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菊花田

　　典州

　　柳十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凤朗就是当今会元，乐不可支，日日朝门口盼望。

　　今日大哥哥回来，柳十一本以为哥哥也会一起，结果只见大哥哥独自一人。失望之色难掩，柳吉也安慰，确实凤朗太忙了。柳十一表面笑着，其实心中还是难受。

　　已经到了十月，柳吉都开始打点好了去京的行李，柳十一依然没有等到凤朗的消息。

　　朝颜和夕颜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开始柳十一想的莫不是出事了才好，整日夜夜祈祷，日日盼望，但是到了十一月，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巡完铺子，她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新来的小二提起会元那是绘声绘色，说得里屋的柳十一满脸笑意，可是最后小二提起了七公主，说那七公主从世子十二岁中了文武秀才之时便芳心暗许，如今已经十六了，大翰朝十六还未出阁的公主就她一人，听说就是在等世子。如今世子十七未娶妻，也是因为七公主。说的人只涂一乐，但是听的人却入了心。

　　柳十一没有责怪小二多言，只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小姐？去哪里？”柳皓问道。

　　柳十一取下帷帽，她也不知道去哪？就是心中难受。

　　柳皓见小姐没有说话，立刻说道：“如今深秋，正好我知道这山里有片菊花，今日尚早，不如去赏花如何？”

　　柳十一点了点头，朝颜立刻回应：“好。”

　　柳十一一只手不经意的扣着马车里的小花，她怎么就是心里堵得慌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朝上涌，眼睛生疼。大哥哥都回来几个月了，都不见自家哥哥的消息，难道真的要在京城成亲了不成。

　　朝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疼小姐。

　　柳十一一路一句话也没有，心中满是那七公主，她一定和哥哥很般配吧。哥哥比约定晚了几个月，其实他平安就好，哥哥迟早要娶妻的，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未来嫂子还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可是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想到那句“我不娶，你不嫁”，柳十一把它归为了玩笑，哥哥那时恐怕是哄自己玩的吧。

　　柳皓停了马车，朝颜掀开帘子，扶着柳十一下来。柳十一看到了满谷的金黄色，这菊花和她五岁带凤朗看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多，想到五岁时那日的情景，柳十一觉得有些好笑。

　　闻着那个味道，本来柳十一是喜欢的，现在总觉得有些熏眼睛，她有些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笑道：“你们去摘些花，回家我们做花茶喝，我去前方看看。”说完笑着转身，转身的那一刻，眼泪掉了下来。

　　朝颜也是抿唇，带着夕颜去摘菊花，吩咐柳皓在此等候就是，小姐现在不喜别人打扰。

　　柳皓也看得到脸色。柳十一虽然满脸带笑，但是那目光却很是忧伤。他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再说，他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去问小姐的事，最后也只能站在此处，看着柳十一的背影。

　　柳十一站在这片菊花田里，摸出来竹笛，独自吹了起来。这片花海好好看，但是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空呢。

　　一首曲子吹完，她索性坐了下来，这花真香真好看。

　　“哥哥，你会一直都喜欢我吗？”

　　“会…”

　　那些对话在她脑海里浮起，她刚才还在一直劝自己，这是哥哥最好的选择，自己应该高兴。他已经照顾自己这么多了，欠爷爷的早就还清了，她现在很好。

　　越长大，越懂事，柳十一对凤朗越是感激，她甚至把凤朗对她的好都当成了他对赵南的补偿，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劝自己，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贪心了，好像要的是哥哥，她知道这是不对。就是现在，也不过是一商家女，莫说再做凤朗的妹妹，恐怕陪着他的资格都没有吧，柳十一觉得其实这样真的挺好的，有那两年的回忆，她很知足。若是没有凤朗，恐怕自己都沦为乞丐了。

　　虽然她从小自己很会开导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身子，眼泪也控制不了，再看这片菊花，竟然模糊得没有了模样，于是又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那背影，柳皓看得很是心疼，他坐在地上编着花环。

　　柳十一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有些冷，这才整理自己的仪容，起身笑着喊回去。

　　柳皓走了过来，递给柳十一一个菊花花环，编得好精心。

　　柳十一笑道：“又是给你妹妹编过的？”

　　柳皓看着柳十一微肿的双眼，还在强颜欢笑，这样的小姐更让人心疼，一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小姐。

　　柳皓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说道：“不是，只给小姐编过。”

　　柳十一并没有听出这话的异常，笑道：“谢谢，很好看。”于是带在了头上。

　　柳皓知道些小姐的身世，跟着小姐这么久，从未见她发过脾气，但是柳府上下却对她恭敬有加。跟着小姐去谈生意，任凭对方如何蛮横，小姐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最后多少对手佩服不已。小姐美，美得像仙女，但是很少沾些粉黛，只是那日请黄家兄妹吃饭才着了些妆，美得那么惊心动魄。小姐几乎是清心寡欲，整日都是看书盘账，最后把自己都累病了，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疼惜。柳皓恨自己遇见她的时间太晚了，若是早些，定能帮她更多，可是现在，最多能做的就是送这些小玩意儿。

　　柳十一带着花环上来马车，马车里的花早就换成了菊花。

　　柳十一笑道：“柳皓真的挺有心的。”

　　朝颜回道：“确实，有他的日子小姐真的开朗了很多。”这些都是真心话，或许柳十一没有察觉，但是朝颜夕颜知道，故意抓只鸟来逗小姐开心，每日变着花样为小姐装扮马车，放假的日子总是去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逗小姐开心，还在院子里养了一只大乌龟，说是河边捡的…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了柳老爷和柳老夫人的例子，柳家没有那么多配不配得上之说，郑玉早就说过，只要柳十一喜欢，对她好，农夫都可以。朝颜倒觉得比起那些公子哥儿来说，柳皓踏实得多，况且柳皓模样生得好，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只有小姐。

　　“到家了叫我，我困了。”柳十一说完便躺了下去。

　　凤朗本想早些回典州，他想他的丫头想得都有些发狂了，但是恰恰是章国公的大寿，如此好的机会凤朗不想放过，于是和太子安麟导演了一出行刺戏码，不过是凤朗救主，手臂被砍了一刀，而这一些都发生在去国公府的路上。章国公难辞其咎。

　　太医给凤朗包扎好伤口，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退了出去。

　　安麟“啧啧”道：“你还真让本太子感动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刚才看到那左手的伤，确实触目惊心。

　　凤朗脸色有些白，闭眼说道：“演戏自然要演全套，剩下的交给你了。”

　　安麟点头道：“这些日子安心养伤，缺什么药到我的库房取就是了，不缺也可以取。”

　　凤朗懒得理他。

　　安麟继续说道：“我已经咬定刺客藏在国公府了，现在恐怕御林军正在抄老国公的家吧。”

　　凤朗点了点头道：“这刀不能白挨。”

　　安麟说道：“放心，本太子不拔了国公府就不配做你六哥。”

　　这时候，凤林慌张进来。

　　凤朗瞟了一眼：“太子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

　　凤林这才拱手道：“柳家在给十一小姐议亲。”

　　凤朗一把抓起凤林的衣领吼道：“什么？”

　　凤林闭了闭眼，说道：“千真万确。”

　　“十一怎么说。”

　　“是十一小姐提议的。”凤林最后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是紧张得不得了，但是知道，如果不说恐怕下场也是喂狗。

　　“柳十一，备马！”凤朗掀开被子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

　　安麟立刻想要阻止“伤…伤…”凤朗回瞪了他一眼，目光想要吃人，安麟立刻说道：“京城交给我。”

　　说完凤朗拿了件袍子随意套上就大步离开。现在恨不得把柳十一抓起来猛打一阵屁股，打烂为止，居然敢瞒着自己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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