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翠色和烟老

就这样，处心积虑的九公主开开心心地去和亲了。虽然百姓眼中，这位公主深明大义，为了两国的和平安定，勇于奉献了自己的幸福。

但九公主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人生中最难全的两件事她都拥有了。

之前听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现在左拥爱情，右抱自由，简直潇洒肆意，快活人生。所以，人生的路，不管别人怎么讲，总要自己去走一走才会知道答案的。当然，在行走的过程中，有些忠言逆耳，还是要听的。

就这样，称心如意的九公主在满城荷香里，随着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离开了京城。

九公主一席红嫁衣，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养育她十八年的地方。皇城内的亲人与牵挂，离她越来越远。

在芳草萋萋的道路上，她还是没能忍不掀帘，回望了一眼京城。车马虽然走得并不快，她却觉得，自己与过往的情感在一点点被剥离。

一股悲伤与不舍涌上了她的心头，侵占了她本来含着笑，充满激动的，面庞与心房。

她心中自是明白，像她这种生在皇家的鸟，没有几个是自由的。她爱的就是那宽阔的天地。世人都说皇家好，可是皇家没有她向往的广袤草原与宽阔的天空。

“不要难过，以后你就是那自由自在奔驰的小野马了。”

她在心中暗暗安慰着自己，可是心底莫名的情绪，让她却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

“九公主这是反悔了吗？若是这样，我虽然倾慕与你，但绝不做强人所难之事，这就送你回去，只要你开心。”

北国皇子嘴上说着送她回去，手却不自觉地拉起了她的手，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人心各所向，心愿也是各有不同。我与你早就偷偷交换过真心的，这次又是花费了好的大力气才能得偿所愿，如今我心甘情愿跟你走，又怎会舍得回去。”

“再说了，我的那些姐妹们胆子小，也没什么志向，只能顺着命运铺好的路任由皇家安排。我不想与她们一样，就算和亲，我也要选自己愿意嫁的。”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自信明朗起来，就像夏日里清荷，热烈而又无悔。

“而且，女子本就低微，大都只做男子的附属品。但总有一些女子是与我一样，头脑脑清醒，不甘心于世俗安排的。”

“而我，更是要自己做主。”她高高扬起的脸上满耀目的光，一时间，北国皇子觉得就连他在九公主心中的位置，好像也没有自由的位置靠前。

他甚至觉得九公主与自己和亲，也不过是她为了获得自由而顺手走的一步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这步棋比较巧妙，刚好入了她的眼而已。

他想，以后可千万不能跟她吵架，不然像她这种潇洒的女子定是不受任何束缚的，到了草原上，更是如鱼得水。

他也只能好好敬着她了。北国皇子看着面前诉说自己内心想法的公主，满眼欣赏与爱护。

像她这种心里透亮又无畏的姑娘，太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若是跟对待其他女子一般对她，那真的是辜负她为自己舍弃的一切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卷起了一抹笑，本想安慰落寞的九公主，没想到她自己却已经安慰好了自己。

甚至一张樱桃小口，还在不住地讲着人生道理。于是，满眼宠溺的北国皇子，干脆用拳头顶着下巴认真地听她讲。

“我贪玩，总爱偷偷溜出宫去。所以宫内人人都说我顽劣，我却笑她们没见过世面。没有见过外面的好，便以为那个金丝笼子是最好的归宿，为此还斗得死去活来。”

她笑着看着那个要与他渡一生的男人，慢慢地将自己的内心扒开来给他看。

“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们说我的话。我就想做个她们嘴里的坏女孩，去走四方，去四处看一看，让自己的心在天地间游荡一下，这样，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让北国皇子又想起了夜晚天空中闪光的星星来。

“得知我要和亲，我的姐姐们来劝我，说和亲很苦，和亲公主大都不能善终。不过，她们哪里知道，我是极及幸运的。世上万般的巧归结于一处，就是遇见了你。”

她看着北国皇子笑得很真诚，一点也不害羞。而北国皇子听得入了神。

他想，这是怎么样的孤勇与果敢，才会有这般利落的气魄。他觉得自己被她迷住了，无法自拔。

九公主说完，却还是掀起了车帘。她向身后渐行渐远的京城望去，虽然京城已远，但她却盯着那迷糊空旷的地方看了很久，她的眼中，似有不舍。

“九公主既已决定，有些情缘，就该斩断。你对我如此信任，而我也起誓绝不负你。倘若日后，两国真的背叛誓言，起了干戈，那我也一定保你周全。这是你真心选择我，应得的诺言。”

北国皇子看着依依不舍故土的九公主，不再说送她回去的话，而是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见他如此说，九公主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有他这份真心在，她笑得更加坦荡灿烂。

“谢谢你如此待我，我虽热爱自由，但皇家毕竟是生养了我十几年的地方，今日一别，或永无归来之日。”

“所以我想多看几眼，以后这些，便都要忘却在脑后，永不提起。从此我只是你的妻，不再是公主。所以我要好好道个别，坚定地跟你走。”

她嘴上虽然这样讲，但是心里却很清楚。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哪怕他是真情实意，自己作为一个公主，身上背负的责任却不可能随着她变成了他的妻，就能随意丢掉的。

如今，北国实力越来越强大，已是不容小觑。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两国撕破脸，战火起，那她定会自我了断。

这样两国或许能看在她牺牲的份上，化干戈为玉帛。即便不能，那也不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让她的故国左右为难。

就如她同圣上说的那句话：作为一个公主的觉悟，她还是有的。

车帘放了下来，将她熟悉的一切都隔断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她都留给了给圣上的信中。

父皇亲启，儿臣不孝，您精心养育我十八年，儿臣却无以为报。

此去和亲，看似前路似锦，鲜花满路。但世事无常，花无百日红，月有阴晴缺。倘若他日两国纷乱之争起，愿父皇不用忧心儿臣。

此次一别，儿臣就抛弃了公主的身份，为的就是将来百姓与国家颜面受损时，父皇无后顾之忧，以百姓和大局为重。

那时，儿臣自会走上该走的那条路。皇家养我一场，儿臣也只能这样还了。

皇宫内，圣上读完信，久久不语。一双平日精明的眼睛，此时却盈光微闪，点点晶莹似有泪在。

他不发一言，缓缓登了城楼。在烈烈四野中，一片翠色里，万物寂然，已是看不到和亲队伍的影子了。

极目远眺之际，圣上仿佛又看到九公主那淘气，狡黠的笑容。她的笑容很灿烂，正如城中开得绚丽的夏花。

在灼热的风吹动下，圣上仿佛看到了九公主未来的日子。

在一片阳光明媚，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袭白衣的北国皇妃策马奔腾。她受当地民众的爱戴，与皇子琴瑟和鸣。

然而此时对未来满怀希冀的圣上，却想不到关于他这个女儿的一点儿趣事。

他只知道她笑起来，是几个孩子中最灿烂无邪的。

其他的，他再也想不出了。他只知道，她是九公子，他的第九个女儿。

突然伤怀的圣上，脸上带着落寞，静静地倚楼站了一会儿。然而他慈爱的脸上，终究是没有流露出什么神情来。

一旁的公公见圣上面色如常，却又与平常不一样，便不敢上前，只屏气凝神，垂着手在不远处候着。

圣上停留片刻，便转身下了楼。然而在九重城阙的苍翠色绿叶中，却有枯黄的叶片夹在其中，甚是扎眼。

时间眨眼就是仲夏之时，此时的荷花更是开得如火如荼。烈日灼着四野，刚换过一身衣服，却立刻被汗水浸湿了。

梦雪最近忙碌，她快要嫁人了，得抓紧时间把做生意的经验告诉倩雪。因为，倩雪现在可是励志成为女首富的商人。

天气热得她一天换四件衣服都不够。而她的嫂嫂丝禾，已经以沈候表妹的身份，嫁给了她哥哥。

此时的金家人，因为家里一下子添了两个人，都很开心。当然没那么开心的金夫人除外。不过，开明的金夫人想，既然儿子喜欢，家人又都支持他们，那自己就更不便出面劝阻。

一时想到没了那些丑恶嘴脸的夫人来打扰她，又有孙子可以陪她解闷，她虽然不怎么喜欢丝禾，却也没那般烦闷。

而此时已为东宫冼马的景止，深受不少姑娘的欢心，一表人才不说，深受手圣上赏识，二十又五已是圣上亲自挑选的老师。

再加上他外祖家也是官宦世家，他妹妹又是沈候心尖上的人。如此家室，谁人不争抢。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么优秀的大好青年居然被沈候莫名跳出来的表妹抢了去。

据说，是两人早就有婚约在先，因金家老夫人着急，所以两人就先生了个孩子。后来又因金老爷过世，婚事就耽搁了，如今这才来得及补办婚事。

一时，城中姑娘皆是对丝禾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然而更让人羡慕的是，自从丝禾与景止成亲后，金家的喜事不断。

先是金家三姑娘也与沈候的婚事定了下来，又是金家五姑娘的美貌传到了大内，被皇帝召进宫内，封了妃份。虽然金家荣光无量，景止心中却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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