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闹市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筏年周报真的太火了，现在全大楚无人不知有位江南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竟一手创办出了连皇上与柯阁老都十分欣赏的筏年周报。人们瞧着似乎写建议信到筏年周报真的有用，官员也不会怪罪，纷纷写信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一时之间，文化气息满溢，到了最后竟然人人都以阅读筏年周报为荣。
而在筏年周报开办的第一个月月庆的那天，可年印刷铺颁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像是深海巨累一般直接炸开。一时之间，京城里议论纷纷。
“听说，建议真的有用！不知皇上看周报，宫里头的娘娘们也看呢！听闻阮妃娘娘看到了筏年周报以后，说是要亲自到京中安扎的难民营里去慰问呢。”
一街边小馄炖摊子的老板一边呈上了一碗馄炖，一边和一位青衣长衫的读书人说道，“竟是不知道阮妃娘娘竟然也有这份心思？”
那青年家世不好，从小就长在这条街，街上的所有人都认得他。只因着那青年读书确实还有几分能耐，他母亲才每日缝补衣服贴补家用把他供上了学堂。现下倒是成了京城里纨绔子弟的陪同，跟着那些纨绔子弟倒是能收了一些钱，日子也还好过了许多，只是性子也懒惰了起来，读书也不似往日那样用功了。
现下酸溜溜说道，“那阮妃不过是从大漠来的不懂规矩的女人罢了，怎么可能看得懂筏年周报？不知她看的是不是蛮族文字的辽西周报啊。啊？哈哈哈哈。”登时之间笑得十分猖狂，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对阮宴君的嫌弃。
他身旁忽而穿出了个女声，带着一张狐狸面具，一身红衣妖娆，只是随手将腰间的佩剑拍在了桌上，转首就冲着那老板扬声说道，“老板，一个包子，我一会儿带走。”
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江湖之气，豪气万丈，一点都不扭扭捏捏，直接就坐在了那青年对面。
“您觉着，这阮妃，怎么不好？”阮宴君看着那青年的脸，心里倒觉得还挺好玩儿的。今日午后，沈迟卿与何慕妍就会在徐期年与柯延的带领下到难民营里进行慰问，本来她应该也是跟他们一起去的，但忽而有点想法想要自己逛一逛。与徐期年撒撒娇磨一磨也就提前出来了，本想买个包子在路上吃也就到了难民营，只是没料到还有这出戏。
那青年自视甚高，冲着阮宴君挑了挑眉毛，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厌弃。只是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阮宴君佩剑上价格不菲的玉佩，心里掂量了几分，最终还是开口答道。
“那阮妃那儿都不好。”
“那儿？你说她是出身不好，相貌不好，家世不好，人品不好，还是别的？”
“是啊是啊，你这样说阮妃，可人家还是要去慰问的。”
“是啊，兄弟，你倒是说啊。哪里不好？”
阮宴君淡淡问道，“您说她不好，那到底是哪儿不好？我也很想知道呢。”
听着阮宴君的话，周围坐着的客人倒也都问了起来。那江湖女侠似是气场十足，大约是路见不平替阮妃申冤。
那青年一时之间有些怔愣，阮妃到底是后妃，他这个小透明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而阮妃的家世出身这个他根本就说不起，忽而看向那女子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怨恨。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如此。
要她话这么多干什么？
只是现下被那样多说眼睛盯着，他的脸有些微微的红。
他在这条街上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平日里人家也不太搭理他，要是蒋汉一在的话就好了——他似是思及了什么，忽而眼神一飘，得意洋洋笑道，“各位是没见过阮妃吧？”
他得意洋洋环顾了四周，果不其然只能看到一群人摇了摇头，神色里带了几分疑惑，见着如此，他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
“实在不瞒大家说，蒋家的蒋汉一蒋少爷与鄙人关系还算不错，也随着他进过宫见过那阮妃娘娘。生的着实是丑陋不堪，肥胖丑矮，整个人不修边幅不讲仪态，更别说都不读诗书，只会看话本子。鄙人热爱文学，着实瞧不上这样的女子。”
他说的逼真，加之他与蒋汉一关系好倒是许多人知晓的，因而当下竟然真的有人信了几分，点点头道，“如此女子，确是实非良人。”
那青年似是得了便宜，极其高兴，又夸下海口说道，“又听闻那阮妃狐媚惑主，缠着皇上那样英明神武的人不停，竟损害了帝后二人的感情。实不相瞒，若是叫鄙人叫着了那阮妃娘娘，定是要直接将她骂上一顿的。鄙人不管那些条条规规，只想为我国声张正义！”
一瞬之间人群中竟有人大叫一声“好”！
阮宴君看得津津有味，当着本人的面儿说她坏话，这感觉还有点刺激。
她倒也不觉得人们会如何维护她。人们总是习惯性地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跟你说，她这人怎样怎样······”
“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听说的。”
“听说的就是真的？”
“如果没做过怎么会有人这么说？”
然事实证明，没做过真的就有人会这么说。这世上真就还有人这样无聊了。
阮宴君叹了一口气，随手取过了那包子，又冲着老板丢过去了几个铜板。见她取了佩剑就要走，那青年又见着帮衬着自己的人多了，心里有些不爽方才被她顶撞一事，登时有了胆儿，冲着阮宴君远去的背影骂道。
“说不过我了你就走，你们这些女人啊，果然就是这样的。”
听着他这话，阮宴君的神色有些冷，只将脸色通通藏在了面具后面，转首问道，“怎么？”她语气不好一事，任谁都听得出来。那青年再被顶撞，心里更是不爽，直接冲着她骂道。
“你们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出来晃荡做些什么事？不男不女的还江湖中人，净会瞎掺和，你们女人没脑子没见过世面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真是可笑。我要是你爹我都替你丢脸。”
这话几乎是触到了阮宴君的逆鳞，周身气度也冷了好几分，愣是将在场人都吓住了。那青年亦是如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往下说什么。
“阮妃是否如此，大家午后去一趟难民营便知。我也没见过她人，不知全貌不予评价。只是你——蒋汉一？”
她玩味地吐出了几个字，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着头迎上了那青年的目光。他故作镇定，“就知道你们女人没见过世面连蒋少爷都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她打断。
她缓声说道，“告诉蒋汉一，往后再与你有接触，让我知道了我定不会饶他性命。”
说罢，转身就走，竟是半点也不打算回头看那青年几乎是呆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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