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恋
因北方寒流，才暖下来的天又冷了起来。余晴从咖啡厅里出来，身上的毛衣固然暖和，风刮过来，还是不得不添上大衣。
她这趟出门除了和苏惠惠见面，还约了闺蜜去吃饭。江边新开了一家法餐，号称主厨是从三星米其林挖来的，食材全部从法国空运过来。
路上塞车，余晴到餐厅的时候，闺蜜们已经到了。刘菲繁拎着新入的牛油果绿爱马仕，正和叶心怡点菜。
“哟，换颜色了？这灰色还挺好看的。”
余晴摆了摆手，拿起菜单。
大家对彼此家庭情况都有了解，叶心怡问：“你后妈怀的男孩女孩？”
“不知道。”余晴点了个沙拉和比目鱼，又补充，“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但反正我不知道。”
在她的认知里，正规的医院里是查不到胎儿性别的，但余总是否有其他渠道，她不得而知。
在座的三位都是独生女，刘菲繁唏嘘：“对你影响不大吧？”
“除非要我养他，不然没什么影响。”余晴现在仔细想想，其实有个弟弟妹妹对她来说不过是添一个亲戚。她开始体会自己的自私，丢开她父亲独生女的身份，她还是刘女士的女儿。
刘女士离婚时分走的大多是固定资产，但通过这些年的投资，她手上的钱也不少。余晴认为她妈对她的爱远比余总口中的爱要纯粹，倒不是因为她妈在遗嘱上指定她是唯一的继承人，而是因为她妈理解她的自私后选择包容她。
饭过三巡，余晴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收到林飞羽的消息，和她说他在市里，和朋友们一起在ktv。
余晴昨晚没有回复小男友的消息，他倒没有纠缠，一直到今天中午才问她有没有吃饭。
林飞羽发来的消息附了个视频。余晴打开看了一下，大包间，茶几上摆满了啤酒瓶，有人在唱《告白气球》。
她回消息：在哪里？
不等林飞羽回复，余晴就回到了餐桌边。餐前的生蚝还没有吃完，她吃了一个，桌上的话题转移到了各自的情感生活。
余晴问刘菲繁：“你最近相亲怎么样，有没有看对眼的？”
“有一个做基金经理的，感觉还行。”刘菲繁伸出手腕展示了一下新季的梵克雅宝手链，“这是他上次送给我的。”
余晴和叶心怡赞了一番，叶心怡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面前的龙虾意面：“唉，郭星皓出差，下周才回来，婚礼布置搞得我头都大了。”
“他怎么又出差了？前阵子不是刚从纽约回来。”
“说是要去硅谷那边考察一下。”叶心怡喝了一口葡萄酒，“但昨天晚上和我说还得去一趟西雅图。”
余晴不喜欢喝酒，点的鲜橙汁。她其实有些羡慕将要结婚的叶心怡，但想到叶心怡和郭星皓恋爱五年才修成正果，她自认没有这个实力。
她当然找得到对象，但她往往很难稳定地维持一段关系。她从前听到别人谈论她，说与她家世相仿的异性觉得她太难掌控，比她家世更好的也看不上她这样吊儿郎当的后天富二代。
对余晴来说，这倒是很有趣的说法。她仔细想了想，发现其中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她在这些男人的位置上，她可能真的会这样想；即便她是个女人，若真要择偶，她也不愿意去考虑这两种人，毕竟男人能有多坏，远超出她的想象，而一个男人有了钱，就仿佛世界上再没有限制。
然而这些假设都建立在她真的需要依附于一个男人身上。余晴现在一个人过得也很滋润，在她眼里，男人只是生活的调味品，不是必需品。
“说起来，你那个小男友怎样了？”叶心怡将话题转移到余晴身上，刘菲繁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她们一个是待婚女青年，一个在相亲中，八卦的心都寄托在余晴的身上。
“还可以。”余晴很难总结她和林飞羽的状态。直说她对他满意，那倒也没到那个程度；说她已经腻烦了他，当然也没有。她看了一眼手机，“他现在就在附近唱k。”
“你要去找他吗？”
“吃完饭过去看看吧。”
刘菲繁和叶心怡有时也会玩游戏，余晴点的陪玩是个高手，他们一块儿四排过。有时候林飞羽再叫一个人，组队五排也不是没有过。
林飞羽是个很本分的陪玩，他只加了余晴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除了在游戏里询问本局情况，他没有和金主的闺蜜们说过几句话。
按照轮流买单的惯例，这顿饭是刘菲繁结账。她和那位做基金经理的相亲对象打得火热，晚饭后竟也是他来接送。
余晴陪叶心怡等代驾来接。她们这种父辈才发家的后天富二代通常在本科期间都会以金融作为专业，大学里见过同龄男孩猖獗的生活作风，余晴对刘菲繁的相亲对象天然印象不好。
叶心怡劝她：“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余晴回忆自己在大学里谈过的某个对象。得知他嫖娼的时候，她实在庆幸自己和他还没到那一步。
叶心怡上车前问她：“下个月菲繁生日，大概率那个金融男要出场。你难道能不去吗？”
余晴说：“那我要买个比他的贵的生日礼物送给菲繁。”
叶心怡哈哈笑着走了。余晴去开车，很快到了林飞羽在的ktv商场楼下。
她已经说了要来找他，他把房号发给她，但说要出来接她。余晴没告诉林飞羽自己到了，在ktv前台问了方向，自己找过去。
ktv的光线昏暗，走廊上也是蓝紫色的光，两侧房间里传来轰鸣的音乐声，有些歌余晴一听便觉得自己老了。到了林飞羽所在的包厢门口，余晴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隔壁先出来了一个人。
昏暗而又缭乱的彩光中，余晴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路人的脸。他的发稍柔软地盖在额上，眉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墨色的眉在疤痕处断了一截，偏偏长睫下的眼睛像一只林中鹿。蓝紫色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她却仿佛看见他白皙皮肤在阳光下发光的模样。
这张脸余晴前几年偶尔还会梦到，虽然时光已经将五官雕琢出成年人的痕迹，却和她青春期记忆里的相差无几。
对方显然也看到她。他的反应比余晴激烈一些，但也仅是一些。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一点，明显认出了余晴。他齐整的眉毛微微皱起，眼里的震惊已经消退，桃心的嘴唇抿成一个克制的形状，下颚绷出一道情绪不明的线条。他问：“余晴？”
包厢里的声音这么大，余晴看他张嘴，其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看他的唇，即便不会唇语也能看得出是什么意思。
她无法不回应他的点名：“明嘉航。”
明嘉航瞪着她，已经把身后的门关上。当年分手时，他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余晴，即便见到了也不会再和她说一句话，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好久不见。”
“嗯。”余晴不知道该对初恋说什么。当年提分手的是她，尽管那时她其实还喜欢他，但她在出国和留下来陪他在国内读书之间选择了更广阔的空间。她自认是为他好的，虽然现在想想，这个念头听起来很自私。
明嘉航还站在包厢的门口，余晴面前的包厢却已经打开了门。林飞羽半只脚踏出来，见是余晴，已经自然地伸手去抱她：“晴晴，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
余晴立刻感觉到明嘉航眯起的眼里露出几分谴责。她从前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修罗场，但她和交往对象多是好聚好散，即便遇到了，打个招呼也就完事。然而当年她和明嘉航的分开非他二人所愿，余晴自觉对不起他，并且她很清楚自己没能放下他。
林飞羽察觉到了女友和隔壁陌生人之间的凝固氛围。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从出来时就注意到的英俊男人：“这位是？”
余晴动了动嘴唇，竟久违感到不知如何开口介绍。明嘉航鼻间哼了一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说：“我是余晴的高中同学。”
“噢。”林飞羽看了看明嘉航，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从前也谈过恋爱，多少明白男女之间这样尴尬的沉默总意味着些什么。
他没忍住，搭在余晴腰间的指尖不自觉用了些力，余晴皱了皱眉。她虽然没能彻底放下明嘉航，但身处一段和睦的感情中，她并不想让林飞羽难过。她看向明嘉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高中计划毕业后便出国念书，而明嘉航的想法是考入t大的建筑系。她虽然删了明嘉航的联系方式，但从同学们的朋友圈中多少得知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本科毕业后，明嘉航去日本深造。上一次听高中同学提起他，似是要在日本定居。那时余晴还想，看来他们今生的缘分仅此为止了。
听到余晴的问题，明嘉航神色晦暗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他挑挑眉毛，眉锋处的疤痕显眼地呈现出，却不损他的英俊。他回答：“前天。”
余晴哦了一声，第一个念头是难怪她没听说，随后意识到自己在往不该想的方向去想。她自觉有些对不起林飞羽，抬头看他时，果然大狼狗的眼里明晃晃都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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