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蓦然回首

枝上的残红越来越少，隐约透出点青色来。夜风一起，将那寥寥残红更吹落飘零如残翼，星星点点随风飘逝，最终碾落成泥化作尘土。

看着地上孤零零的美人，围着的官兵不知所措。

“侯爷，这该如何是好。”处理此事的官员有些慌神。

辰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还有一些悔意。美人凋零，他也有责任。只是他低估了芳雪的骄傲与偏执。

如今，厮人已逝，蓉楼也已远去，能为她收殓的只有自己。

“将她收拾干净，葬到那桃红柳绿之处吧。”辰渊想，她一直都那样骄傲，如今将她葬在烂漫的花树下吧。

被那热烈地落花拥簇着，她应该不会寂寞。

下一世，愿你心地柔软，得偿所愿。他看着那张没了生气的容颜，暗暗说道。

他的命令一下，立刻就有人上前将尸体收拾干净了，抬走。

辰渊收起自己怜悯的目光，转身向金家走去。可他终究还是被耽搁了。

等他到时，金老爷已经被抓走，金家下人乱作一团，并没有见梦雪以及她的兄弟姐妹。

辰渊心中惊惶失措，随手抓住一个慌张逃窜的下人，满脸急切地问:“你家三姑娘呢？”

“小，小的不知，可能和林公子一起逃了吧。”辰渊心中一惊，手上的力气松了下来。那颤颤巍巍的下人立刻窜了出去，像一条逃命的鱼，混在人群里不见了。

此时金夫人派来的人，也在寻找金家其他的孩子。

相府的大厦刚倾，金夫人的娘家就派人接她回去。

说是金家的财产都被上缴，就连金老爷也保不住了，要她赶紧带着玉雪和景止回去。听到金老爷也被下了狱，金夫人不但不愿回去，反而立刻派了人去金家接人。

如此行事，并不是她与金老爷有什么深情羁绊，而是作为金家孩子的母亲，金家败落，金老爷被抓，她觉得自己必须挑起照顾金家孩子的担子。

下人在混乱的金家钻来钻去，只找到咧嘴大哭的景停，以及虚弱的倩雪。看着两个人如此情形，下人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两人回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与冲进来的辰渊碰了个满面。

“你姐姐呢？”他一把将歪在下人身上的倩雪抓起，不顾她的虚弱，劈头盖脸地问到。

“我，不曾见过她。”倩雪嘴巴张张合合，呼吸不匀，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见她已是一副残喘模样，辰渊知道，继续逼迫下去，没有什么用处。于是松开了钳着她的双手，继续没有头绪地搜寻着梦雪。

倩雪如一片叶子般，飘落到了下人身上。来接应的人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向金夫人住处赶去。

此时的金家，唯一剩下来的主人，只有被关在屋子里的赵姨娘了。

而她，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自她被关到屋子里时，就受尽屈辱，那些常年被她压迫过的下人，一个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纵使她叫破了嗓子，也无人理会。她就如一个畜生一样，被关在这一隅昏暗的地方，看着那些剩饭馊菜，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如此屈辱，却又挣扎不得，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生的希望一旦被捻灭，精神就垮了，精神垮了，没多久也就咽了气。

辰渊在金家像个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跑。然而却找不到梦雪的一丝气息。就连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也都不见踪迹。

等闹哄哄的人都散了，吵闹的金家安静了下来，他才想起去外面寻找。

金家冷清了，外面却很热闹。不管京中有多大事情发生，只要圣上没有下令不许欢歌宴舞，城中的热闹就永远都在，从不停息。

九公主在人潮中，一手拿一个糖葫芦，左一口右一口，尽情享受着民间的繁华与快乐。

一直跟着她的桐和，本就不快乐的脸上，此刻更是满脸焦灼。

“九公主，让小人送您回去吧。若是侯爷知道了，定是要怪罪的。”

正在兴头上的九公主却对他的话却置若罔闻。

“九公主，您若是失信于我家侯爷，日后他还怎么肯带您出去。”桐和为自己突然闪现的机智感到激动。

平时墨流一直说自己笨，这回，终于机灵了。他心中暗暗欣喜时，一串糖葫芦突然向他口中袭来。

“赏你的，快吃吧。”九公主笑得一脸灿烂，心里却对他嗤之以鼻。果真什么样的主人，就带出什么样的下人。

看看这个下人，啰啰嗦嗦像个老嬷嬷。还下次不带自己出来，可笑，当她是三岁孩子呢，拿大道理一压她就乖乖听话。

她堂堂九公主，何时跟人讲过信誉这种东西，她每次溜出来玩，靠得可不是什么信誉，而是她聪明的脑袋瓜。

把糖葫芦塞到桐和嘴里后，她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快住嘴吧你。再啰嗦，就把你甩掉。

“侯爷~”

桐和远远看到了辰渊在人群众逆行，好像在着急地寻找着什么。

他心里一慌，以为是到了时辰九公主还没回去，侯爷特意找来了。他一激动，也不顾的什么礼仪，一把抓住九公主的胳膊，向辰渊走去。

“侯爷，九公主在这里。”

听到喊声，辰渊愣愣地看着被推倒自己面前的九公主。满眼不难烦，她怎么还在这里？！

一旁的桐和趁机躲到了后面，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

被举到他脸上的九公主，却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脸上不自然地神色显得很是怪异。

难道这个家伙真看上我了?虽然亲上加亲是好事，可是嫁到了沈侯府无非是从一个笼子换到了另一个笼子里。而且这个笼子还没有自己家的精致。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辰渊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将沉浸在幻想中的九公主拉回了现实。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没逛够吗。”面对他的不悦，九公主丝毫不在意，甚至得寸进尺，表示自己还要继续逛吃。

看着蛮横的九公主，辰渊心中有气不能发。他有更重要的事做，眼前这个，也是个麻烦。一时心中烦躁后悔，在宫里时，就该装聋作哑没听见。只因为自己分神多看了一眼，就被她缠上了。

他看了眼桐和，招手让他过来。

“你去多找些人，尽快寻到金家三姑娘，一定要保她安全。”桐和求之不得，忙应了一声。他早就看不住九公主这尊大佛了，幸好侯爷来得及时。

“慢着，若是遇到她身边那个林公子，别忘了偷偷揍他一顿。”桐和愣住了，这是什么奇葩的命令。但侯爷下令他不得不从，再奇葩，也比看护九公主要好得多。

“九公主，请回吧。”辰渊丝毫不客气地拉满脸不情愿地九公主往回去。反正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宫内，料她不敢生事，他也就蛮横放肆了。

他火急火燎地想赶紧把这个麻烦送回去，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你轻点儿，你轻点儿，胳膊都被你捏断了。”九公主的胳膊被辰渊抓得都痛了，忍不住叫起来。

本来无视九公主抱怨的辰渊，突然停住了脚步。

对面的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停住了，是林游苑和梦雪，时间一时静止了。

看着两个男人遥遥相对，同时呆住。九公主的眼睛滴溜溜的在三人身上四处探寻，来回跳跃。如一只翩跹的蝴蝶，四处落落又飞起。有戏看，她面上露出一副看戏的喜悦来。

“你怎么不走了？”梦雪剧烈地喘着气，提着裙裾，满脸凄惨与焦灼地看着林游苑。

林游苑却不答，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顺着他目光落在的地方，梦雪看到了辰渊，以及他手里牵着的那个冰雪精灵一般的美人。她眸色微微一闪，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走得太快，嗓子眼干疼干疼的。现在那种疼痛却远不及来自心里的疼痛那样，让她难以呼吸。

心里的那道伤裂开了。她看了一眼那双璧人，只一眼，她的眼里就蒙起了一层水雾。

然而，她并没有躲闪，连神色都不曾变，但她的声音却有些哽咽。

一副不关己事的九公主，看着两个男人深情对望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对面的姑娘也是一副撇过脸漠然的的模样，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算了，关我什么事。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深情虐恋爱恨纠葛，都是自己在茶坊酒肆听腻了的，俗套。哪里有美食让人快乐。

于是趁着辰渊愣神的功夫，她溜了。只留下身后三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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