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给赵阳

赵阳，很抱歉，告诉你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在你看下面我啰啰嗦嗦的话之前，请你先接受我的歉意。

        赵阳，我二十八了，距离我们认识已经十年了，我现在想起大学的生活，还是很开心，吃的炸洋芋，也特别好吃。

        我们当时约定好了进一家公司奋斗，抱歉，我失约了，大学后就消失了，你再见到我就是我已经结婚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我记得你好像来看过我，我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没认出你，认出你了也说不出话，但其实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

        那种沉重的、黑暗的痛苦短暂地离开了。

        要是真有重生的话，赵阳，我会应约。

        在说出我的请求之前，我想告诉你，二十二岁后的我，就已经死了，活着使我痛苦，每一次挣扎着生出继续活着的强求，在失败之后又使我更加痛苦。

        我决定去死了，并不是这一下子的，赵阳，我零零碎碎地想了六年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你，我自杀过好几次了。

        但那时候其实我不太清醒，只是太累了也太绝望了。

        现在我很清醒，很神奇，就好像突然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痛苦还在，它们刻进了我的记忆，只要我还活着，我还会想，那我活着就只是活着。

        赵阳，我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闭着眼睛，像放电影一样，那些使我痛苦的事和人一遍遍地放映，我睁开眼睛，它们也不会消失。

        它们在我的耳朵里，眼睛里，甚至味道，侵蚀着我，我开始出现幻觉，过去的记忆开始消失、被替代，我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我看见你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一直呆在家里，说我真没用，一次次把我扯出去，有时候我跟你走了，有时候我不敢，我真的很累了。

        赵阳，差不多再过一阵吧，我就去死了，我给妈妈买了保险，我将会把我的一半遗产给你，那将还算可观，拜托你偶尔去看看我妈妈。

        我不敢对她说，她也很努力了。

        我永远永远对不起她，但我很自私，我太痛苦了。

        也许你已经知道些什么，你想问我就这么放过使我痛苦的人了吗。

        不会的，这也许是我唯一剩下的坚持了。

        六年里，我没了梦想，没了朋友，没了妈妈，我甚至也没了自己，我变得面目全非。

        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照镜子，还是那张脸，现在的我，像鬼，我想把她掐死，我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赵阳，请不要来见我。

        再见。

        ——江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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