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背道而驰

赵姨娘表情讪讪，瞪了一眼金老爷。

而辰渊却笑了起来。

“哦，我这个人对不重要的事忘性大，既然你说我和二姑娘有书信往来，那何不拿出来给我瞧瞧？”

“您看看，我们还能造假不成？有情人之间，传情的话，说不出口，都在信上写着呢。既然侯爷要看，那就拿出来给您看看。趁此机会，我们做长辈的，也就觍着脸请小侯爷早点订下这门亲事。”

赵姨娘手一扬，便有个丫鬟捧了个盒子来了。

看来早有准备啊。就算你们不造假，我也会造假。辰渊的笑容更浓了。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先到她们竟能忍耐这么久。

见他笑得如此灿烂，除了心不在焉的倩雪，一桌子人也都笑得更灿烂。

“大家都在呢？是我来晚了。”梦雪温柔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她也脸上带着笑，走了进来。

        好一个其乐融融花光满室的家庭宴会。

然而，辰渊却笑不出来了，虽然他知道书信的事是假的，可是看到梦雪进来，他还是有些慌了。

只见梦雪笑眼盈盈，不经意的瞥过芳雪头上的那枚碧玉梅花簪，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她的笑颤了颤，挨着满脸是红包的倩雪坐下了。

见重要的人物都到齐了，赵姨娘表演得更卖力了。

看着他们一家人欢聚一堂，梦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她不能走，她要亲眼看着，现在她谁都不信，只相信自己。

她神色如常，甚至比辰渊平时见到的样子更欢喜些。

她嘴角弯弯，虽然挂着甜美的笑，却勾起了辰渊心中的不安。

        一双灿烂的眼睛如一朵不畏风雨的春花。她越是这样，心中的波涛就越汹涌。

        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潮涌动，辰渊知道她心中定是极不平静的。

        可她偏偏就是这样若无其事，夹菜盛汤，吃得不亦乐乎。好像在真的只是来吃顿饭这样简单。

然而心中一片寒凉与凄苦。她自嘲了的笑了笑。看着身边满脸红包的倩雪。她想，定是那漠茶给她出的主意。一时竟也觉得他们的感情真挚起来。

        而自己还曾暗中嗤笑倩雪。谁知，今日见到这幅场景，方才察觉，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最让人看不起的傻瓜。

        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又偷偷咬了下舌尖。一股疼痛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

此时，她需要这样的疼痛来提醒自己。金梦雪，你看清出眼前的一切，以往的美好不过是黄粱一梦。

        就像是两人从那世外桃源般的山村走出来后，就将那几日的美梦与自己的姨娘一起葬在了那个美丽，而又不真实的地方。

就像那个姣姣月夜，她回头想再看一眼那个美丽的山村，却再也看不见了。

        一切都虚无缥缈起来。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辰渊，亦如是。昏黄飘忽的烛火在他脸上跳跃，就像是给他蒙着一层神秘陌生的面纱，让她看不清。

        而她最依赖的哥哥，竟也不在这里。她一时厚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万一，万一她绷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怎么办？

“好香啊，我都饿坏了，怎么不见其他人，景止哥哥呢？”  

她努力找回平日的自己，然而，用力过猛，却表现出平日里没有的活力来。

一旁的的倩雪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她。却也没出声。梦雪的活力与满室的心思不和，并没有人搭话。

        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拿起筷子给自己夹菜，又将已经空了的汤碗盛满。

刚才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现在都看着她，不动了。

“来来来，吃菜，小侯爷您吃菜。”金老爷偷瞄了一眼辰渊，鼓起勇气，率先打破了这尴尬。对于家里姑娘们的事，他虽然不管不顾，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形，定是有什么不对。

然而，这么花费心思精心布局的赵姨娘以及这里的诡异气氛，却不容许梦雪粉饰温馨。

“哎呀，梦雪你可算来了。刚好，小侯爷提起和你二姐姐的婚事，这不，连传情的信件和定情的簪子都拿出来看了，就是给我们一个安心。”

        赵姨娘点着她的名字，诛她的心。她却慢慢的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

        抬起头再次看向芳雪的头上，那枚碧玉梅花簪，如一条竹叶青想她无声地喷射着让她卒心的毒液。

她抑制不住地蹙起了眉，只觉得自己头上的簪子好像直钻到她的脑袋里，钻得她头疼。

        她出神地顶着芳雪头上的簪子，所有的目光都灼热地烧着她的脸，她却浑然不觉。

        赵姨娘满意地捕捉着她脸上的丝毫变化。心中很是得意。然而，杀人诛心，这点力度的刺激，还远远不够。

“前几日给你订的婚事，你爹说你二姐姐还没出嫁，你就先嫁，怕旁人对你指指点点，说金家三姑娘恨嫁，这不，刚好，现在你二姐姐的婚事也有着落了，这样一来，你也就不用顾忌什么，安心待嫁。”

        “我跟你爹，会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定不会让人家说金家三姑娘没了娘，就什么也不是，让人欺负。”

赵姨娘上下唇快速地翻动着，贴心的话一句句从她食人花般的嘴里流了出来。梦雪又把头机械似的转向了说话的赵姨娘。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呼啦一声，轰然坍塌。

那就这样，碎得再彻底些吧。

“好一出精彩的戏，您唱了这么久累不累？”辰渊看不清表情的脸上，怒气暗涌。“我怎么不记得我曾给二姑娘写过什么书信？”

“辰渊哥哥……”

“小侯爷，白纸黑字怎可抵赖？”芳雪只叫了一声，就被赵姨娘抢了话去。

一提到书信，芳雪原本有慌张的脸，立刻抬了高昂了起来。

“对，还有书信，而且我头上戴的这枚碧玉簪子，上面还有辰渊哥哥的辰字呢。”

“呵~”辰渊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只听一声突兀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姨娘，爹爹，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说完这话，她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双眼莹莹点点看着辰渊。

        “愿沈小侯爷，与二姐姐，相执手，共白头。”最后那个头字，她情绪没绷住，走了调，听起来像是个偷字。

她仓皇而逃，从她变了调的话里，她知道，她暴露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辰渊也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犹豫着，先解决这边，还是先去跟她讲清楚。

        然而，金老爷却上赶着捣乱。他一看这样的情形，急得两眼乱扫，想着该怎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局面。

        他的眼光扫到了辰渊一直安静不曾动过的碗筷上。灵机一动，忙打圆场：“小侯爷，您怎么不动筷？”

辰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悲伤的情绪在伤心地推波助澜下，如山崩海啸，瞬间袭来。

        她再也忍不住，任由泪流成河，跌跌撞撞往流月院中摇摇而去。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她以为是哥哥，欲要放声大哭。

        刚发出一声哀嚎，转眼却看见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脸。一时悲愤交加，用力挣脱开来，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嘶~”身后的辰渊倒吸了一口冷气。然而手再疼，也没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样让他心疼。

        她双眼含泪就像是被暴雨冲刷击打过得娇花一片狼藉。

他受伤的右手无力地捶了下来，心里空唠唠的。一阵晚风吹过，仿佛还残留着梦雪身上的气息。

        辰渊从未有过这样的闷屈，赵姨娘母女往他身上泼的水，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他心爱的人肯定了。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吗？

        风微凉，月清寒，夜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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