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烟火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陆瑶瑶收到了江随的消息，是让陆瑶瑶带袁葵下楼。

        陆瑶瑶看着在一旁咬着笔看题的袁葵，一时也想不到要用什么理由把人骗下去。思索片刻，她突然灵机一动：“小葵，你陪我下去拿一下外卖吧。”

        袁葵解题的笔一停，“你自己不去吗？”

        陆瑶瑶跑过去拉着袁葵的手晃了晃，“诶呀，我买的东西有点多，一个人拿不了嘛。”

        见识过陆瑶瑶缠人的功夫，袁葵连忙就答应了陆瑶瑶的要求：“好好好，我陪你去。”

        衣服不用特意换，只要套一件平常穿的棉袄就好，袁葵穿好衣服就跟着陆瑶瑶出了门。

        一出门，袁葵就感受到了外面的寒风直往脖颈里钻，逼得她不得不缩紧了脖子，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抵御寒风的侵袭。

        楼道里除了她们两人的脚步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声。走廊的窗户外传来一阵阵寒风刮过的“呼呼”声，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声音，可是袁葵却在下楼的过程，察觉出一丝异样。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袁葵总觉得自己在楼下一定会见到什么，而且自己以后的生活，可能也会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改变。

        大概是受好奇心的趋势，以及对陆瑶瑶的信任，袁葵还是跟着陆瑶瑶慢慢的来到了楼下。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的变快，快到自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的跳动。

        然而等她们到了楼下时，楼下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袁葵用狐疑的眼神看向陆瑶瑶，努力压下心中那仍旧不能平息的心跳，“怎么回事？外卖？”

        陆瑶瑶也没想到江随让她们下楼来，可是楼下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正想着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就突然听到一道响彻云霄的声响划破万籁俱寂的黑夜。下一秒，耀眼的光线在夜色中炸开，深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上方，将雪花也染成了深红色。

        袁葵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质问陆瑶瑶的话也忘记了说。

        烟花在黑夜中一朵接着一朵的绽开，将这片寂静的夜晚彻底打破。烟花映衬着夜色，将它最绚丽的色彩留在了这个夜晚。

        有其他的人听到了动静，纷纷从宿舍阳台的窗户探出头来，看着这场盛大而绚烂的烟花盛景。

        雪花在空中打着转的不肯落下，似乎想要多看看这转瞬即逝的美好。

        袁葵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烟花绽开的声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早已换了一个人。

        她站在雪地里，被这场烟花驱散了寒冷，一时竟忘记了这里的寒风比起楼道中，似乎更加无孔不入。

        烟花放了近十分钟，才终于结束，袁葵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下楼来的真正目的。她回头想要再次质问陆瑶瑶，结果就撞上了一件咖啡色的羊绒大衣。

        袁葵抬头去看，接着宿舍楼边的灯光看去，竟是那张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脸。

        “江老师……”

        袁葵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一见到陆瑶瑶已经不见了踪影，就猜到了什么。她躲闪着移开了目光，心里一阵阵的发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随看着袁葵的神情，此刻也顾不得称呼是什么了，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在今天说清楚的。

        “你躲了我这么久，也够了吧？”江随低声问道，声音恰好是他们两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

        烟花结束后，其他人都已经回了宿舍，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某栋宿舍楼下，有两个人正站在雪地上，说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没躲。”袁葵想要反驳。

        “可是我想要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而且还把我微信拉黑了，这还不是躲我？”江随反问。

        袁葵抿唇，不回答了。

        江随也不生气，伸手拉着袁葵走到了一个避风的角落。袁葵想要挣扎，可是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任由江随带着她走。

        站定后，江随松开了手，稍稍退后了一段距离，和袁葵保持了最佳的社交距离。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江随虽然能够猜到一些，但还是想要让袁葵亲口告诉他。

        这些天袁葵的远离才让他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姑娘上了心。

        不是好感，是喜欢。

        是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值得最好事物的喜欢。

        “你说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就不能再还你走得太近，以免别人误会。”袁葵没看江随，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他们刚刚走路时留下的脚印。

        袁葵自认自己的这些话说得简单明了，但凡是无意于她的人都知道远离。而且这句话是普通异性朋友中的最佳社交方式，根本不会让江随察觉自己的真实心思。

        可是她没料到，在听到她的话后，江随居然轻笑出来。

        袁葵疑惑的抬头，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听到江随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其他原因呢，只是因为这个就好了。”

        还好，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袁葵震惊的抬头看向江随，只见江随此刻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看着着自己，目光中全无半点戏谑。

        雪花四散着落在两人的肩发和脸上，转瞬就被温热的气息融化成了冰凉的水滴。可是两人谁也没想起来要将水滴擦去，任由着那水滴慢慢汇聚。

        也许是今晚的风和雪给了他们相见的机会，又或许是那场烟花之后的静谧给了他们诉说的契机，于是他们在这个黑夜里，头一次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对面那个人听。

        以为是风声太大，袁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那句话，可是江随仍旧看着她，让她有些踌躇。好半晌，她忍住喉口的哽咽，低声问道：“江老师，您刚刚说什么？”

        江随见袁葵沉默了半天，最后却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心中却没有半点不耐。借着这朦胧氤氲的夜色，他有着足够的耐心将自己的所有心情都一一说给袁葵听。

        “我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只觉得你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看不起我，只有你在那种时候还会出声反驳。不过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你有些不一样，真正注意到你，是在后来慢慢的相处中。”

        江随说了这么多，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微微的朝着自己的手指哈了一口气。有些话说开了似乎就有了宣泄的出口，只要开了一个头，后面的话反而就不会显得那么难以开口了。

        “你会对自己亲近的人给予最大的包容和爱护，对陌生人虽然也同样礼貌，却从不会逾矩。你不爱欠别人人情，有时候为了这种事还会钻牛角尖。有时候看起来像是不会拒绝别人，可是真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你又会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选择。”

        像是怕袁葵听不清似的，江随说话时的语速极缓慢，但每个字却准确清晰的落入袁葵的耳中。

        “要怎么说呢，其实这些可能都不是我的理由，但我的确是喜欢上你了——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江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等待袁葵最后的审判一样，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请问你可以给我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话音落后，这片雪地里便再无声响，静得好像连雪落在枝梢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

        江随见袁葵一直不说话，也看不见表情，原本视死如归的心情慢慢变得紧张起来。他有些后悔自己将所有话和盘托出，而不是先解释清楚，然后再循序渐进。

        江随张了张嘴，正想说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就听到袁葵轻轻的说道：“……好。”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也没问，只是答了一个“好”。可是这一个字却将江随从深渊拉回了人间。

        不过怕袁葵不自在，或者是碍于保全他的脸面才答应，江随雀跃之余又说道：“你不用勉强。”

        袁葵这下抬起头来了，她看着江随，目光却因眼眶中的泪花而视线模糊。

        “不勉强……”她小声的说道，“不勉强的。”

        她有些庆幸这是黑夜，所以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初见时的惊艳和重逢后的欣喜，以及朝夕相处间的默契，无一不让袁葵对这个名叫江随的男人动心。可是碍于年龄和身份，她总是害怕靠近他，又忍不住靠近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和江随的缘分就此尽了时，那个她曾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却告诉她，他也和她有着同样的心思。

        她不是单相思，而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暗恋。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沉默片刻，江随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很久的问题。

        袁葵一愣，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青柠香的怀抱中。恍神间，袁葵忍不住想，原来柠檬也不一定酸的，也有可能带着别样的甜。

        她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了那个她日思夜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滑落下来。

        哪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也不愿意再醒过来。从前的那些事情，在此刻看来，似乎也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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