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揍人
刘光年看了看隋镇麒，又看了眼穆迟昕，“怎么，你俩不知道啊？就三班，前一阵在我们学校闹过一次，不是被你俩救了吗？结果前天还是跳了，听说是从他们家楼顶上跳下来的，二十多层。”
“我明明救过她了呀……”
隋镇麒没说话。
穆迟昕眼底出现狠戾，“三班是不是上体育课呢？”他猛地站起来冲出了教室。
“他要干什么？”刘光年刚呐呐问出来，隋镇麒也冲了出去。
“我操，我怎么感觉要出事呢？这俩人要干什么？”刘光年连忙推开挡路的同学，也追了出去。
孟喜福看着三人背影沉默了一下，也追了出去。
穆迟昕刚跑出教学楼就被隋镇麒一把抓住，隋镇麒问他：“你干什么去？”
“有事。”
隋镇麒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穆迟昕这种表情，就在前些日子两人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都没见过，满眼都是恨和怨。
“林琦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谁都怪不着，你跟自己置什么气？”
刘光年和孟喜福追上来，默默看着他们。
“没错，可是是谁逼她走这条路的？我们救过她一次，为什么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隋镇麒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我们救她是出于道义，一个人真想死，就算我们救她千次百次，她还是一心求死。”
“不，至少另一个人不应该继续置身事外。”
穆迟昕推开隋镇麒的手，往操场走去，隋镇麒再次抓住了他，“你之前说在医院看见过林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光年害怕他俩打起来，跃跃欲试地插进两人中间，“喂，你俩不是吧，说什么呢？”
穆迟昕红着眼睛，一点一点撕开隋镇麒的手，他冲向操场，迅速找到了操场边缘的某个身影。
他径直拦住了那人的去路，“陈明杰？”
陈明杰捡起地上的校服，正要打算回教学楼，他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穆迟昕，很快又注意到了他身后的隋镇麒，他自然见过穆迟昕，但他一直以为穆迟昕和隋镇麒不对付，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他同时注意到后面赶来的刘光年和孟喜福，觉得气氛不太对，这么一群人来找他干什么？
陈明杰朝几人笑了一声，“找我？”
“还没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穆迟昕的话仿佛晴天霹雳，把在场所有人都砸得一蒙，唯有陈明杰仿佛见鬼一样瞪着穆迟昕，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了。
陈明杰周围的同学震惊之后面面相觑，茫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连刘光年和孟喜福都瞪大了眼睛。
隋镇麒攥住穆迟昕的手臂，“你说真的？”
穆迟昕这时又说了第二句，“但是现在，又得跟你说句节哀了，毕竟一、尸、两、命。”
陈明杰在震惊过后，狠狠咽了下口水，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校服外套挂在手臂上，“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懂，更不想承认。”
上课铃响了，陈明杰看了他们一眼，绕过穆迟昕要回教学楼，穆迟昕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两周前的周三，我在医院见过林琦。”
陈明杰的外套滑落在地上，他瞪着穆迟昕，脸色变得阴狠，“你知道什么？”
“听见林琦死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穆迟昕虽然没怎么出教室，但是一直在关注陈明杰，也可以说，自从在医院见过陈明杰后，在林琦第一次获救时，他就已经在有意无意地把视线放在了陈明杰身上。
陈明杰是个很张扬的人，他像旧时代的混混，常以调戏女生和欺负弱小为乐，他和王赫关系很好，他们那个团伙，是七中最大的一伙流氓。
陈明杰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他本以为陈明杰和林琦之间的关系应该人尽皆知，然而却恰恰相反，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更没人知道林琦轻生的真正原因。
可是那天林琦听到他说在医院见过她时，反应不会有错，林琦肯定是怀孕了，而那个男的，就是陈明杰！
“我警告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休想诽谤我！”
陈明杰指着穆迟昕低吼。
体育老师发现了他们，喊道：“干什么呢你们？上课了！”
隋镇麒皱起眉，“陈明杰，他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他说的鬼话你也信，隋镇麒，你不是恨死他了吗？他刚转来那阵，你一天不打他都难受，现在怎么跟他好上了？”
陈明杰突然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过他是同性恋吗？你们不会……”
“你别转移话题！”隋镇麒低吼一声，“林琦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陈明杰迅速看了眼四周，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里，变得失措起来，“你们别听他的鬼话，我在学校都没跟林琦说过话，我跟她根本不熟，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你跟我们解释没用，”穆迟昕露出一个阴冷的笑，“不如等到夜深人静，好好跟林琦解释解释，类似于睡一觉没关系之类的鬼话。”
陈明杰举起拳头朝穆迟昕冲去，众人一拥而上将穆迟昕包围，陈明杰的拳头被隋镇麒接下。
隋镇麒一把将他推开，啐道：“陈明杰，以前没看出来，你丫不是个男人。”
体育老师走了过来，又喊了一声：“上课了，都给我回去。”
陈明杰的目光，落在穆迟昕身边的人身上，他们保护着穆迟昕，竟然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里面包括他平日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还有天天在一起的同学，现在竟然都开始维护外人了。
陈明杰哈哈笑起来，“你们怎么都向着他了？他算什么东西啊，一个没人要的垃圾，父母双亡的孤儿，有娘生没娘养的贱坯，他说的话你们……”
陈明杰话还没说完，隋镇麒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陈明杰脸上。
体育老师大喊一声，“住手！别打架，打什么！”
体育老师说着要去拉架，结果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刘光年道：“老师，你怎么在这呢？”
“我……”
孟喜福挡住体育老师，道：“老师，你什么都没看到。”
“隋镇麒，你他妈为了这个转学生打我！”陈明杰仰躺在地上，死死扣着隋镇麒的手，鼻孔里喷出血。
“有娘生没娘养？”隋镇麒攥着陈明杰的衣领，脖颈青筋暴起，仿佛罗刹降世。
他又是狠狠一拳头打在了陈明杰脸上。
体育老师气得推开孟喜福，拼尽力气才把隋镇麒拽起来，“住手！跟我去办公室！”
陈明杰刚要起来，又一拳头落在他脸上，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孟喜福！
隋镇麒打他也就算了，孟喜福个肮脏货凭什么打他！
正当陈明杰要还手时，孟喜福冷声问他：“父母双亡的孤儿？没人要的垃圾？”
孟喜福巨大的手掌攥住陈明杰的衣领，仿佛拎小鸡一般把陈明杰半身都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握成拳，狠狠砸了下去。
警卫和其他老师终于注意到了操场上的动静，全都跑来拉架，等把孟喜福拉起来时，陈明杰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地中海脑瓜顶反射着阳光，太阳穴嗡嗡疼，他一看陈明杰的状况，连忙让人打120了。
随后点了点孟喜福和隋镇麒，“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
“还有我，”穆迟昕走到陈明杰面前，目光鄙夷，“今天是我带人打你，你要找就来找我！”
“太不像话了！”
地中海扯了穆迟昕一把，“你们三个，跟我走。”
三个人被带到了主任办公室，地中海指着三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挨个点：“打电话，叫家长，家长不来你们就别走了！”
隋镇麒直接按了免提，按了他爸的电话号，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听，“喂？谁？”
“爸，学校叫家长，你来一趟？”
隋文岭气急的声音传过来，“又叫家长干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开家长会的时候吗？”
“我打架了。”
“你打架？”电话背景音里有点乱，“你又和穆迟昕打架了？不是说好了不打架吗？”
“我没跟他打架，”隋镇麒翻了个白眼，“我俩把别人打了。”
隋文岭这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问：“那，你俩揍人了，你们学校找我干啥啊？”
地中海忍无可忍地插嘴道：“你好，隋先生，我是隋镇麒的年级主任，隋镇麒把人打得挺严重，都进医院了，那学生家长一会儿也该到了，你怎么也该过来跟人家协商一下，怎么处理。”
隋文岭听见是主任，态度好了一些，试探着问：“穆迟昕和隋镇麒一起打的人？”
虽然穆迟昕没动手，但是他也承认是他先找的陈明杰，所以这事里他也有一份责任，于是地中海说了一声是。
隋文岭话音一变，道：“那什么，主任，不是我不回去，我现在在外地呢，有要事，真赶不回去，我怎么也得明天能回去。”
“你工作忙我理解，可是现在出了事，孩子都被打进医院了，你怎么也得出来给人家家长一个交代。”
隋文岭顿了顿，说道：“要不这样吧主任，我呢，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一会儿我叫人去学校跟人家长先谈一谈，那俩孩子呢，你就先给放了吧，你放心他俩肯定不能跑路，我明儿个就回去，回去肯定给人家长一个交代，你就放心吧，绝对不能连累到您和学校，您看这样行吧？”
“这……”
隋文岭又道：“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呢，对了，穆迟昕他爸跟我在一起呢，他知道这事了，您不用联系他了，以后穆迟昕有事你也联系我就行了。”
“什么？”
“对，就这样吧，我先挂了。”隋文岭不等地中海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地中海气得提挂了一下电话话筒，把忙音切断了。
孟喜福扭头打量穆迟昕和隋镇麒，大概不理解为什么他俩关系这么差劲，他们两个爸爸关系却这么好。
地中海也纳闷，“怎么你俩爸还在一起呢？”
隋镇麒抢先道：“他们是同事。”
地中海“哦”了一声，指向孟喜福，“你，打电话叫家长。”
隋镇麒道：“他就算了，不关他的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他没打人还是怎么的？没打人他手上的血从哪来的？”
孟喜福抬起手，右手背上一片干涸的血痕，他抿了下嘴唇，走过去打了电话，电话才拨出去就接通了，随即响起来个洪亮的大嗓门。
“喂？谁啊？”
“奶奶，我。”
“喜福啊！”孟奶奶说话带口音，喜福两个字听着像媳妇儿一样，“揍啥啊？”
穆迟昕原本靠在墙上，没精打采，办公室座机音量很大，这一口山东大碴子味儿一冒出来，穆迟昕登时愣了一下。
“老师叫俺家长，恁来一下学校么。”
穆迟昕原本还一脸萎靡，听见这搞笑对话，一个没忍住就噗嗤了一声。
隋镇麒看他一眼，竟然也笑了。
地中海在一旁瞪了二人一眼。
“啊？好端端的，叫甚么家长？”
“俺……俺揍人了，学校叫家长，哎呀恁就过来吧！”
“哎呀俺的娘呀，恁个混小子，恁咋学会揍人了恁？这是干甚么啊！”
孟喜福虎着一张脸把电话挂了，随后站到了墙边。
“我让你叫家长，你叫你奶奶干什么？”
孟喜福瓮声瓮气道：“我没爸妈，我只有奶奶。”
地中海愣了一下，他对孟喜福这学生有印象，天天都能看见他在教室食堂门口热饭，从来看不见他买零嘴，吃穿用度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是他不是一班的班主任，并不知道孟喜福家的真实情况，是以这时候有些烦躁。
半个小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声称是隋文岭的秘书，隋镇麒叫了他一声“赵哥。”
赵志嘉到了十分钟，一个学生敲开了教导处的门，把一个身板壮实的老太太让了进来。
这老太太明显收拾过一番，穿着一件被水洗发白的灰色上衣，宽松的黑色长裤，脚底下踩着一双黑布鞋，惨白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一个稀疏的辫子。
她弯着腰，怯怯地走进了办公室，孟喜福叫了一声“奶奶”，孟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被叫俺！”
随后态度一变，对着地中海点头哈腰：“哎呀，老师恁好啊，俺就是喜福奶奶，听说恁找俺？”
地中海连忙给老太太拿了个凳子，“老太太，你先坐，别着急，咱慢慢说。”
孟老太太连忙握住地中海的手，急得快哭了，“老师您莫生气，喜福惹祸了，俺回家收拾他，恁可莫让他退学啊。”
“我不让他退学。”地中海叹了口气，“但是这事确实有些严重。”
孟老太太吓得脸都白了。
隋镇麒连忙解释：“奶奶，你别害怕，喜福没做错事，还有我呢。”
赵志嘉见隋镇麒都这么说了，也道：“李主任，隋总让我来全权解决这件事，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别吓老人家。”
地中海气急败坏，“我哪吓老人家了！”
很快，一个女人大呼小叫的声音传了出来，地中海揉了揉脑袋，站起来道：“这不，伤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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