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生辰
今年除夕一样，柳家人又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但是饭桌上少了两个人。那件事的结果就是梅姨娘被处理了，而柳茹则是找了两个教养嬷嬷天天看着，年后就嫁人。柳家人都没有一人提起，大家就像从来就没有这两人一样。
一个桌子上少不了些玩笑，因为明年柳吉也要成婚，凤朗自然被大家打趣了一番。凤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柳十一，只见那没良心的丫头只是埋头吃饭，眼睛连瞟都没往自己这里瞟，心里特别窝火，今日的饭菜真难吃，柳家这厨子应该换了。之后凤朗也是草草收了贺礼，然后起身回兰园，他也没有看柳十一，他要赌，赌柳十一会回来，若是她不跟着回来，那他就把那些冰雕给砸了。其实闷骚男人有时候很莫名其妙，他们总是喜欢做各种假设，又不表达，最后总会伤了自己。因为其实有时对方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多。
柳十一见凤朗收了贺礼准备离开，立刻跑了过去跟上，踏出门口后牵着凤朗的手。凤朗感受到那只温暖的小手，没有侧头，也没有停下，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没良心的小东西，左手把那只小手捏得更紧。
这时候，竟然飘下了雪花，典州冬季虽然寒冷，但是下雪的时候终究是少数。柳十一仰起头，望着走廊外的朵朵白雪，那淡淡的一笑，两个梨涡更加明显。
柳十一不傻，只是过得太好，没有试着去揣摩别人，她现在明显感到哥哥脚步放慢了，本来这条路不长，但是两人都想慢慢走。柳十一捏了捏凤朗的手，凤朗转头，柳十一仰头，甜甜的一笑：“哥哥，这些天，我好想你。”
任凤朗窝气窝了多久，听到这话早就烟消云散了，但是凤朗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让步的主。
“想你还不回来？”
“因为我想偷偷给你做衣服。”柳十一笑道。
不是因为受了刺激？而是在做衣服。凤朗心情立刻舒畅了，笑道：“哥哥也准备了礼物给你。”
柳十一听到礼物两眼冒光，双手朝凤朗张开，凤朗无奈的一笑，然后俯身两只手插过柳十一的腋窝，把小人抱了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变成了从前那么亲密。这不抱还好，一抱就明显的感觉不对，小丫头又长胖了，此时此刻的凤朗很是怀疑她想自己这句话，吃得好睡得好还长肉，到底拿什么来证明她在想自己。
刚到兰园门口，凤朗在柳十一的耳边说道：“哥哥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宝儿，生辰好。”
这是凤朗第一次这般唤她，柳十一爬在凤朗的肩头，心里有种东西在荡漾，她很喜欢，期待着哥哥再这样唤她，也期待着他的礼物。
凤林打开门，一片别样景色映入柳十一的眼里，到处都是花灯，各种各样的花，大的小的就像有规律一般，照亮了整个兰园。又像很随意摆放的一样，但是怎么看都是美，各种花都有，每盏灯都漂亮。柳十一立刻从凤朗怀里往下缩，现在以小人的角度来看，好像更是耀眼。柳十一捂住嘴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花灯，连小池塘都摆着花灯。
凤朗看着柳十一的模样，心中也是温暖，他第一次为别人做这些，显然柳十一的表情告诉他，她很喜欢。
凤朗站在桥头，侧身伸出一只手，小桥的扶手上都是点点小花灯，此时带着笑的凤朗，看上去更是迷人，柳十一立刻把小手放了上去，凤朗就这样牵着她在花灯里穿行，最后到了东苑。
花灯把东苑的红梅照得格外的好看，比起白日看到的更有一种朦胧美，加上现在正飘着点点白雪，这样的美景恐怕换任何人都难以抵抗。
就在东苑的花园处，柳十一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她抬头看着凤朗，凤朗笑道：“去吧。”
柳十一高兴的走了过去，刚刚看清是冰雕，还没看清雕刻的是什么，冰雕四周一串烟火升起，柳十一高兴的尖叫起来，她看清了，那冰雕是哥哥，哥哥低头，看着手中牵着的小人，那人是她，柳十一好喜欢。烟火还在继续。透过烟火，看着对面，正是凤朗那张俊美的脸，柳十一提起裙子穿过烟火，一跳，凤朗稳稳的接住，抱着妹妹转了好几个圈，乐得整个院子全是柳十一的笑声，凤朗也有笑，但是已经被她盖住了。
等凤朗停了下来，烟火也停了。柳十一一口亲在凤朗的脸上：“我好喜欢，哥哥。”
凤朗的脸感觉像羽毛一样浮过，他笑道：“好喜欢什么？礼物还是哥哥？”
柳十一突然仰起头，双手张开放在嘴边，大喊道：“好喜欢哥哥，十一好喜欢哥哥。”喊完再低头，把自己的额头抵着凤朗的额头，看着把自己抱得老高的哥哥，笑得天真无邪。
凤朗心中微颤，情不自禁的吻上了柳十一的双唇，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这样贴着，好一会儿才松开，说道：“好喜欢哥哥就快些长大。”
柳十一并没有觉得什么异样，生怕凤朗看不见似的，用力的点头。
因为太冷了，两人在院子里玩了会儿就回来西苑，柳十一拿来自己做的衣服给凤朗，是一件红色的袍子，站在凳子上非要亲手给哥哥换上。凤朗配合的让她随便动作。这个颜色凤朗从未穿过，换好之后柳十一拉着凤朗到铜镜面前，笑道：“哥哥真俊。”
凤朗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喜庆，再看旁边叽叽喳喳的人儿，真的太小了。
“这样穿着真像新郎官。”柳十一打趣道。
“好啊，那你就是新娘子。”凤朗笑道，正好妹妹也穿着一身红色。
柳十一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凤朗心中叹气，答应得这么快，还是什么都不懂啊。
凤朗蹲了下来，让柳十一看着自己的眼睛，无比诚恳的说道：“等十一出嫁那日，不要光绣嫁衣，把哥哥的礼服一起绣了如何？”
柳十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还是点头，哥哥那日也想要新衣服？
“要一模一样的花色。”凤朗说道。
柳十一笑道：“好。”
凤朗苦笑，果然，郑义说的没错，这样的日子确实很苦。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怕对方什么都不懂，哪怕对方连自己在承诺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甘之如饴。
到了晚上，柳十一依旧靠在凤朗的怀中吹竹笛，凤朗也是随意的翻着书。
一首曲子吹完，仰头讨赏，凤朗亲吻一口小人。
然后凤朗的眼神有些微动，最后还是开口道：“十一，哥哥明年三月会去北亭。”
柳十一愣在了那里，什么意思？
凤朗拉着小人的手，亲吻了一口，说道：“哥哥要去北亭，去赚钱。”再次解释道。
柳十一脑子转不过来，说道：“什么时候回来？”
凤朗心中一揪，准备了那么多说辞，一句也用不上，妹妹第一句话问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凤朗看着自己大手托着的柳十一的手，说道：“三年，或者更长。”凤朗不会骗人，更不想骗妹妹。
柳十一没有说话，伸出小手，把竹笛放在荷包里，然后裹着被子，背对凤朗躺下。
凤朗轻轻的抚了上去，一只手撑起头，说道：“宝儿，别这样…”
柳十一不理，闭着眼，侧着身子，眼泪从眼角滑到鼻梁，最后和另一滴眼泪混合在了一起。柳十一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不是说好相依为命的吗？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凤朗看着默默哭泣的小丫头，心里生疼，可是他不能不去，凤朗索性把人抱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胸口。
柳十一这才大哭，哭得很厉害，这样的阵仗还是凤朗第一次见她时威胁她要把她卖掉的时候。
凤朗也不说话，只是一只手轻拍着柳十一的背，不知道哭了多久，柳十一平静了下来，起身坐在凤朗的肚子上，满脸的泪痕粘着一些碎发，样子可怜又狼狈。
凤朗推了推小人，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他也坐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
柳十一抽噎的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三年…三年…三年必须回来。”
凤朗不知道小女娃是怎么说服自己的，立刻把人拥入怀里，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他恨老天，怎么不让他晚些年遇上柳十一，又感谢老天，让他遇见了柳十一，一个救了他三命，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子。自从他发觉了自己对柳十一的情感后，就一发不可收，每次觉得已经是极致，但是柳十一偏偏会让他觉得还不够，还能更爱，已经融入了骨血。
“好，三年就回来。”三年你就十二了，哥哥回来提亲。
柳十一本来僵硬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催死挣扎的说道：“我也可以赚钱，你需要我可以去赚…”求你别走，最后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最后从凤朗的怀里退了出来，一笑：“你若是没有赚到，没关系，我养你。”
这明明是句玩笑话，但是却击破了凤朗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从来就没有听到别人说要养他，还是从一个丫头的口中，心中那种感觉微妙得难以言喻。
凤朗抿唇说好。
柳十一又想到今年那场刺伤，说道：“要平安回来。”
凤朗保证的说道：“好。”就像承诺一样。
柳十一突然一把拉开凤朗的衣服，凤朗还没反应过来，右边肩头的衣服就滑落，柳十一看着去年她留下的牙印，说道：“我检查过了，若是回来的时候多一点痕迹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小丫头说不出威胁人的话，凤朗看了看肩头上的牙印，心中是一片柔软。张牙舞爪一番，把凤朗的衣服拉了上来。
凤朗笑道：“说完了？”
“没有！”柳十一吼道。
“那你接着说。”
“我忘了…”模样是在责怪凤朗打断她一样，凤朗大笑，他的丫头就是可爱。
“好，你慢慢想，现在我先说。”
“哼！”
“这三年我不会联系你，暂时我不想京城那边发现你的存在，知道吗？我会留人给你，朝颜夕颜会安排，凤竹也留给你，凡事多长心眼，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因为哥哥不在身边，所以你你必须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和你娘学学，懂吗？”
“不能写信吗？”凤朗说了这么多，柳十一只记得这一句。
凤朗摇了摇头，他若是频繁与柳十一通信必定会招来怀疑，不能让京城那边猜透他的心思，他怕给妹妹招祸，哪怕一点点可能都不可以，结果他承受不了。
柳十一最后点头。她不知道两人联系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几日已经听娘说过了，哥哥的身份不简单，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她不会为了自己想念哥哥而让哥哥冒险，也是，哪怕一点点也不可以。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凤朗强调道。
“好。”放心吧，我只会成为你的助力，绝不会成为你的阻力。
“还有，多吃些饭。快些长大。”凤朗不由自主的想着柳十一那两粒被撑起一点点的小红豆，再看了看丫头的胸脯，胜是担忧。想着这丫头睡觉素来爱趴着睡，这习惯不好，趁着自己在的这段时间，必须给她改过来。
整整一夜，兄妹就这样相互嘱咐的过，直到烟花升起，新的一年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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