为李纨是之前海棠诗社的社主，大家便一起去找李纨。李纨看了黛玉的诗称赏不已，直说要让林黛玉做这诗社的社主。

        正巧舅舅王子腾之女许了保宁候侄子为妻。请众甥男、甥女过去一乐。这个表妹，倒是长得水灵极了，父母也甚是宠爱。怕女儿临出嫁害怕，请女孩儿们一起玩一玩，闹一闹。

        黛玉是有心事的，看着她的大红嫁衣出了神。宝钗看了，忙过去提醒。

        看着王家表妹带着娇羞的面庞，宝钗知道这门婚事她很满意。她是这是一群人中难得父母双全的孩子了。在父母宠爱下的女孩子总是能够露出这么甜美的笑容。宝钗心里有一点点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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