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与死的判决
不二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吱呀——”地一声，门缓缓退后，阴影投射在地板上。
脸上有微风拂过，抬头望去，风微微地掀起了苍白色的布帘，翻飞起一角。
环顾整个房间，苍白色，医院的病房都是苍白的，一片无望无际的苍白。不管是医院，还是精神病院，都是白得让人觉得无比悲凉，如此无奈。
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不二的眼帘，凝神望去，那个最想看见的身影靠坐在房间一角的地板上，身上穿着同样苍白色的病号服，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不二轻轻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墙角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不二看了看他，随后缓缓蹲下身。
“……斯冉。我来救你了。”
“……”面前的人微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如死灰般的平静，空洞的眼眸仿佛已把一切都隔绝在外。
“斯冉……”不二的心里一抽，心痛地看着他。缓缓伸手想去触摸他苍白的脸，但看着斯冉那空洞涣散得犹如没有生命气息般的眼神，不二最终慢慢收回了手，握紧拳头，垂了下来。
“……斯冉。为什么要杀人？”
“……”看着他悲伤地表情，斯冉渐渐地露出了一个恍如隔世的笑容。
“……原来你不笑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啊。”
“……斯冉。”
“哼，这样看来，还是笑的时候比较能让人接受呢，现在的表情真是太丑了。”
“斯冉。告诉我，为什么要杀迹部？”
“……”听到这句话，斯冉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了残酷的冷笑。
“哼，看到使自己痛苦的东西毁灭的那一瞬间，那刻的心情是最舒畅的，更别说是自己亲手摧毁的……”
“因为迹部和你分手吗？你真的那么爱他吗？”不二悲痛地看着他。他不明白，明明看起来毫无情感的斯冉为什么会如此爱迹部，甚至到了想亲手杀了他的地步。斯冉……真的那么爱迹部么？这副平静冷漠的表情下隐藏着是却是如此强烈扭曲的爱吗？
“斯冉，回答我啊。”
“爱？哼，你相信世界上有那种东西么？”
“斯冉……如果不是为了爱，那你为什么想杀了他？究竟有什么事可以让你这么恨他？恨到想亲手杀了他？”
“……怎么？外面的那群人没跟你说么？因为我疯了。”
“他们说了，也警告过我，但是我知道你没疯。”
“没疯？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人类是最丑陋的生物啊。”斯冉冷笑着看着他：“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曾经……也来过这种地方，因为某些精神上的原因。”
“斯冉……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救我？哼，我看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我可不会只满足杀同一个人，下一个目标，我看……就选你吧。”
“……”不二皱了皱眉头。看着他那仿佛是杀再多人也毫不在乎的野兽眼神，不二的心里一颤。
“斯冉。你很担心迹部吧？”
“……”
“不用担心，迹部没死，他还活着。”
“……”斯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所以，你没有杀人，我可以救你。”
“……”在他平静的表象下，不二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微弱的光芒。
“斯冉，我会救你，会把你救出这个地方。”
“……为什么？”
“我只希望你幸福。”
“哼，幸福？一个人能得到的最大幸福就是一场安静的死亡。我想……我很快就会幸福了。”
“斯冉。想得开就是天堂，想不开就是地狱。换条路走怎么样？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累了。你出去吧。”看了看他坚定的表情，斯冉垂下头，轻轻闭上眼睛。
“我会再来的。那时，就是我救你出去的时候。”
不二走到门口拉开门，身后的斯冉微微抬起头。
“……不二，已经结束了。”身后突然传来斯冉幽幽的声音，不二疑惑地转过头。
“什么？”
斯冉仍垂着头靠在墙边，不二看了看他，随后走了出去关上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不二没有看见。靠在墙边低着头的斯冉脸庞下方，有一滴晶莹的泪落下，落在地板上。在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
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上，斯佳喘着气停在不二面前。不二看了看她。
“斯佳？”
“不二，哥哥呢？你见过哥哥了吗？”
“恩，我刚刚从那里出来。”
“哥哥他怎么样？还好吗？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斯冉没事，就是有点累，他刚刚说想休息，所以我就出来了。迹部怎么样了？”
“昨天见过忍足他们，今天我也去看过了。已经脱离了危险，应该没事了。只是哥哥现在……”
“别担心，既然迹部已经没事了，那斯冉就不算杀人了，只能算是故意伤人罪，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你放心，我会救他。”
“恩，谢谢你。影舞伯母她们很伤心，虽然伯母说没关系，但是我知道她们在责怪我们……哥哥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没事的，我先去看看迹部，待会儿再过来。”
“恩，忍足他们也应该都还在医院，手冢部长也在，你过去吧。”
“好，那你去看看斯冉吧。你是他妹妹，我想他还是会想见你的。”
“希望如此吧。只是……哥哥他什么都不说，我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哥哥他害怕这种地方……”
“害怕？”不二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我只是问一下，斯冉他……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呃？”斯佳愣了愣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呵，是斯冉说他曾经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我想，他是不是……”
“哥哥他跟你说了？”斯佳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了？”
“……哥哥他……曾经因为轻微的精神分裂被送进精神病院……”
“精神分裂？！”不二震惊地看着她，斯佳低下头。
“所以这个地方对哥哥来说……是最恐怖最可怕的地狱……”
斯佳推开斯冉病房的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靠坐在墙边的斯冉，然后关上门走了过去。
“……哥哥，我来看你了。”
“……”斯冉轻轻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
“哥哥，你别担心，迹部大人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也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
斯佳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斯冉，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带我回家。”身后突然响起斯冉像是隔了几个世纪才传来的恍惚声音，斯佳愣了愣，回过头。
“哥哥？”
“带我回家。”斯冉垂着头，静静地说道。
“哥哥……呵，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的，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见到迹部大人他们了！哥哥你就放心吧！影舞伯母她们一定会原谅你再接受你的！”斯佳自信地笑了笑：“哥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斯佳走了出去。身后的斯冉低着头，把手缓缓伸向衣服里隐蔽的口袋。
不二来到迹部的病房门前，忍足几人都在那里。
“啊，不二，你来了？”
“恩，迹部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医生还在对他进行全面的检查，待会儿就会出来了。”
“迹部已经醒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恢复意识了。”
“那就好。”
不二走到一旁的手冢身旁坐下。
“手冢，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没多久。斯冉……他怎么样？”
“只要迹部没事，他也不会有事的。”
“不二。”影舞走到不二面前担忧地问道：“小冉他没事吧？他还好吗？”
“……很好，伯母你不用担心。”
“我很了解小冉那孩子的脾气，他也是被逼到了绝路才会做出这种事的。都是小景的错，为什么突然要和小冉分手呢，现在弄成这样……”影舞说着说着就又要哭了起来。
“伯母，斯冉不会有事的，只要迹部没事，他就不算杀人。”
“那就好，那就好……”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
“谢谢你，不二，真的谢谢你。”
斯佳走在走廊上，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哥哥看起来没事，这样的话只要看迹部大人的伤势了……”走着走着，斯佳突然愣了愣。
“……带我回家。带我回家……”脑海中突然响起斯冉的声音，斯佳僵硬地愣在那里。
“带我……回家……”哥哥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带他回家吗？回迹部家吗？还是……
斯佳猛地向后跑去。带我回家，哥哥不是要她带他回迹部家，而是……这是哥哥的求救信号，他是要她把他带离这个痛苦的世界，他要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可是自己却误会了，哥哥就是因为痛苦才要杀迹部，可是她却说要把他带回迹部家。哥哥一定很绝望，他一定很害怕……
“哥哥！”斯佳冲进斯冉的病房，推开门，看见斯冉仍靠坐在墙边。
斯佳喘着气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哥哥没有产生什么可怕的念头，哥哥还在这里……
“哥哥……”斯佳舒了口气走过去：“哥哥，真是对不起，我误会了你的话，刚刚我真是吓了一跳呢，还以为你……”
斯佳蹲下身笑着看着闭着眼睛垂着头的斯冉。
“哥哥，我会带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仍静静地低着头闭着眼睛。
“哥哥？”斯佳奇怪地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斯冉，突然愣了愣，心中的那个可怕的想法又一闪而过。
“哥哥……哥哥！”斯佳惊慌地摇晃着斯冉的肩膀，但斯冉仍没有反应。
“哥哥！哥哥！”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斯佳使劲晃动着斯冉，突然斯冉的手垂在了脚边，一个白色的空药瓶滚落到地板上。
斯佳低下头，愣了愣，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颤抖地拿起地上的瓶子。
看清瓶上的字后，斯佳全身颤抖着无法动弹。还是做了，哥哥还是做了这个选择。
“哥哥！哥哥！哥哥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哥哥！快来人啊！快来救救我哥哥！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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