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国主的鬼面
殿外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国师看着站在门前满脸煞白的青鸾，苍老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色。
他捡起靠在一旁的纸伞，缓缓撑开，悠悠慢行在滔天的雨幕中。雨落得极极、极快，但竟是半点没有打湿他的衣裳。
青鸾看着国师的背影，一股凉意直蹿心底。
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朝国师大喊了一声：“他们已经走了！”
国师停住脚步。
青鸾努力克制住自己发抖的嗓音：“你、你不是就想要国主的位置吗，父亲已经不行了，兄长也不争气，这个位置给你就是了！”
听罢，国师微微侧目，半晌突兀地笑起来，划破了雨幕般的尖锐可怖。
“我要的，可不止这些。”
青鸾脑海里一片混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拖延时间，不要命地没话找话：“国师，我父亲变成这样是你害的，我兄长也是！我要告发你，让你被所有蓬莱子民唾弃！”
国师：“证据呢？”
青鸾哑然片刻，而后继续大喊道：“你、你不要再装了，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就等着揭发你！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把证据藏在哪儿的！”
或许是被某种力量支撑着，她已经丧失了理智开始胡言乱语，以往她一见到国师就会起一身的冷汗，如今却只想着一旦国师踏入了国师殿，今日就又要多五个惨死的寻常人。
每一秒的拖延就是对自己生命的折损，她不知道国师什么时候会暴怒，会把她一掌劈碎。
但是她必须拖住！
国师阴森森地笑起来：“青鸾，乖乖地做一只金丝雀不好吗？你非要逼我发火。”
青鸾浑身猛地一抖。
她张大嘴拼命地呼吸，吸进肺里的全是水腥气和泥土味，到最后近乎是哑着嗓音喊了最后一句：“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休想得逞。”
国师要去哪里，她是拦不住的。
不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只觉得耳膜震得发疼。待到国师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的时候，她颓废地跪倒在地上，一遍遍地重复着颤栗。
早在隔着门的时候，国师就已经知道了。
——“听说来了五个客人，还都是我麾下的。我还没见过呢。青鸾，你见过吗？”
再来十道门，也瞒不过国师的眼睛。
他就是个疯子。
国师撑着伞悠悠走在回殿的路上，没有人知道国师为什么会提前回来，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第一件事不是按照惯例去见国主，但是没有人敢有异议，都在滂沱的大雨里卑躬屈膝地朝他弯下身姿。
他缓缓推开殿门。
蓬莱皇宫里所有的建筑都是金碧辉煌的，象征着蓬莱的鼎盛与繁荣，唯有国师殿是黑水一般的死寂沉重。但其实知情人都知道，整座宫殿都是由最为珍贵的金丝楠木为基础修葺打造的，只不过刷上了黑漆而已。
至于为什么刷上黑漆，或许和国师总爱带着白鬼面具一个道理。
他迈步走进殿中，边走边缓缓阖上双眼，从脚底传来的震动尤为清晰，他数了一下。
一个不缺，正正好五个。
只有他一个人走在阴暗的长廊里，但是当他挥起衣袖的时候，周围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整座宫殿差点要震动起来。
一千有余个暗卫，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包围过来。
“什么声音？”
风泽杳微微沉下眉目，低声道：“有人来了。”
问觞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惊鸿，低声询问：“怎么突然来这么多人？”
风泽杳把她拦在了身后：“恐怕是国师提前回来了。”
“不妙，得赶紧和他们汇合。”
两人飞速地穿过一条长廊，刚到拐角处，就迎面撞上一群身着铠甲的暗卫，再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也被包围了，缓慢而沉重地朝他们压过来。
问觞：“一下子来那么多，路估计都被堵死了，只能踩着人头过了。找人为先，还是往正殿方向。”
风泽杳会意，两人凌空一跃，速度飞快，踩着暗卫的铠甲头盔刷刷刷冲了出去！
一群暗卫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只感觉头顶被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砸了一下，嗖的一声就没了影儿！
问觞忙里抽空对风泽杳说了声：“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他们也没有找到，我们只能直接从国师下手。”
正说着，就听到耶步大老远地呼喊道：“问大侠！风大侠！这里！”
两人循着声音方向一路狂奔，只见其余三人已经混在暗卫群里厮杀起来了。耶步眼尖地朝他们喊道：“这里这里！这怎么回事啊，突然来这么多人，根本打不完啊！”
问觞脚尖使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一脚踹在耶步身后的举刀暗卫身上：“不知道，或许是国师回来了。”
焚临阡不知已经在敌群里游走了多少回，好不容易劈开一片得了口喘气的功夫：“国师？不是说还有几天才回来么？”
问觞：“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得改变策略了。你们找到金光步摇没有？”
焚临阡：“还没，就快找完了。这些士兵太凶了，不要命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现在该怎么办？”
问觞：“擒贼先擒王，绑了国师！”
焚临阡奋力一劈，从两个暗卫的桎梏里解脱出来，气喘吁吁道：“国师在哪儿？”
“不知！”
焚临阡忙里抽空看了问觞一眼，忍不住吐槽道：“不知道还用这么骄傲的语气。”
暗卫不断地涌上来，兵器相接的噼里啪啦声充斥着耳膜，场面极其混乱。五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已在战局里厮杀了不下一炷香的时间，竟丝毫不见人少，耶步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大吼一声：“没完没了了！”
问觞草草观察了一下四周，目光锁定在身后紧闭的大门上，问道：“那个是不是就是正殿？”
耶步：“对！”
问觞：“准备！”
其余几人会意，从四面八方赶回来跳到了正殿门前。
问觞往门上狠狠一踹！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紧闭的正殿大门缓缓打开，耶步正目瞪口呆间被问觞一把揪过衣领扔了进去！
五人飞身进殿，在其余的暗卫还没涌进来之前一齐使力，正殿大门再次轰隆一声巨响，被紧紧关上了！
耶步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问大侠，你什么脚力，这么重的门都能踹开？”
问觞：“我踹一下你你就知道了！”
耶步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大门，忙不迭躲到风泽杳身后去了。
身后是暗卫拍打着大门的声音，眼前是昏暗一片的正殿。按理说所谓正殿就算不够金碧辉煌，起码也是点得起灯的，而他们此刻身处的这番境地居然如此阴暗，实在叫人捉摸不透。耶步忍不住道：“真是鬼地方，没一点正常的。整个蓬莱就国师殿最穷。”
问觞：“你听听这回声，穷吗？”
耶步竖耳一听，果真如此，这般空旷的大殿倒不多见：“好吧，大是挺大的。但是要那么大干嘛，又不点灯，阴森森的。”
风泽杳取了个火折子出来，依依把殿里的烛台点上了。视线将将清晰，几人算是能看个勉强，跟着风泽杳的步伐一路向前。走着走着，焚临阡突然停了步子，面色怪异：“不对劲。”
问觞：“嗯？”
他揉了下眼睛，犹豫道：“我刚刚好像看到那里坐了一个人，但是太模糊了，不是很看得清。再一看，就没了。”
耶步：“阡哥你别乱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焚临阡：“嗯，好像的确没有。是我多虑了。”
问觞正想接话，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阴森的怪笑，紧接着传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嗓音：“你再好好看看，我在哪里？”
冷血上涌，几人立马后背相予，围做一团！
“怎么啦？”男人苍老的嗓音再次想起，讥诮地笑道，“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怕什么呀？”
问觞沉下眉眼，冷声道：“不要装神弄鬼。”
男人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突然之间狂风大作，漫天的黄纸狂舞着飞旋，点燃的蜡烛尽数熄灭！
诡异的丧哭声一浪一浪地涌来，宛如发癫的女人绝望的嘶吼，尖利刺耳如炸雷一般地涌进耳膜！
与此同时，一张骇人的白色鬼面突然出现在五人眼前咫尺，张着空洞的大嘴“哇”地惨叫一声！
饶是见过万般世面，问觞的心还是猛地一颤！
耶步眼睛瞪得浑圆，嗓子却是硬生生堵住了，一句喊叫也没憋出来。
风泽杳目光冷厉，抬手就是一劈！
白鬼面人敏捷地向后一躲，桀桀地在黑暗里不清不楚地笑着，笑声忽高忽低，听得人头皮发麻。
问觞心里轰的一下燃起熊熊怒火！
她这人不爱生气，但最恨别人吓她！
就一个都不敢漏正形的白鬼面人，就这样一个只会阴阳作怪的鬼东西，居然敢戏弄她！？
她握紧惊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举起手中利器就要劈！
白鬼面人没料到她速度如此之快，耳力如此之好，竟然在他豪未发觉的情况下就冲了上来！
此人功力深厚，劈剑时的压迫感势不可挡，与他简直是跨了鸿沟的差距！
白鬼面人心中大惧，可惜眼前这人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刹那间面具被她直愣愣地劈作两半，要不是自己熟悉地形勉强闪过，就要被她这一剑生生劈裂！
问觞一脚踩在掉落的面具上，将面具踩了个粉碎，冷声道：“国师大人好身法。”
国师稳住身形，负手而立，一道惊雷闪过，将他从额头至下巴的一道血痕映得阴森可怖。他冷冷地注视着问觞，半晌突然笑道：“我本以为这蓬莱岛上没有人能比我更强了，没想到今日才有幸见识到，什么是巅峰。”
他缓缓抬手，摸了下额上的血珠，嘴角弯起一个瘆人的弧度：“惊鸿。是你。你居然没死。”
问觞面不改色。
国师诡异地笑起来，眼里血丝乍现：“我说怎么地府册里从没见过你的名字。亏得鬼王上天入地地寻你，要扒你的皮做衣裳呢。”
问觞：“扒不扒得成，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记得，今日是你死期。”
国师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你就算能，你敢吗？江”
“你是那时候的鬼面，”风泽杳道，“在地府，要求运送棺材的那个。”
“是我又如何？”国师咧着嘴角，眼里放着绿光，“你们知道得太晚了，现在整个蓬莱都听我掌控，你们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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