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树梅

王妈妈扶着下人的手从马车下来，大步走入贵府，却被门口侍卫拦住。

        王妈妈顿时心里冒火，可又不能发泄，只好笑着开口：“麻烦替我通报一声，惊鸿阁王妈妈求见。”

        侍卫依旧不为所动。

        此时，恰巧李管家外出归府，见此景朝侍卫呵斥道：“放肆，这是贵客！”

        复而朝王妈妈含笑道：“王妈妈，是要见老爷吧？真是不巧，老爷刚刚出去。”

        王妈妈八面玲珑，顿时就明白这不过是托词罢了。但是为了惊鸿阁，为了白花花的银子，王妈妈只好陪笑继续开口：“可是方才下人禀报，说贵员外一直在府上，未出门。”

        李管家见她这直白的架势，索性戳她里子：“这么说来，王妈妈是一直派人监视贵府？堂堂员外之府竟然被惊鸿阁的人监视，要是传出去，我们府上脸往哪搁？”

        他眯着眼冷冷地看着门口的侍卫，侍卫们面面相觑。这话可谓是暗讽之意甚浓。

        王妈妈脸上顿时挂不住，看着昔日常客不留情面地讽刺，收住脾气世故圆场：“员外日理万机，我们阁楼还需仰仗员外。但是今日我家乐烟姑娘好似在贵府待的时间过长，我特意来接她，杨公子等人可都盼着乐烟。”

        贵员外在乐园歇息片刻，突觉无聊打算接着去干完那件让他兴奋的事情。

        下人突然跑了进来，“老爷，王妈妈被李管家拦在门外。”

        贵员外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发，这王妈妈可是送上门的解气包，邪恶的笑爬上他肥胖的脸，“放她进来。”

        王妈妈走进贵府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苏乐烟被绳子绑住跪在贵员外身旁，而贵员外淡然自若地喝着茶，喝完好似那茶味道不佳，直接往外一吐，尽数喷在了苏乐烟的衣摆处。

        甚至他还嫌兴致不够，拿起桌上的皮鞭贴着苏乐烟的脸，一寸寸的抚过，“烟儿，这鞭子可是我专门托人从西域带过来的，听说是由牛尾制成弹性十足，我特意来给你试试。”

        苏乐烟压住心中的愤怒与恶心，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看似毫不在意，可是她指甲死死的抵着指腹。

        王妈妈不是不知道这位贵员外的暴戾，可是这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要是没有同情是假，可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把苏乐烟解救，否则杨公子那里无法应付。

        王妈妈走上前，重新给贵员外递茶，顺势隔开苏乐烟：“听说员外赴京归来不久，之后来惊鸿阁让乐烟好好服侍您。现在杨公子在阁里翘首以盼呢。”

        贵员外嗤笑：“王妈妈是觉得我贵府比不上杨府？你惊鸿阁要是不想开了，直说便是，我有的是方法帮你们。”

        他特意加重‘你们’二字，王妈妈自然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但是如果今日不把苏乐烟接回去，那尊大佛难以安宁。

        “员外，烟儿是我阁里最好的姑娘，您把她留在这里其他公子也会有意见。惊鸿阁来往人员众多，里面的往来交易见得光的，见不得的都在我们阁里进行，平日自然是少不了官府的照拂。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惊鸿阁背后毕竟不止一颗树。”

        贵员沉着脸，想着与西域的交易，现在确实需要惊鸿阁作为掩护，而如今也不能动杨府以免打草惊蛇。

        “王妈妈这话我就不爱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烟儿姑娘，我也只不过是一痴情男子，今日接烟儿姑娘过来，本想是关心她的伤，可是我热情难耐过于粗鲁，这才冒犯了烟儿。希望王妈妈和烟儿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我送些安神的药品上阁，好好陪罪。”

        王妈妈明了贵员外的取舍，拉起苏乐烟解开她的绳子，回笑道：“员外能有此意，烟儿定感激不尽，那我就先带她回阁。”

        贵员外摸摸耳垂，“随意。”

        祠堂内，镜一在抄错多本佛经后，净定放下手中的经书，无奈道：“可是有何事？”

        镜一很是纠结，一边是十年未见好不容易重逢的阿姐，一边是他为佛门中人，该恪守的规矩众多……

        净定安静的听着镜一吐露心声，看着自己的徒弟陷入两难境地，又想起十年前带他回寺庙身后那群不善之人，他原以为他家里突逢某种变故早已没有亲人，没想到还有一位姐姐。

        净定消化完这些消息后，他缓缓引导道：“出家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有七情六欲，只是我们在皈依佛门之际，就要做到斩断红尘。可说容易做却比较难，暂时搁不下的，之后不断修行，参透佛理即可。”

        “师父，不断钻研佛理就可实现超脱吗？可是现在，我很担心我的阿姐，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净定叹气，“镜一，你有时候太过固守规矩，反而极端化。百姓苏以起也罢，出家人镜一也罢，看见他人陷入危急，皆不能袖手旁观。何况那还是你的阿姐。”

        镜一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内心也做好了抉择，只是需要一个人支持他，显然净定就是那个人。

        他坚定开口：“师父，那我便去了。”

        苏以起沿着来时路线避开贵府侍卫，猫着腰来到柴房，一只脚刚踏进柴房院落，两个丫鬟从对门走出，苏以起迅速躲到灌木下面。

        “这些衣服可是真好看啊，可惜那个苏姑娘穿不到了。”一个丫鬟甜腻的拉长语调，朝管事的丫鬟说道。

        管事的丫鬟不屑道：“收着吧，说不定下次过来，老爷会让她穿。”

        苏以起疑惑的看着柴房，见那两个丫鬟走后，他推开柴房门，里面早已不见苏乐烟的身影。

        铺天盖地的悔恨快要淹没他，他内心涩得就像吃了酸杨梅一样皱起来，就是他的犹豫导致他错失了唾手可得的重逢，他失了魂似的走回祠堂，内心后悔不已。

        他向月亮祈祷，向佛祖祈祷，希望阿姐能够平安。

        苏乐烟刚回到青水阁，就被拉去方字号去服侍杨珉。

        杨珉不是个急躁的人，见苏乐烟半天不来，也只是耐心十足地等着。

        况且今晚的苏姑娘与往日差别有点大，这让杨珉有些意外，她的琴声不像以往温和平缓，多了些许难言的激动，还有一丝苦楚。

        都说知音难觅，杨珉倒是觉得自己应该算得上是苏乐烟的知音。毕竟听琴懂女人的男人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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